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十六章 因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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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恨文!
屋子中,殷晟依舊在說著話,“昨夜,你的屋子真的很暗很暗,什麽都看不清楚,好像沒有人一樣,朕是多希望你不在裏麵,但是你確實是在裏麵,朕不能欺騙自己。屋子裏是有暖氣,夜裏雖然也隻能說是涼,但是朕真的有些冷了,心冷人也冷。看著那沒有動靜的屋子,猜不透什麽,朕隻覺得那等待的時間是那樣漫長。好像用匕首劃破了手,希望血快點流完然而卻一直沒能等到的逐漸痛苦下去的感覺……嗬,這些,你知不知道。”
“皇上,碧盈……”
然而,殷晟打斷了碧盈的話,繼續說下去,“朕在那裏,四處都安排了人,盯著那間屋子,裏麵會有什麽動靜,朕都會知道,這些你又知不知道。”
碧盈垂了眼,想起殷櫟走的時候的情景,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殷晟,然而看著殷晟的冷冷神情,根本猜不出來殷晟到底知不知道昨夜殷櫟從窗口離開的事情。但是知道了怎麽樣,不知道又能怎麽樣。這樣的推論,沒想出一點就讓已經人無法去深入去麵對了。
“碧盈,你可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他出來,等你出來……結果你們沒有一個人走出來。”
碧盈眼睛沉沉的眨了眨,卻隻是更低了頭,一聲不吭。
“朕想,隻要你們出來,朕可以不追究這件事情,什麽也都不理會。他仍舊是我的兄弟,你依舊是我的皇後……可是,你讓我失望了,他也讓我失望了。”
屋子裏,沒有多餘的人,隻兩個人,一男一女。於是那歎氣的語氣就益加顯得極為深遠綿長,似乎還能有回聲,在屋子中回蕩,在人的心中回蕩,一起一落,漸起塵埃無數。
碧盈忍不住閉了眼,若是昨晚自己出去就好了,一猶豫一頓步鬧到今天這個地步,還能說些什麽?已經攤開的局麵,已經遲到的解釋,還有什麽用,還能挽回什麽?但是暫且不管這事情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與殷櫟有什麽關係,殷晟怎麽可以表現得這樣平靜,他從頭至尾都沒有問些具體的事情,比如問自己和殷櫟是什麽關係,比如問為什麽兩個人會在那個時候在那個房間裏,比如再比如……他避開這些說著話,是真因為他本來就是真的夠冷靜,還是隱藏得太好不想觸及這些問題,還是因為他並不擔心些什麽,根本就不在乎這些。那麽他今日前來,是不是僅僅是因為那屋子裏麵的人一個是皇後、一個是王爺麽……碧盈這樣一想,隻覺得眼眶一點一點的濕潤下去,似乎是想哭出來,是這樣沒有緣由的想哭泣。而等得人抬了頭,卻見殷晟的目光經過自己身邊落在了遠處,是這樣如同忽略一樣的眼光,令碧盈心中難掩一絲失落。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柯凡的聲音穩穩地傳了進來,“皇上,殷京裏有加急書信傳來,送信的人正在北部候著皇上,要請皇上過去商議事情。”
碧盈聽到柯凡的這句話感覺自己心中明顯舒了一口氣,畢竟麵對的是這樣令人無措的局麵,開不了口解釋不了,而且就算開了口一時言語缺乏,竟然不知道要為自己說些什麽,隻能讓人自己產生出壓抑的難過。
殷晟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最後卻隻是站了起來,就要出去了。就在這一秒,那些幾乎要被自己當成夢境遺忘在身後的話語,那些在昨夜裏殷櫟說的話語此時又重現在心頭,碧盈張了口,很想去問那些是不是真的。但是到最後,卻又覺得不重要了,那些畢竟已經是殷晟的過去了,自己既然是愛著他的,就不該計較那些事情了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不應該太過關注過去而使得忽略了現在,殷晟總該和過去不是一個樣子了吧。
就在碧盈這樣的安慰著自己的同時,殷晟也已經走到了門口,而在他剛要出去的時候,碧盈就已經開了口說話,急急的問道,“皇上,這件事情是不是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呢?”
