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八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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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與精神空間中,蘇曉同時睜眼,眉頭卻是深深皺在一起。
    剛剛有一個很模糊的人影,在對他說著什麽,十分真實而清晰;然而,自己想要認真回想時,又突覺模糊一片。
    這種模糊又清晰,好似觸手可及,實則咫尺天涯的感覺,實在讓他非常地不舒服。
    【提示:獵殺者能力「冥想·精神核心」已提升至lv.12】
    “你這是……心之澗?哇靠,你是怎麽進去的?我40多級都沒能進去,你小子~”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在領悟萬物的律動?”
    “?小蘇同誌,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太低估你午哥我了啊!咩~”
    卻見蘇午雙手一合,一尊巨大的藍色巨像出現在他身後,看起來宏偉又威嚴。
    如果你忽略掉那肥頭大耳的巨像有著蘇午的賤臉,腦後的“佛光”其實是一堆閃耀的問號的話……
    沉默了一秒,蘇曉默默轉過身,選擇眼不見為淨,通過精神共鳴去觀測蘇午的麵板。
    【提示:觀測者能力「冥想·精神核心」已提升至lv.47】
    【提示:觀測者領悟「萬物律動」(中級)】
    “怎樣?小蘇啊,感受到午哥的強度了嗎?精神力作為感知係觀測世界的核心能量,我不能用它感受到萬物的律動,你認為我憑什麽模擬出‘真實’呢。”
    “……”
    “所以啊,小蘇放心飛,午哥永相隨。多精神共鳴幾次,你領悟萬物的律動那不是手到擒來?”
    “……”
    隻能說,夕陽之下,沉默是精神空間的康橋。
    ……
    海圓曆1510年,離改變整個哥亞王國國運的行動還有30分鍾前,邊城城門突然迎來一批“不速之客”。
    “栗傑爾,你們來做什麽?你不知道今天城門由侍衛隊來接手嗎?”
    城門之上,兩批人馬正在對峙,侍衛隊這邊以“煙友”雷諾為首,此時他正在向著城衛隊這邊大聲喝斥,可言語之間卻有些底氣不足。
    雖然雷諾在得到左大人的首肯之後,開始發動自己隱藏的人脈,為自己造勢;可相比於栗傑爾,他可就有所不足了。
    栗傑爾就是羅文最為信任的親信,資曆最老,在城衛隊內絕對能稱得上是僅在一人之下。
    哥亞王國的邊牆與分割高區的內牆是王國最為重要的兩“城”,而羅文與栗傑爾各主一邊,可見後者地位。
    眼見情勢不妙,雷諾正準備掏出王室官方授予侍衛隊的臨時職權證明書,卻見一排城衛隊的人分身側身對立拱衛,讓出中間的一條道來。
    這種集體的反應讓雷諾心底一顫——隨著城衛隊長羅文到來,城衛隊的兩位臨時最高權力,同時到來。
    “這是侍衛隊長白夜與我同時簽字的‘城門守衛權力交接證明’,你們,可以走了。”
    一張羊皮紙張開,“庫庫林·白夜”與“諾裏溫司·羅文”兩個大大的簽名讓雷諾一時語塞;後麵裏斯的突然背刺,則是徹底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
    “雷諾,你要違背白夜大人嗎?”
    簡單的一句話,就將所有反對者推到兩方勢力的對立麵上——因為他是裏斯,無侍衛不識的漢克馬仔。
    而漢克此時為了計劃‘出差’,與海賊們待在一起,那裏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漢克的權威。
    那此時,侍衛隊與城衛隊兩大勢力的兩個頭,在一定程度上都為此事件“發聲”,那這場交接已是板上釘釘。
    雷諾神色變化,最終是長歎一氣,走上前為羅文點了一根香煙。
    羅文似笑非笑,右手接過香煙,卻是接著以左手遞回。
    雷諾無奈,隻能雙手接過,抽了一口後,高喊“收隊”。
    對這位做事滴水不漏,一根煙的把柄都不留的城衛隊長,雷諾是真的生不起半點脾氣。
    這煙對方接下,是給了麵子與台階;對方回遞,不接不給麵子;接了落人口實,同時代表示弱與讓步,事情也再也沒有婉轉的餘地。
    那麽事情到此,雷諾算是看明白了——漢克,已經沒有未來了。
    事實,也是如此。
    看著退去的侍衛,羅文招了招手,其他的城衛隊員也一一退去。
    煙雲渺渺,羅文想到了半小時前,那一道壓迫力更為強悍的“黑影大人”,對方也隻是說了一句——
    “在為大人獻身之前,白夜的遺願是,殺死漢克;他在走前,會給伱送上能讓大人滿意的禮物的。”
    這一句,羅文直覺其中信息量很大,但似乎鑒於地位與眼界的差異,他不能讀懂全部的信息;
    但沒有關係,禮物就是實打實的好處,白夜的“身後人”說出這句話,更讓這句話充滿信服力。
    而事實上嘛~
    “像那種聰明人一定會想歪的,你想不到沒關係,他們會幫你想出來的。”
    “而不管他們想到什麽,隻要你的物質承諾能夠保證對方的行動,會達成你的目的就行咯。”
    在黑影人蘇午衝著羅文裝完逼之後,蘇午斜著眼,用手肘頂了頂已然目瞪口呆的蘇曉。
    “午哥對你好吧?在你能真正應付這種老陰嗶之前,在恰當的時機用出這種‘大愚若智’的方法,往往能逆轉乾坤。”
    “……方法是好方法,可我怎麽感覺你在罵我?”
