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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家們沉默地上了大客車。
    白天晴在駕駛位坐下，熟練地啟動了客車，拉起手刹，踩著紗車看車廂內的玩家們。
    她問：“都坐好了？”
    白雪幹笑：“你是從哪裏找到這輛車的……等下。”她指著坐在她身邊，坐姿乖巧的李梓柯，“不會是她造出來的吧？”
    白天晴笑了笑。
    “我天……”白雪嘟噥。
    她轉頭看玩家，說：“都不吭聲了？裝啞巴呢？”
    骨頭媽媽看了一會兒李梓柯的後腦勺，說：“坐好了。”
    骨頭乖乖蹲坐在她身邊的座位上。它現在也活了過來，身上的那層狗毛也重回柔軟蓬鬆的溫暖狀態。
    骨頭媽媽溫柔地摸了摸它的頭頂。她將骨頭的兩隻耳朵都摸得往後壓，輕輕地發顫。
    骨頭咕噥著，發出柔軟的嚶嗚聲。
    骨頭媽媽不再看李梓柯的後腦勺了。正如她之前說的那樣，養狗的人都是一群瘋子——她也算是半個瘋子，隻要骨頭還好好活著，她就能什麽都不管。
    坐在她身後座位上的小比大魔王，和比格在座位上打鬧。
    動作靈活的小比大魔王擒住了比格的兩隻前爪，將它牢牢控製在自己的懷裏，再狠狠低下頭，埋在它的大耳朵裏狠狠吸了一口。
    坐在另一側的汪汪隊立大功別過眼，冷哼了一聲。
    他看不慣小比大魔王和比格之間的相處方式，但現在既然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他也懶得多說什麽。
    大黑溫柔地用頭拱他的手。
    汪汪隊立大功嘴角的笑容真誠了些。他將大黑攏進懷裏，和這隻從未和自己分開的夥伴擁抱在一起。
    坐在大客車後部的玩家們，臉色就沒有她們那麽好了。
    右白虎和左青龍沉默地坐在一起。
    右白虎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她撐著下巴，看著淺咖色窗戶外的雪景。這輛大客車的車輪沒有在雪麵上留下一點兒痕跡——她忍不住猜測這輛大客車是怎麽來的。
    是白天晴帶過來的嗎？
    白天晴進入那間小木屋的時候，身上落了不少雪花。
    看起來不像是開客車過來的。
    右白虎垂著眼，繼續想。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白雪。即便有一層淺咖色的玻璃擋著，她多看幾眼，還是覺得自己的眼睛發痛。
    她幹脆把防風鏡拉下來，遮住了眼睛。
    她繼續看著窗戶。
    左青龍沉默地看著右白虎那一側的窗戶。
    右白虎看著窗戶上的，左青龍的倒影。
    右白虎小聲問：“哥哥？”
    左青龍低聲應了聲。他安靜地坐在右白虎身邊，麵色雪白，像是一個冰雪雕刻出來的人偶。
    大客車裏很溫暖。
    右白虎不清楚為什麽大客車裏暖和，但她還是將自己外套的拉鏈拉開，朝自己扇了扇風。
    左青龍不願意說話，她也不多問。
    反正，所有的玩家都已經在白天晴的帶領下，坐上了這輛大客車。
    她們不會遇到任何危險，會順順利利地到雪山聖地的門外。
    在這樣的基礎上，就算左青龍不願意對她說話，她也沒那麽在意了。
    總歸……
    等到通過了這個副本，她們可以在無限世界裏，好好地談一談整件事情。
    左青龍的臉色白的近乎透明。
    他看著窗戶外麵的雪，和窗戶上右白虎的身影。
    他緊緊盯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她們是血脈相連的雙胞胎，也本應該一直血脈相連。
    左青龍閉了閉眼睛，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和她們坐在同一排的下海打玄武和不叫朱雀，比她們更加沉默。下海打玄武幾次嚐試開口，但不用不叫朱雀瞪他，他就自己把話憋了回去。
    他偷偷地捏了好幾下自己的手。
    他現在的手掌充滿溫暖的血液，富有生機。
    他已經是活著的人了。
    那他還要和之前一樣……嗎？
    下海打玄武自己都沒能找到一個答案。
    他幹脆也沉默著看窗外。
    窗外的景色已經變成了近乎垂直的冰壁。大客車正在以違反直覺的方式，在冰壁上行駛。
