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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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家是本地豪門,自然熱鬧得很,陸家獨子娶親,早就訂下連擺七天流水席,施舍米糧給寺廟道觀,並且請戲幫子唱戲與街坊們同慶。
    陸家還另外請了永春樓的五可來唱曲給客人們聽。
    這次陸家真是下了血本了,陸子豪一直不婚,雖然沒有什麽惡行,大家都覺得陸子豪有問題,現在終於娶妻了,娶的陳小倩雖然是小家小戶的女子,勝在能幹,有能力操持一個大家的家務並孝順公婆。從這方麵來講,娶陳小倩進門遠勝過娶進門一個性格懦弱,無力管教子女管家的大家閨秀。估計種種謠言都會停止,陸家的親眷們都大鬆了一口氣。
    一路上陳鴻明笑著同江容講陸家種種事,江容擔心陸家嫌陳小倩家世低微,陳鴻明就給她解釋,陸家對這門婚事很滿意。
    陳鴻明還誇獎那五可唱曲唱得好,雖然是出身青樓,但是以色藝雙絕而著稱,並非以色事人,她自出道以來,縱橫廣府數十年,沒有人的唱曲能強過她,即使是專門在紅白喜事上唱曲的歌者都比不上她。所以,不管是紅白喜事,還是宴席,都以請得五可唱曲為榮,五可的嗓音受老天爺眷顧,得天獨厚的清潤淳厚,高音能拔得上去響徹雲宵一樣,低音亦是婉轉動人。
    江容聽了很渴望趕快聽到這五可唱曲。出身其實沒什麽,隻要有自己一技之長的人,江容都尊重。
    花轎到了陸府後,就有下人告知五可已經在唱曲,陳鴻明同陸子豪打過招呼後,立即帶著江容幾人去聽曲。
    在悠揚的二胡聲琵琶聲伴奏下,五可正在演唱,陳鴻明低聲同江容解釋,說歌中唱的是一個類似破鏡重圓的故事,戰亂中女子與情郎分別,經過種種磨難,最後幸福的在一起。
    五可的聲線確實純粹動聽,音調卻纏綿婉轉,淒楚感人,聽的人如癡如醉,臉上喜怒哀樂承曲而變。江容也不例外,聽得心中萬分惆悵,不過唱完後就是滿心歡喜。
    一曲唱完,安靜瞬間後,就是如驚雷般的叫好聲,大家紛紛打賞銀子。
    江容看到那木少峰金多多也有來,指給陳鴻明看,問他們是不是陸家的親戚。
    陳鴻明仔細解釋江容聽,“木家同陸家的地挨著,木老爺同陸老爺關係也還過得去,自然也是要請他們的。金老爺開銀鋪的,最緊要的是人際,自然也得過來道個賀。過來的好多都是陸家交好的大戶人家,不僅是親戚六眷。”
    江容忽然覺得奇怪,“那郎嬌嬌怎麽沒過來呢?我從來沒看到木少峰單獨出現過。”
    陳鴻明低頭笑,“木家老爺同木老大都不喜歡那郎嬌嬌,不過是個開酒坊的女兒,還不知羞恥,天天同木少峰拉拉扯扯,若是木少峰強要娶她,估計木老爺能立刻趕木少峰出門。象這種場麵肯定不能帶她來。”
    江容一直不喜郎嬌嬌,她們倆好象天生犯衝一樣,每次一點點小事都能吵起來,都是不讓人的那種,不過聽陳鴻明這樣講,覺得還是心裏有些不舒服,“我也是賣酒的,是不是外人也這樣看我?”
    陳鴻明吃了一驚,“那怎麽能一樣呢?”
    江容看著陳鴻明歎氣,“有什麽不一樣?”
    五可又開始唱曲了。
    江容聽得入迷,也無心糾纏是不是同郎嬌嬌一樣了。這五可唱和可真是纏綿緋惻,那聲音真是打動人心。這把嗓子不止是天生的,還得勤練唱藝,否則不能如此唱來運腔自如,送氣自然,每個音都仿佛是拖音,又仿佛字正腔圓。
    陸子豪過來找陳鴻明,看江容聽得入迷的樣子,笑著說,“這曲不錯吧,這永春樓的五可,據講是永春樓有股份的,不是是個人就能請她出來的,出來唱堂會,身價不高才兩百兩銀子,但是收的賞銀,一天下來,隨便都有五六千兩銀子。”
    江容驚歎,“那豈不就是一顆搖錢樹?”