    毫不畏懼地迎上蘇曉的“死亡凝視”,蘇午穩了穩釣魚草帽,泰然自若地說道:
    “嗯咳~怎麽會呢?你午哥我多聰明,可這種方法依舊實用;而且,老陰嗶含量充沛,能讓你選好合適的時機,不至於弄巧成拙,讓對方看出你的虛實。”
    “但願如此……”
    ……
    另一邊,蘇午憑借精神共鳴這一“代入型課堂”,身體力行地教導著蘇曉最樸素而實用的“戰法”。
    ——將對方拉到自己最擅長的領域,並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擊敗對方。
    左大臣的書房中,蘇午和左大臣相對而坐,桌前都擺著一杯溫熱而上好的熱茶,旁側的阿兌則是麵無表情(不敢妄動)地肅立,手裏拎著兩個大大的精美茶盅。
    蘇午和左大臣已經進行“友好交流”有一段時間了:年輕人笑容溫和,老一輩和藹可親。不熟悉兩人,想必會以為他們是忘年之交。
    但實際上,在這場勢均力敵的腦力對決上,終究是蘇午借助年輕持久的cpu(精神力),成功讓左大臣“汗流浹背”。
    而表現就是,在蘇午的講話節奏與態度突然轉變時,對方眼底不時會露出一絲迷茫與清澈。
    這種時候,意識到不妙的左大臣就會選擇戰術喝水,以至於一個小時不到,這老頭的腎遭受了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重量”——“戰術解手”已經使用兩次了。
    “赫爾佐伯大人,可否讓我看一下你新製的木偶呢?”
    沒來得及感受了控製鏈接是否完成,左大臣連忙點了點頭,同時做出誠摯邀請:
    “……當然,我正好也該是時候進行回收了,那這段時間,還請懷特大人和我一同看一場煙火吧。”
    嗯,他可不想再和這個癲狂優雅不斷切換的瘋子繼續對線了——無他,夭壽。
    “榮幸……個屁股蛋兒啊!什麽檔次~和我看同一場煙……至極。”
    最終,這場“酣暢淋漓”的對決,以“左大臣第三次戰術如廁”落下帷幕。
    蘇午戰果:痛擊對方辯手的腦子和腎。
    額外收獲:幹碎蘇曉和阿兌兩位觀戰者的cpu。
    ……
    世界經濟新聞社有記,晚六時,城外轟鳴一片,火光滔天,門外哀嚎一片,怒罵聲四起。
    一中年人落下炸藥桶,門被炸開,克利克海賊團入城,直擊王宮方向,提及新晉侍衛隊長白夜之名,其話中怒氣之盛,可謂是恨不得啖其血肉。
    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為了保護世界的和平,貫徹愛與真實的記者,為您追蹤報道。
    ——約瑟夫·艾培·拉塞爾
    ……
    “啊!!!艾斯,著了,不確定之物的終點站,大家的家燒起來了啊!”