的確,說了那麽多,殷晟卻根本沒有表示出自己的想法,對於這件事,殷晟並沒有說自己是不是相信碧盈的,怪不得碧盈想問想知道。隻是,殷晟站在門邊,沒有回頭,門開了一絲,漏進了幾縷光亮。而接著,殷晟已經打開了門,出去了。
光亮蜂擁而入,盛大的白光,仿佛盛大的壓抑鋪天蓋地襲來,碧盈腿腳一軟,已經一下子就坐到了椅子上。沒有回答,就是代表了沉默,沉默即是默認。那麽,這一回是真的不能回頭了麽?
“盈主?”華音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碧盈沒有辦法去理會,隻能是茫然的回了頭,那臉對著的是白光茫茫的屋外,眸子裏沒有半點焦距,華音順著那目光看去,卻見屋外什麽都沒有,殷晟的身影早已經走遠了。
“盈主……”華音伸手在碧盈的眼前晃了晃,再次喚道。
“做什麽,招魂啊?”碧盈出了聲,目光已經收了回來,雖然那話語聽來是輕鬆的樣子,但是那聲音中難以遮掩的是深深的疲倦,仿佛是睡意未消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擔心起來。
“盈主,沒事吧?”
“沒事,自然沒事,能有什麽事。”碧盈站了起來,臉上的虛浮的笑意一晃而過。
窗外,陽光似乎隱約有些從雲層中瀉下來,絲縷可見。
“可是,盈主你的臉色好難看。”
碧盈聽到這話,不由得轉身去看了看銅鏡。然而銅鏡上反射,碧盈隻覺得那鏡中人兒朦朦朧朧看不清楚。於是碧盈隻得伸了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麵龐,唇邊婉婉一絲笑,牽強似的漾開了,話語中的笑意也極為牽強,“隻是臉色難看而已,若是人也難看了,才可悲。而且,還好摸得時候臉上還沒有出現皺紋,要是突然摸到皺紋了,那才真的是有事了。”
華音沒有笑,在碧盈身邊的坐下來,開口問的卻依舊是那句話,不改口的問,隻是為了真正的確定,“盈主,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嗬。”
“其實若是有事也不要緊啊,盈主有事卻要強裝沒事,那才真的算是嚴重了。有事了,說出來,解決了,也就沒事了……”
那聲音仿佛也與記憶裏的許許多多溫暖的聲音相重,那眼前的麵孔更是與記憶中曾經關心過自己的人的麵孔依次重疊落了下來……溫暖的記憶漸漸俯下身來,讓人感覺極為安定。碧盈的心也終於漸漸的平靜下來,仿佛忽地年齡退後樣貌變小,成為記憶中那受了傷或是難過時候靠在姐姐身邊的乖順少女。碧盈慢慢的閉上了眼,將頭一側靠在了華音的肩上,仿佛是睡過去一樣的開了口悵然的說道,“我隻是心痛,好痛好痛,撕裂一樣的痛。仿佛心裏有傷口,隻要人一開口呼吸,就有空氣湧進來摩擦到傷口的痛。好痛嗬,幸福仿佛隻有咫尺之遙,愛情為什麽總是起起伏伏不定,我真的隻是想要份靜世安好的愛情,要個靜世安好的生活,可是就這樣小的願望卻是好難好難。”
屋門漸漸的關上了,華音伸出了一隻手去握住了碧盈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著碧盈。而另外一隻手則是輕輕的拍著碧盈的背,是那樣輕的動作,如同晨間時候輕柔湧上沙灘的海浪,在沙灘上留下細柔幹淨的小泡沫。
碧盈在這樣輕柔的安慰中,放下了所有的偽裝,將悶在心中所有的難過都說了出來,“愛情,為什麽卻是這樣的患得患失,感覺不到的東西那麽多。想將心事都掏出來給對方看,卻害怕受到傷害,然而心事埋藏著卻更加容易胡思亂想走火入魔。既然喜歡一個人、愛著一個人,本來隻是很簡單的事情嗬,為什麽有那麽多的艱難呢,想不通、弄不懂……華音,我好想問他到底相不相信我,卻不敢問。你看我是多麽的忐忑,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嗬……”
雖然是這樣混亂的語言,但是依舊能讓人理解得到那話中的意思,華音臉上慢慢有微笑浮現,安慰著的溫柔的說道,“盈主,沒事了,休息一下,什麽都會好起來了……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想,閉上眼,睡過去,會有個好夢,也會有個好的未來的。”