    陸子豪搖頭,“這些銀子全是她自己的,不歸永春樓。”
    陳鴻明打趣陸子豪,“你這麽清楚,沒少去聽吧?以後就得小心了,有人管著了。也不要指望我給你打掩護,小衛最不喜歡這種事了。”
    江容很不快,“你們的肮髒事體,幹嗎要扯上我?”
    陸子豪忙解釋,“阿明開玩笑的,我很少到那種地方去玩的,就算想去也沒有那麽多銀子可以去啊。”
    五可曲已經唱完,走過來向陸子豪道賀。
    陸子豪眼睛不敢看她,隻是拱手謝過,再同陳鴻明打招呼說有事,立即事走了。
    五可用帕子捂嘴嬌笑著說,“說一句話就嚇成這樣子了。”
    江容自然不會搭理她。
    陳鴻明也不出聲。
    五可笑著對江容說,“衛小姐,我見過你,那位朱三公子怎麽沒有陪著你來?”
    陳鴻明忙擋在江容麵前,戒備的問,“你要做什麽?朱三公子自然是天天陪著張小姐,他同小衛是兄妹。”
    五可不再笑了,嚴肅的問,“衛小姐,我唱曲好不好聽?”
    明知她是青樓女子,江容實在沒法違心說不好聽,想著剛才聽的纏綿悱惻,不禁怔怔的點頭。
    五可說,“那我天天給你彈曲好不好。”
    陳鴻明提醒五可,“五可大家,請注意你的身份,不要敗壞小衛的名聲。”
    五可吃吃笑,“陳少爺,你太小心了吧,我是說去衛記酒館去唱曲。”
    江容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示意月姑拒絕。
    月姑朗聲說,“衛記小本經營,如果請五可大家,一天的收入都付不起,我們衛記到現在成本都還沒收回,哪裏請得起五可大家。”
    五可輕笑,“哪裏會,要是到衛記唱曲,我收的人工好低的。”
    月姑彬彬有禮的回,“兩百兩銀子一次堂會,我們衛記小本經營,一天都賺不到這麽多銀子。”剛才月姑有聽到講五可的身價是出一次堂會就是兩百兩銀子。
    五可微笑,“衛小姐喜歡聽,我再去為衛小姐唱一支曲吧。”
    雖然已經是第三曲了,江容還是聽得發呆。
    五可又過來找江容,“衛小姐,我唱得如何,有沒有聽過有人唱得比我更好?”
    確實是很好,可惜了,不該是青樓女子。
    雖然欣賞五可的歌藝,江容卻不肯隨便稱讚她。
    江容想來想去,若說同類曲,當然沒有人更強過五可了,幽怨纏綿,隻有青樓女子演繹得最好,但人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藍天白去下的草原,牧民的歌自由奔放,象不受拘束的風一樣,或者流於粗放,但是江容寧可聽到那自由的歌者之心。
    江容講出自己的感覺,五可陷入沉思。
    江容仔細看這五可,不說話時雖然看著明豔動人,卻是毫無風塵味,頗似良家女子。
    五可很快從沉思中出來,她看著江容笑,“我一個月去衛記唱一天曲,不收銀子。”
    江容目瞪口呆的看著五可,又回頭看著月姑。月姑是滿臉欣喜,看她神情是恨不得立刻答應下來。
    江容謹慎的想了想,“我那裏,有許多女子出入,五可大家若是過去唱,許多曲就不能唱了。”
    五可吃吃的笑,“在唱以前,我可以先唱一遍給陳少爺同衛小姐聽。”
    江容沒想到這五可這麽執著,此事頗有些傷腦筋,不過禮教之事,她也沒太放在心上,既然喜宴可以請五可唱曲,那麽酒館唱曲也不會影響女客的名聲。
    但江容不願意答應得太爽快,“五可大家可以免費去唱,但是我得去檢查下我的酒館如何,比如在哪裏彈,聲音聽起來最美。傳音。這些都要改建下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就派人通知你。”
    陳鴻明在一旁聽得兩眼發亮。
    張斌張華更是聽得發呆,張斌在旁邊對江容說,“答應她啊。效果不好的話我們馬上就改,我們可以多賣好多酒噠。”
    江容白了張斌一眼,“你這麽急,你另外開一片酒館好了。”
