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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無端陰雨
    如娘隻覺自己看走了眼，看來這五人各個不是省油的燈，隻強笑一聲，不懷好意的道了一句：“前麵就是魑□□何城了，隻是這些年這裏不□□寧，常有成群的食屍鬼出沒，還有時常下起銷骨融肉的酸雨，我們這些皮糙肉厚的鬼怪倒是習慣了，就是害怕諸位貴客有個什麽閃失！是了，眼看是起風了，怕是入夜就要下上一場吧！”
    酸雨可是不多見的九淵奇景，如娘說的算是輕了，真要下起來連石頭也是要化成水的！
    剛入夜商隊一行吃了一頓，就見昏黃的天空烏雲壓人，不遠的魑山已經快被壓彎了腰，狂風呼嘯而起，伴著鬼哭狼嚎的聲響可怖至極。
    如娘低著眉眼眺望心裏有些忐忑，跑商這些年酸雨她早見多了隻是來勢這樣凶猛，她還是第一次見！正在四處遠望，驟然間風卷殘雲般似有怪物嘶吼，六七道詭異而起的黑龍卷風拔地而起，風大的好似能掀翻這荒蕪的大地，三頂帳篷已經被大風吹上了雲霄。
    如娘趕忙抓住串聯一起馱牛模樣的鬼牲口大聲喊道：“快出來，快出來，扔了帳篷，抱緊黑馱畜生！大黑天來了！大黑天來了！”
    大黑天是冥界的風神，吹起的黑風能刮的天地變色，屍骨無存，一旦遇到非死即傷！如娘心裏醃臢咒罵，一定是這五個不祥的凡人，驚擾了風神的安寧！
    正在一眾小鬼小妖抱緊馱牛的時候，如娘隻覺得脖子上灼燒非常，心裏猛地一涼，伸手出去，星星點點的黃珠子落在她玉白的腕子上，隨之而來的還有青煙與灼痛，竟然又始滴落酸雨！真可謂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眼看自己苦心經營幾十年的商隊就要全軍覆沒，危急關頭她舉目四顧竟然發現還有一頂帳篷安然無恙的在之中立在風雨之中。心裏比明鏡還敞亮，高聲大叫，“幾位貴客！還請助我們一臂之力，小妖願效犬馬之勞！”
    帳篷中立馬傳來爭吵，“人家都求咱們了你就幫幫忙吧！”
    “不去！你這麽能耐你去啊！”一聽就是那對活寶夫妻。
    “夫人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功德無量，何況還是救這麽美的一位夜叉娘娘呢？”
    “哎呀，就看你的眼神不對！怎麽沒了那隻狐狸剛安生幾日你就又皮癢了！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給我說說外麵哪個是人！”
    另一個少女迷迷糊糊的開口勸架，“我說你們夫妻兩個吵死了，我還在長身體，休息不好可是要變難看的！萬一某些極為重要的地方沒長好，嫁都嫁不出去！”
    “餘小姐，就憑你一手放毒的好手段，哪個男子真要敢娶你那才是大仁大勇之輩呢！”另一個美婦人含著笑，說的綿裏藏針。
    “快點救人吧！”那個男子有些急了，“萬一真出了什麽差池可怎麽的了！”
    “就你心急！人家皮糙肉厚吹這麽幾下風沒事的！”
    眼看酸雨就要瓢潑而下，六七道黑風也要合圍而來，忽然帳門大開，好似怪物張口一般，將馱牛與小鬼小妖全部鯨吞進去！
    如娘正在為這離奇事情惶恐不安，可進了帳篷才大吃一驚，裏麵景色竟然好似世外桃源靜好，暖風醉人，星河漫天，除了屋舍亭台，小池紅鯉外，一棵妃紫流彩的菩提樹萬絛倒垂，絕美異常。這清明景色絕非九幽所有！
    “這，這帳篷裏怎麽會有如此境界？”
    院子裏傲然立著的凰姬打了個哈欠，說的漫不經心，“這有什麽，不過是天下七大玲瓏界宅之一的彩幻琉璃居而已，你們就在院中休息吧！明日進城還要辛苦各位！”一甩衣袖進到旁邊的屋舍。
    “玲瓏界宅？”如娘默念一聲，這可是寶物中的寶物，可以隨意開啟變幻時令，就連以仙家至寶眾多的昆侖十二天也隻有三宅。
    孺慕之情油然而生，看來真的來了貴客！
    第二日一早黑風酸雨早不見蹤影，剽悍跋扈的母夜叉更換了一副模樣一般，笑的神仙難敵，邊走還要邊跟著五人問：“幾位應該是仙緣之人吧！”