    科爾波山的最高峰上,路飛看著一處處出垃圾山像火炬一樣燃起,驚訝之下,下巴竟直接垂落到地上,停頓一瞬又彈起,給他彈了個趔趄。
    行為萌蠢,可這小個子眼中的焦急可做不了假,他拚命扯著卡普的衣角,企圖讓他的爺爺鬆開按著他草帽的手。
    一旁的艾斯也是麵色凝重難看,捏著水管的手青筋暴起。他很想做點什麽,可在滔滔火海之下,他的微薄之力,更顯渺茫。
    雙手交叉與胸前,默默蹲下的米婭看著終點站的方向,在火光下熠熠生輝的瞳孔卻未見多少釋然,更多的是迷茫與惶恐被淚水包裹,悄然滑落。
    她十六年的求生地一朝破滅;在一些人眼中,所有和她一樣在不確定之物的終點站謀生的人的生命,都一文不值。
    卡普的麵色陰沉得可怕。
    他又一次想起了米狄邇·懷特狂傲又不屑的笑臉:
    “海軍的正義從來都是天龍人的正義,你的正義?連家鄉都保護不了的‘正義’嗬……”
    “這個世界沒有正義,正如你的正義,沒有未來!”
    卡普驟然將拳頭捏緊,脖子的青筋暴起,眼神的迷茫與陰沉被狂暴之意所代替。
    “路飛、艾斯、米婭,現在開始你們就是狗頭小隊的一員,現在聽我命令!前進,目標:‘不確定之物的終點站’。”
    ……
    此時,哥亞王國邊鎮,一個金發小孩麵色浮腫,之前被一堆突如其來的侍衛捶打到意識模糊,是仍然挺著一口氣,往剛剛被衝開的城門外走跑去。
    為什麽那群人那麽有目的性,就是衝我來的嗎?連城外的人最後一絲希望也要被剝奪嗎!
    看著城外冒起多時的濃煙與牆上邊緣的火光,薩博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不禁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
    呼嗬~呼嗬~,薩博,站起來啊,不要倒下,站起來啊!大家,大家,艾斯和路飛還在等著我啊!
    掙紮,醜陋地掙紮,瘦小的身體在略微泥濘的道路上搓出道道痕跡,每次略微撐起身體都因體力不支而沉重倒地。
    可惡,可惡!
    眼底滲出淚花,薩博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更痛恨這個絕望而病態的時代。
    就在這時,在這偏僻無人的小道,一道模糊的人影映入眼簾。
    墨綠色風衣……是白夜先生說的人嗎?
    “先……先生,這是白夜先生給您的東西。求求你!救救他們,去救救他們啊!”
    薩博顫巍巍地側過身,從懷裏抓了一把,一張褶皺交織的紙張隨著伸直的手被遞出。
    龍快步上前,輕捧了一下無力支撐的薩博,接著鄭重地接過了那張紙
    薩博懷中那由於擊打而被無規則折曲的名錄被攤開,僅僅是掃視一眼,龍的眼中瞬間被震驚填滿。
    終究不是貴族,不在權力體係之內,龍對貴族之惡的見解也局限在了理論之中。
    直到今天,他也如同昨天的薩博,直麵了被權力扭曲後,人性中最赤裸的惡意。
    那種反人性的“收藏”,對每一個“正派”的觀念衝擊都極其巨大——知道和見到,終究有所不同。
    龍的瞳孔在憤怒之下劇烈收縮,可他畢竟是一方勢力的首領,不能意氣用事,所以龍還是先按著紙中的提示對薩博問了一句:
    “白夜讓我問你:廢品終點站居住著的,難道不是垃圾嗎?你為什麽還要去救他們?”
    原本模糊的意識好似被無形的力量所凝聚,那是怒氣與不甘的執著。
    此時,命運之力,在他的身體內燃燒。
    如回光返照一般,趴在地上的金發少年一把抓住了龍的風衣一角,腫紅的雙眼中盈滿熱淚。
    “那叫,不確定之物的終點站!他們也還,堅強地活著,在不確定中尋求著希望啊!”
    “相反,這個國家無處不散發著內心腐朽的惡臭,讓渴望自由的人呼吸不得……哦勒哇(我)!以生在貴族之家,為恥!”