    張斌忙陪笑道,“廣府這麽多酒館,強過衛記的多得多,五可大家為什麽要到我開的酒館去。五可大家就是想去衛記唱曲吧。”
    熱熱鬧鬧的情況下,按禮儀拜堂入洞房,陸家招待賓客很周到,吃的玩的都盡興,很快,熱鬧的一天過完了,陳鴻明送江容回家。
    江容也不同他道別,就自顧自的進屋去了,吩咐張斌關門。
    陳鴻明被無情的關在門外,他站在江容的家門口想來想去,總算明白問題在哪裏了,想清楚後他才打道回府。
    張華在他走後,打開一條門縫同張斌說,“這陳少爺真是可憐,天天被咱們小姐喜怒無常的折磨。”
    張斌心裏全是那五可的聲音,不過那是遙無可能的事,張斌對陳鴻明也頗為同病相憐,“你忘記阿瑞的吩咐了,要緊張小姐的安危,不要惹她生氣,銀子是其他,咱不缺銀子的。”
    次日一大早,陳鴻明來江容家等著。
    江容起床後,自顧自的喝粥吃點心,晾著陳鴻明不理他。
    陳鴻明也不生氣,笑著說,“昨天阿粗的婚禮真是熱鬧啊,全是按古禮來的,我們這裏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
    江容微笑,“好辛苦啊,好象擺設一樣。”
    陳鴻明早就明白江容這種沒頭沒腦講話的風格了,知道是指陸子豪與陳小倩拜堂行禮的事,“是啊,讓怎麽樣就怎麽樣,我看阿粗被弄得好象走路都不知道先邁哪隻腳,不過他們自己可是開心得很,陸家的人還有客人都很開心。擺設就擺設吧,自己開心就行了。”
    江容吃了東西,情緒好多了,聽到陳鴻明附和自己的意見,立刻樂了,“你是沒看過草原上的人娶親,熱鬧得很,駿馬狂奔,無拘無束的象風一樣飛起來的感覺。這裏熱鬧是熱鬧,草原也別有風趣的。我以後厭了廣府,就去牧馬放羊去,草原上的歌也是好得很,那些人唱歌都是一唱一整天的。”
    陳鴻明聽得熱血沸騰,問江容,“你去過草原麽?”
    江容回憶以前的日子,“我跟著高十九去過幾次,都是小時候。不過他們不敢放我跑遠,隻是看看聽聽。草原上最美的時間就是七八月,八九月了。種種不知名的小花開在草原上,非常的美麗,象做夢一樣。草原的上的天空更開闊些,天是很藍很藍的,白雲好象成群的羊羔一樣,一抬眼可以看到天邊的山。應該冬天也很美吧,不過冬天隻是遠遠的看著,趕時間,隻聽到了歌聲,不知道他們的日子如何。”江容越回憶越神往無比。
    陳鴻明猶豫,低頭沉思,然後說,“我同那木少峰不同的,我父母就算趕我出門,我也能活得很好。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一起去,今年若是趕不上最美的時光,明年一定可以,一直住到你厭,想住幾年就住幾年,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得到,等我們玩厭了再換個地方。“
    江容滿臉欣喜,“你認真的?”
    陳鴻明堅定的說,“當然。”
    江容於是心情大好的與眾人商量那五可的事,“那五可雖然是風塵女子,可是唱得這麽好,隻是彈唱,應該也可以吧,不準她穿得花枝招展的,她一個月從良一天,也沒什麽。這樣就不會影響酒館女客的名聲了。”
    月姑聽到從良一天的話,不禁莞爾。
    既然最守禮節的月姑都覺得沒什麽大問題,於是這事就算是通過了。隻是女子酒館是絕對不能讓五可過去的,過來的全是女賓,不能壞了名聲。
    眾人去到衛記酒館,江容指著各處說要加些管類之類的傳音,要保證在院子裏彈唱,房間的人都聽得到。再增加些長凳,在回廊四周擺放,反正是賣酒,多些人來也好。等朱三回來了,讓朱三跟手弄。
    江容說著有些興奮,感覺弄得象酒吧一樣。
    這一日過得格外的快,晚上陳鴻明送江容回去,站在門口,江容對陳鴻明低聲說,“說話要算數。”然後提著裙角跑進屋內。
    張斌瞪了陳鴻明一眼,把陳鴻明關在門外。
    陳鴻明扶著門框無聲的傻笑了半天,才轉身回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