    白雪用胳膊肘捅李梓柯，低聲問：“真是你造出來的？”
    李梓柯點頭。
    白雪問：“白天晴和你說的機械結構？”
    李梓柯再點頭：“她講得很詳細，所以我才能造出來。”
    白雪咧了咧嘴。
    “之前她就喜歡搗鼓這些東西。”白雪說，“但雪山裏哪裏有她想要的那些東西，現在算是她得償所願了。”
    李梓柯笑了笑：“那挺好的。”
    “白天晴已經很老了。”白雪再說，“我都要被雪山逼成瘋子了，她卻還在雪山裏當健康的活人。”
    她看著李梓柯的眼睛，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梓柯笑著搖頭：“不大明白，但我想……既然是健康的活人，就應該去一些更好的環境生活。”
    白雪發出了細碎的笑聲。
    她說：“你這不是挺明白的嘛。白天晴就交給你了。”
    李梓柯聳了下肩：“你要把你的媽媽交給我？她不能做出自己的選擇嗎？”
    白雪冷笑：“如果她自己做出的選擇還行，那就不會出現我了。”
    李梓柯輕快地笑了聲。
    她沒對白雪的話做出什麽特別的反應。她也不會摻和別人的家務事——她隻經曆過自己和母親之間的母女關係，這是她第一次見另一種母女關係。
    如果她和她的母親在白雪和白天晴的位置上，她不會如此輕易地將自己的母親托付給另一個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隻能保持禮貌和微笑。
    白雪打量著李梓柯的表情，冷笑了聲：“如果沒照顧好她，我之後就出來找你算賬。”
    李梓柯再度露出笑容。
    坐在駕駛座上擺弄方向盤的白天晴轉頭，罵白雪：“你在把你老娘往哪個火坑推？”
    這下，李梓柯真的忍不住自己的笑了。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稱呼她的異能【直麵太陽】是火坑——這個描述有點兒太新鮮了。
    也就白天晴會這麽說了。
    這個比喻太新奇，李梓柯甚至都沒感到被冒犯。
    雖然本身以她和白天晴之間的關係——這樣的小玩笑也不算什麽。
    笑一笑就過去了。
    白天晴笑著橫了白雪一眼，對著李梓柯笑：“她就是這樣，嘴上沒個遮攔的。你別往心裏去。”
    白天晴想了想，再補充：“你要是聽了不舒服，就揍她一頓。反正她已經死了，再死一次也沒事。”
    白雪臉上的笑繃不住了：“喂！”
    “喂什麽喂！你就這麽對我說話？”白天晴再瞪她。
    白雪冷笑了聲，不說話了。
    白天晴再罵了兩句，拉起手刹：“到了！都麻利點下車！”
    不知不覺中，那扇巨大的黑門，已經沉默地來在了大客車的麵前。
    沒怎麽吐槽一路上的風平浪靜，玩家們安靜地魚貫下車。
    曾經見過死人那扇門的玩家，和曾經見過活人這扇門的玩家，都安靜地看著門。
    在所有玩家都聚集在門前時，原本是一片漆黑的門中央，亮起了雪白的繁複紋路。
    白天晴喊：“想著‘打開門’！”
    打開門！
    ——打開門！
    玩家們的心聲傾注，從潺潺小溪變成了匯聚在一起的洶湧浪潮。
    她們的精神力凝聚在一起，用力衝向了門。
    門中央的繁複紋路驟然亮起。
    它光芒大放。
    李梓柯沒閉上眼。她任憑這道白色的光芒刺入自己的眼睛，照亮所有她腦海中的情緒。
    下一瞬，光芒如同舞台上落幕的幕布那樣，輕柔地向門的兩側揭起。
    黑色的門消失了。
    ——原本在她周圍的玩家們，也消失了。
    不論是白天晴還是白雪，都消失了。
    隻有她和她製造出的黑色大客車，孤零零地站在這片雪地上。
    她想了想，抬腳走向了那扇門曾經擋住的，位於兩座山峰之間的小徑。
    小徑上鋪滿了雪。
    李梓柯往前走。她的鞋麵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粒，再在她行走時晃下去，匯入她腳下的這一片，雪的海洋中。
    她麵前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李梓柯停住了。
    她問：“……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