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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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恨文!
再入南如宮的時候,經過曲橋,碧盈還特地去看了下那岸邊的玉指花。陽光暖暖的,並不算燥熱,下了幾場雨後,天氣居然透了絲清涼。水波細細的漾開,沿著水麵的地方浮著睡蓮,細小的開著精致的花兒,惹人多看兩眼的花兒。但是卻是看不見玉指花了,岸邊還剩下幾朵花瓣,落了些汙泥,就如白淨手指沾上泥土,狼狽得很。
“姑娘……”身邊,是隨著一起來南如宮的華音在催著。而身後跟著前來的一眾宮女也應著自己停下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而不遠處,正是不耐煩而回頭看著她們的南如宮內的大太監。
按照宮規,各宮中級別低於姑姑或者大太監的人進入別的宮,須得有此宮的大太監帶著方準入內。而此刻,碧盈正是以別宮的身份來此。
而前麵的西苑,如此安靜,在冊封後就什麽聲息都沒有了。曾經花朵開得姹紫嫣紅,各自芬芳。但是都已經各回各家各行各路,如此的淒涼,讓人連微笑的氣力都沒有,隻剩下冷冷表情。夏天已經剩下個尾聲,但還算是夏天,卻已經讓人感覺冰冷如冬。
冊封大典的那晚,是由綺妃侍寢。但是宮中人人皆知,那個晚上綺妃竟然就睡去了,白白在龍床上睡了個大覺,然後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就被大太監們抬回來。辜負了一晚上的春xiao,什麽事情都沒做成,有人笑有人怒。笑的是旁觀者或著是某些沒被翻牌子選中侍寢的妃宮們,怒的是與墨家有直接或間接身家利益關係的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又在意料之中的是,第一晚侍寢的綺妃似乎相當得新帝殷晟的喜愛,雖然那喜愛並不明顯表示出來,但是看著新帝的賞賜以及所招去伺宴的妃宮,就是明顯許多的了。於是旁邊的看著的人笑後又不敢繼續笑,怒的人怒到一半便笑了起來。
然而冊封妃宮的事情沒過半個月,殷朝東邊送來了一封文書,這一封金質的文書一遞就第到了殷朝的朝上新帝的手裏。這是殷朝東麵的葉珈國送來的文書,上麵寫著葉珈國希望能與殷朝聯姻,把自己的公主送至殷朝嫁於新帝殷晟為妃。而且,不僅公主送來,還送來葉珈國國庫裏三分之一的錢,一旦雙方結為姻親,殷朝皇帝可在任何時候取用這些錢。
——這當然是一場政治婚姻,葉珈國與殷朝相鄰,也深受邊境的惡虜所擾,希望借此姻親關係與殷朝共同抵抗那些分裂在邊境旁並且常年紛戰的惡虜。因為葉珈國雖然以富國而稱,財富居多,但是它的人口極少,青壯年所占數量不多,而且因著地域方麵的原因,大都身體瘦弱,而那些惡虜個個生的虎背熊腰,打起仗來又是一副凶狠不怕死的樣子,故而一經戰爭葉珈國的軍隊縱然能在戰略方麵取勝,但是軍隊中士兵大都是十死九活的。為了這樣的戰事向來都應付得極為吃力。殷隆帝在位之時,並在連連作戰取勝後將惡虜的打至氣血打傷不得不求和並且氣勢全無的安定在邊境外,葉珈國也深得其益,邊境上也緩和了好一陣子。但是此時,邊境上的惡虜經過休養生息又不安起來,開始忽然或者突然的在邊境旁鬧起來,搶劫作亂百姓深受其害,於是葉珈國不得不向殷朝求援。
這場姻親關係兩相無害,大臣紛紛同意,於是這姻親關係便確定下來,葉珈國的二皇子將親自送自己的妹妹至殷京,而殷朝當今皇帝也將迎來他的第四個妃子。故而作為檢察長的厲王殷櫟也不得不出宮去打理一切相關事宜。