    “這話從何說起啊？”柳金城向來葷素不忌，更別說是個隻有百年修為的俏夜叉了。
    如娘掩麵一笑，“我們這些行商的，都有一句行裏話說‘縱有幽魂百萬也不敵大黑之天！’我們這位冥界的風神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一旦發起凶來，唉，那必然是魂飛魄散沒的商量！可幾位竟然能用此法寶輕易躲過，想來一定是有神佛庇佑！”
    “是嗎？”花娘用下巴指了指不遠的黑山，“這位大黑天恐怕是在對這山中的奈何城幹生氣，隻可惜啊他也無能為力，如今這奈何城魔氣衝天，厲鬼橫行，但凡沾染一點便有可能墮魔！他不敢公然入城隻能幹瞪眼，無端對你們發發邪火罷了！”
    “大黑天是什麽？”歐陽白不懂這冥界規矩，聽得意興闌珊忍不住發問。
    柳金城搖搖扇子，“這位大黑天是冥界的風神，也是四重門的統管！如今黃泉城易主，奈何城的女主人又行此煉魂邪法，大黑天估計早急的火燒屁股了！不過還好你未將這八十一個孩童魂魄送到，如若送到了，想必不日就要招來無間淵的幽鬼與昆侖十二天的天兵了！”
    如娘聽得心裏驚濤駭浪，她不過是個生意人，家中老小皆要依賴自己養活，從沒有想過要招來兵戎之禍，隻是看到奈何城張貼的榜文上說有千萬福祿賞賜，所以才鋌而走險接了榜單，隻想幹完這一次就帶家人去酆都，做些安穩的營生。
    “這，這怎麽會！柳，柳先生是否有些危言聳聽！”如娘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凰姬冷笑一聲，“柳金城是不想嚇唬你才說的無關緊要，你可知道如若真是引得無間淵的人馬殺到，你啊第一個逃不掉！我可知道十殿閻君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殺敵說不上多勇猛，緝拿這九淵妖鬼可是各個狠辣非常！”
    如娘一個縱身越到凰姬身邊，抽出腰間骨刀頂在她後脊梁上寒聲問：“幾位到底是什麽人，為何如此知曉我九淵之事！”
    三、奈何之城
    隻聽幾聲清脆響聲，花娘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手上的鋒利的骨刀碎成幾段，臉上依舊笑得嫻雅安然，“你放心好了，我們沒必要為難你一個修煉百年的夜叉！隻要你帶我們到奈何城，我們就是陌路人，誰也不再認識誰！”
    神出鬼沒的身影與那時時刻刻掛在臉上的笑讓如娘明白一個道理：這群人自己惹不起！
    走進了魑山，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周圍深林中縈繞著厚厚的瘴氣，各色鬼魂在林中悲慘嘶鳴，叫的森然詭異，還有不少紅衣厲鬼歪著頭，遊走在道路之上，看見有往來的路人就張開血盆大口瘋狂撲上。
    如娘早習慣了這些，自己也算是有些本事，一路縱然提心吊膽但也算是安然無恙，眼看進了奈何城，她還是忍不住走向柳金城附耳低聲說：“柳先生，咱們走了一路也算有緣，臨走還是想勸幾位一句，盡早離開這奈何城吧！這裏已經比惡鬼淵還要可怕了！”看著柳金城無動於衷還是咬咬牙說，“千萬別說自己是靈師，一旦被這裏的城主知曉隻怕幾位都沒法脫身了！唉，如今的奈何城已經被一個瘋子做了城主！幾位多加保重！”說著低著頭向城主府邸方向走去。
    眼看進了奈何城五人絕對先在客棧住下，商定一番在做打算！
    “奇怪！”花娘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鬼怪與來回巡守的夜叉泛起了嘀咕，“這奈何城到底經曆什麽怎會破落至斯？”
    柳金城也幾分好奇，“也是聽說奈何城主是由金剛蛇族世代看守，這金剛蛇乃是佛祖座下的靈物，聰慧非常，自從入主這奈何城便將這城裏城外打點的頭頭是道！當年九淵叛亂，這奈何城主便作為軍師出謀劃策，現如今怎麽會鬧得這樣破敗不堪？”