    如驚雷劃破天空,短短兩句話讓龍產生了三重震驚。
    震驚於這個孩子的異稟,家鄉的腐朽與不公,以及米狄邇·懷特能力之準確。
    “那個金發的孩子,終究會說出‘腐朽’,‘以生在貴族之家為恥’這類的話語,相信我,他就是你們革命軍新生代的未來。”
    腦中思緒翻湧,不影響龍一把抱住了失去意識的薩博,憐憫與怒火在他心中沸騰。
    “懷特先生,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既然先生要作一回‘主角’,那革了貴族的命這種事,就交給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吧。”
    “命運之風終將揚起自由的帆,改變這個幸福不得常駐的世界,就從我的家鄉開始。”
    龍的眼底罕見浮現出猙獰的殺意,一揮手,狂風將名錄由上至下撕碎。
    而最後破滅的幾個字是——“假神隕落,為世界開新篇”。
    ……
    不確定之物的終點站,一個身上捆著包裹壯碩少年泰戈爾正匍匐於這片火海中,一個沾了點水的幹淨背心被疊起,捂在口鼻前。
    空氣在火焰中膨脹,入目所見的一切都在扭曲,痛苦的呼救、絕望的怒罵、死境中的哀嚎交織成噩夢的舞曲,環顧四周,一片地獄之景。
    突然,一個孩子的哭聲傳出,在這片咆哮的浪潮中被瞬間淹沒。
    可就是那一瞬間,對聲音極其敏感的泰戈爾捕捉到了那份異樣,冥想發動,他又出現在了鍛造台前。
    隻不過,這一次沒有了鐵塊,隻有實體化的聲音奔流而至,泰戈爾流過眼前。
    “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該死的貴族,連一點生存的希望都不願意施舍嗎?該死啊!”
    “青,你的白,來陪你了……”
    “媽的,死前也要爽一把!阿傑,我進來了!”
    那幾秒的聲音,被他全部收錄後,具現在這片思維的空間內。
    說時遲那時快,他捕捉到了一份格格不入的聲音——能散發著單純的恐懼,說明著聲音源於一個本不屬於這裏的孩子。
    落錘,轟鳴!
    所有的聲音都被蕩開,而一個純白的光點在錘下散華。
    “媽媽!媽媽!”
    泰戈爾驟然睜眼,包裹散落,一把自己打造的鍛造錘被一把握在手中。
    在旁邊一處髒泥水圭打個滾後,整個人如獵豹般衝出,甩胯飛躍,一下子衝過一處火欄。
    尚未落地,便見到一個麵露狂亂的男子正撕扯這一個女人的衣物,同時搶奪著她懷裏的女孩。
    看見對方嘴角不正常的血流,泰戈爾目露慍色與厭惡,沒有猶豫,三步作倆大步上前,甩開右臂,將鍛造錘掄圓,揮出一道圓弧,重重朝著對方的腦側砸去。
    嘭噗~
    沉悶的鈍擊聲響起,邋遢男下意識抬起的左手救了他一命,可卻無法阻止自己被一錘錘倒滑出半米。
    噗吱~
    一把短刀從地上挺起,狠狠刺入了他的太陽穴,幾番攪動,廢品終點站一個臭名昭著的食人鬼就此死去。
    毫無體麵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將身上的火撲滅,泰戈爾艱難地汲取著為數不多的氧氣,看著拋下刀後激動相擁的夫妻,泰戈爾這才突然想起爺爺當年的詢問。
    “孫兒喲,技藝應當淩駕什麽,又應當俯身於什麽?”
    轉過頭,泰戈爾五心朝天,望向扭曲地獄中唯一的一抹清晰,那是被夕陽映出的半邊紅雲天。
    永懷赤誠,我心即天。
    畢格·泰戈爾,在最絕望的地獄中看到了夕陽下最美的風景。
    此時狂風,呼嘯而至!如同定海一棍,將貫穿了整片火海,平斷出了一條無焰的空洞。
    空洞的盡頭,是海灣邊的一艘巨船,揚起著希望之帆。
    不過,泰戈爾好像已經沒什麽機會抵達了。
    歸功於多年的冥想經驗,巨大的垃圾山逐漸傾倒而下,也不會讓他有太多動容。
    泰戈爾側過頭去,看到那對麵露悲傷與不舍的父母,互相支撐為身下的孩子盡可能騰出一個空洞。
    他將來古井無波的眼神中終於是不止地流露出了情緒,有懷想、有遺憾、有渴望……
    可唯獨沒有——後悔。
    “技藝淩駕於生命,因為我是匠人;技藝又俯身於生命,因為我是一個人。”
    “爺爺,你的問題,挺簡單的……”
    “說得好,小子!不用擔心了,這裏有老夫!”
    “拳骨·隕石!”
    整座垃圾山被天外來物被轟倒一側,船上的人都被這一聲巨響吸引。
    那一刻,丟出“炮彈”的壯碩老人與船上的領頭四目相對。
    愕然對上驚訝,雙方都“大喜過望”。
    不過,卡普是遇見親人的開懷;龍是……左半邊臉開始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