而在此同時,本應輪到讓皇孫國戚挑選秀女的事情卻因為這與葉珈國聯姻的事情,不得不另做了處理。是因為內務廳的內務長蘇簡的上書。他道,因為此次要與葉珈國聯姻,皇孫國戚挑選秀女的時間不得不推後,而內宮中年齡已到出宮的宮女已有一定數目,又已到出宮時間。不如將此批秀女全封為捷苓留下充於各宮中。新帝準了,於是這些秀女便封了捷苓,居於各宮中,級別僅居於姑姑之下。而碧盈與唐鏡眉、舒琴等十來個秀女被分到了屏尚宮,歸如姑姑手下掌事。此刻,碧盈正是在去杏影宮的路上。
——杏影宮,就要封給葉珈國的公主。而平琉宮屬於內務廳之下,主管後宮內務等一切事宜。碧盈是今日平琉宮當值的捷苓,於是便過來了。
自離開不過半個月而已,但此時看著這些舊景,忽地就讓人感覺淒涼。碧盈腳步雖然跟了上去,但是還是走了神,那夜的情景,在眼前又浮現起來。
西苑裏一片燈火明亮,但是外麵的宮燈模糊著,那些白日裏精致無比的亭台建築,修剪得整齊的植物……此時籠著黑影,風微微晃動下,那影子便跟著晃動,讓人一眼看去不知不覺的生出幾許不安來,仿佛那黑影裏晃動兩下就會蹦出什麽東西來似的。
然而,不安的不隻是這個,還有自己的前程。碧盈雖然依舊是冷冷神情,但是內心裏不安情緒亂動,讓人無法安定。耳邊是言公公的聲音,但是聽得入耳,模模糊糊的記著的卻是三兩句,斷斷續續的明白了,又斷斷續續的忘記了。
“……孟姑娘……按照現在的樣子來看,你的前麵的路無非兩條,一條是作為宮女留下來隻剩有伺候的命,或者是給皇孫國戚選上嫁入豪門這也就算最好歸宿了……你有何想法?”
碧盈本來是就半聽著半走神著,言公公問的話也沒反應,但是爾新伸手在碧盈眼前晃了晃,遲疑的喚了聲,碧盈才反應過來。然而這事又哪裏能是自己說了算的事情,碧盈低了頭,良久才道,“碧盈心中惶惑,不敢多想。”
這話聽來有七分真,但是其實隻有三分真而已。碧盈知道麵前的這兩人看中的是自己與某人相似的麵容。而自己現今入宮,什麽狀況都不了解,沒有他人相助,更不好待下去。而先前在西苑自己如此被人暗算,碧盈隻覺這宮中步步都是險棋,受過教訓故而謹慎,於是態度也謙卑起來,一副求教樣子。
“孟姑娘,不必多慮。咱家已經為姑娘想過了,姑娘天生貴相,留在宮中也未嚐沒有好前途,等到皇孫國戚要挑選秀女之時,姑娘若是說自願留在宮中,那麽,你的畫像就不會呈上去,姑娘便可以不用被挑選了……”
“為何是留在宮中?公公不是也說留在宮中便是宮女,隻有侍候人的命,哪裏還有什麽好前途而言呢?”碧盈問著,其實想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想問的是那個女子到底是誰,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換成了這個問題。
“姑娘難道不覺得若有一日能被皇帝寵幸會是一種幸事麽?倒是便可光宗耀祖,而且還能將心中鬱結結開,兩全其美。”言公公笑起來,伸手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小眼睛彎彎的笑著顯得極為親切。
是說得極好,雖然說若有一日被皇帝寵幸不知是何年何月,但是聽著都是心動,而重要的是那一句說到“心中鬱結”,仿佛那鬱結就能解開,讓碧盈心生快意,仿佛什麽都已經達成了一樣,唇邊不禁漾起個冷冷的笑意來。可是,等到笑久了,笑意散了,又便清醒過來。碧盈低著頭,腳下踩的是內宮裏一模一樣牡丹花的圖案的青石磚。這裏的青石磚與西夙宮的一模一樣嗬,碧盈看著忍不住想起一個人來,自己心裏前一刻想起的是玉清,而此刻卻插入另一個人的身影來,是一個身穿紅袍的孤清寂寥背影。
——愛恨糾纏,前塵是無數的恨意,二今時是無關的思念。碧盈一時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想要什麽,頭低著,仿佛又要走神開去。
“姑娘意下如何?”言公公看著低著頭的碧盈殷殷的問著。
但此刻,身後卻有冷冷聲音鬼魅般響起來,把這三人都嚇了一跳。——“這樣的小動作,本王可以認為是別有居心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