    歐陽白歎口氣，“我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管這些做什麽，能早一些離開這裏就早一些離開！”
    “我看難！”促膝打坐的餘煙羅睜開眼，隻見四五隻瑩光閃閃的翠蝶在她肩上撲閃著翅膀，似乎在說些什麽。“我方才派追風蝶去打探了一番，這奈何城出城的大門緊鎖，不管有無文牒都不讓進出！城外更是恐怖，成片成片的幽魂進不來全都被戾氣熏染成了厲鬼，沒了心智！”
    凰姬長長歎了口氣，“那可怎麽辦？我們就算跑出了這奈何城，那成片成片的厲鬼誰又能抵擋得了？”
    柳金城大扇子一展，“依我看咱們還是先打探打探消息吧！還是老樣子，我與我師叔，花娘去！你們在彩幻琉璃居好好休息！”
    一路上多番打聽才知道，原來現在奈何城的這位城主名叫鬆兒，才登基二十餘年，登基當日，黑風遮頂，天地變色，而這位身材嬌小的女城主卻波瀾不驚的站在大殿前宣布即位，即位第二日又立馬說要成婚。
    一下子引得軒然大波，街頭巷尾的百姓都在議論這位不孝的新城主，然而這才隻是開始，還不過一年那位要與她成婚的男子便一命嗚呼，城裏刹那間開始興起了陰鬱與戾氣，止都止不住。
    再往後，這位女城主開始嗜殺成性，動不動就要廢去一身修為或是投放輪回淵，殘忍不已，而這個叫鬆兒的城主自此再沒有露過麵，人人都道這位城主已經癲狂了！
    許多住在這裏百十年的妖啊鬼啊也都悄悄搬離，將一個本來是四重門中最熱鬧的奈何城搞得狼藉不堪，怨聲鼎沸。
    “咱們現在去哪啊？師侄！”餘煙羅抱著肩膀幾分無奈，這發狂的女人最可怕。
    柳金城慢條斯理的答：“我想去見見這位女城主！”
    “你瘋了！”餘煙羅險些沒掐死他，還是定了定神，“你，你想怎麽進去！人家可是金剛蛇啊，毒不死你！”
    “是啊，公子！”花娘也勸說：“金剛蛇族有一雙能夠洞徹萬物的眼，咱們貿然用隱遁術闖進去隻怕有去無回！”
    柳金城搖搖牡丹大扇子，笑的信心滿滿，“幹嘛要偷偷摸摸的去，跟著我來吧！山人自有妙計！”
    餘煙羅與花娘對望一眼，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隻好跟了過去。
    “回稟城主這位人界的靈師說有事求見？”一個魁梧的赤色夜叉跪在地上，低著頭，對著大殿上的曼妙的少女如臨大敵，好似生怕這少女回過頭一口吞了自己。
    等待片刻後隻聽少女說了句，“知道了！”才鬆了口氣，畢恭畢敬的跑了下去。
    回過頭少女瓷白的麵容嬌美的溫潤如雨，那雙如泉水的雙眸靈動的好似會說話，隻是配著一身赤紅的衣裙多少顯得有些老氣，更別說一頭繁瑣的法式，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你就是靈師？”這位鬆兒城主的話帶著幾分天真爛漫，眼睛一眨一眨看著風度翩翩的柳金城，低頭一笑：“我以為靈師都是胡子花白的古板老頭兒呢！”
    “常聽聞在九淵之中有一種惡鬼名曰婆摩羅刹，乃是佛祖下派到冥界的護法，族中男子俊美，女子妖冶，各個驍勇善戰，隻是後來不知怎麽便銷聲匿跡了？”柳金城又拿出那招搖的笑，春風得意的不比殿上的人差幾分。
    “你倒是博文廣識！”鬆兒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笑了笑，“那是因為後來魔族被關押入了無間淵，我們一族在這奈何城的位置也被這金剛蛇族取代成了他們的奴仆，而後由於那無雙的容貌，常常被獻給十殿閻君當禮物，漸漸族人也就越發稀少了！我父親應該算是最後一位婆摩羅刹了吧！”
    柳金城點點頭，“既有惡鬼的心性又有金剛蛇族看穿萬物的雙眼！也不知您為何放不下一個故去的屍體呢？”
    鬆兒神色一僵，也不回答慢慢走到了他的麵前，一雙青色蛇眼裏幽幽暗暗，直愣愣盯著說：“這天下間最好的眼睛名叫輪回目，不就長在這位公子臉上嗎？既然我的金剛蛇眼看不破這世間塵俗，那麽公子一定能看得破了，不如說說看，您到底看見了什麽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