碧盈點了點頭,覺得記憶裏的一切溫暖都紛紛杳來,蝶翼一樣的落在了自己的眼睫毛上。而那些令人沉痛的事情,都褪成黑白的無暇的夢境,隻要能勇敢的醒過來就能微笑著的麵對。
時間蒼然而過,碧盈慢慢的睜開了眼,要強令自己從這樣自我安慰的保護殼中醒過來。她那臉上蒼白的似乎僅僅是平靜的神情,仿佛剛剛的那些情緒都已經一晃而過,真的像隻是夢境一樣的什麽痕跡都已經不留下來了。
恰如,夢境了無痕。
呼吸,沉痛的感覺依舊在,但是碧盈卻開了口說道,“走吧,陪哀家去個地方。”
空氣中有風,吹得人鬢發亂飄,遮住視線遮住目光遮住悲傷,碧盈站在了水邊,低頭看著水麵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的影子,而後蹲了下來,伸了手指去輕輕一碰水麵,於是那水麵的平靜便被打破了,人的麵孔波折一樣的蕩開去,仿佛不真實的幻影。
愛情,真的好痛,痛到讓人失去繼續說話的力氣。碧盈伸手去折岸邊開著的花朵,花瓣上也是濕潤的,猶有露珠,仿佛浸得是人的淚水,盈盈一滴的。碧盈手微微的一側,那花瓣上的露珠滴落水中,而手指一鬆,那花朵便落到了水上,在水麵上漣漪蕩開的中心靜止不動。而等到水麵慢慢平靜下來後,人的麵容又重新清晰起來,碧盈隻見而那花朵正巧是落在水麵上自己垂影中的自己的鬢邊,仿佛自己的鬢邊真的插上了一朵花一樣。這樣的影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誰知道,都不過是一笑而過。而愛情呢,也許也不過是人一時的幻象罷了,卻能讓人為了它沉痛至死也心甘情願。
想著,碧盈臉上又是冷冷一笑。而一旁,西部眼看就在不遠之處了。碧盈慢慢的歎了一口氣,目光一斜,竟然看到了一旁路上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的一個男子,而看那男子身上服飾顏色,應該是朝中大臣,隻是……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因為,碧盈知道這個人是誰,他是玉清。
一旁的華音也看出來這個是玉清,立即敏感的喚了碧盈一聲,“盈主,我們要不要走開?”
然而碧盈眼睛一彎,笑意甜美的揚起來,聲音輕快似乎是在唱歌一樣,“為什麽要走開,我們就該站在這裏,看看是會看到某人的請安還是某人轉身的背影。隻不過,哀家已經已經沒有看見他的背影了,這次大概會能看到……”
那聲音隨著柔柔的風飄遠了,那走過來的玉清似乎也聽到了女子的聲音,抬頭遠遠一看就正好看到了碧盈,而碧盈臉上那甜美的笑意瞬間便如陽光一樣的刺眼的閃到了自己的眼睛,他腳下步子不停,忘了停,但是反應過來以後他卻是掩飾著的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一抬腳身子一轉就要回頭。
“嗬嗬……”碧盈的眉頭輕輕一皺便舒展開了,看著這個男子果然已經對自己生了懼意,這下子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轉身就要跑了,那猜中結局的快樂讓碧盈忍不住輕快的笑出了聲,仿佛昨夜的以及今早的事情已經都過去了一樣。
聽到碧盈的笑聲,華音目光一轉,靜靜的凝視著碧盈,到了最後卻什麽話都沒有問沒有說,隻是慢慢的低下去,看著身前的磚石。而華音目光這一低就看見了那地上落著一顆小珍珠,才不過小指的指甲大小而已,蒙了些塵土似的卻依舊有盈亮的光采。華音看著那顆珍珠,瞄了下身邊的人,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於是略略低了身,裝作整理裙擺的樣子手指一伸便飛快的將那顆珍珠拾了起來,然後手指一縮將那顆珍珠握到了掌心中去。而此時,有風飽滿的吹了過來,碧盈垂在耳旁的細發便被清風往後吹去,那耳上垂著的珍珠耳環便露了出來,而那某一邊的耳環上,不明顯的缺了一顆小珍珠。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