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十三章 姹紫嫣紅,落盡天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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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恨文!
這一舉動也讓碧盈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拉住了湘妃的手,扶著湘妃往另外一邊去,讓她坐下休息。湘妃這下子似乎也因為耗了些力氣,微微倦了,便也順著碧盈讓她扶著自己坐了下來。簡月手被燙到,此時也顧不上,隻忙著收拾地上的碎片,湘妃見到,不由心疼的說道,“簡月,本宮剛剛糊塗了,傷到了你,你先去擦藥吧。”
簡月趕緊謝恩,接著立即就起身離去。一時間,宮中又恢複了安靜,碧盈雖然依舊記著窗外的那個聲音,但是如今也顧不上那麽多。但視線回轉,隻見簡月離去的那方向,正是剛剛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而且這宮中那幃簾四垂,一會兒便看不見人的身影,碧盈忍不住心中起疑,目光隨著看了過去,卻可惜什麽也沒看見,隻偶爾有風經過,撩起幃簾輕揚。但是就在這靜靜氣氛中,忽地傳來“吱吱嘎嘎”的細微聲音,卻不像是推門聲,沉聽隻覺反而像是推窗聲,而眼光回掠,才發現華音早已經不在自己麵前。但不用多想,就聽到有女子聲音輕微響起,——“姑姑,你不是來擦藥嗎,為什麽開著窗,像是和人在說話?”
雖是輕微,如晨光淋灑稀薄,但碧盈卻聽得分明,這是華音的聲音。一瞬未過,那宮殿的窗外傳來聲響,似乎是什麽東西滾落之聲。碧盈立即吩咐道,“爾新,還不去窗外看看是什麽狀況,如此驚擾到湘妃娘娘,如何了得。”
風動了,不停拂麵而來,恍如漣漪,起於水麵,不斷漾開,不曾停止。於是清晨的涼便一陣陣的落於身上,讓人無意識的顫抖。宮門已經大開,一個宮人縮著頭站著,兩手都被人縛著,晨光照在他身上,若有反光,而這宮人弱弱的似在顫抖,那反光便晃動不止,落影曳曳。
爾新將那宮人往宮殿裏一推,而後也跟著進來,隨即將宮門關上了。湘妃靜靜的坐著,仿佛失了聲,仿佛失了魂,仿佛對外界事情的發生一點反應也沒有。
“爾新,你來問他。”碧盈的眉間皺起,顯然已經有倦意,略略開了口,便沉坐在一旁,閉上眼睛去了。而爾新得命,略略打量了下那個已跪在地上的宮人,開口詢問名字身份。
那宮人顯然是嚇怕了,聲音哆哆嗦嗦的,抖了好久才將名字給抖完整,說道自己的身份的時候,便回道自己是平琉宮的人,然而再問他這個時候來這個地方做什麽的時候,他卻又說不上來了,隻知道來來回回的重複那一句話,“娘娘饒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沒做錯事,自然沒事。但是你若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此時再不說明白,那就是罪上加罪,就不能輕饒了。”良久,在長時間的求饒聲中,碧盈終於開了口。
那宮人一聽,叩頭如搗蒜,重複的還是那一句話。
爾新不由得生氣起來,踢了那個宮人一腳,聲音重起來,“皇後娘娘問你的話,這是你的榮幸,你嘴巴再嚴嚴實實什麽都不吐的話,那就是想吃硬不吃軟了……”
“爾新。”碧盈聽到這語氣,睜開眼來喊了聲爾新的名字,而後對著爾新搖了搖頭,讓爾新退下後,索性自己親自來問那宮人,於是開口便先問道,“你是從外宮來的吧。”
那宮人遲疑了會兒,感覺到身旁爾新的腳略略抬起,擔心爾新又要踢自己,這才趕緊說道,“不是不是,小的是內宮的人。”
“那就奇怪了……”碧盈目光落在宮人身旁的地上,那裏落著一個腰牌,大概是那宮人跪地時不小心滑落下來的。但不用碧盈去細看,因為外宮內宮的人所領到的腰牌顏色是不一樣的,乍眼一看就能知道是外宮還是內宮的人,而顯然這個腰牌是屬於外宮的。
爾新這也才發現,語氣不善的插話,“你口口聲聲說你是內宮的人,那你為何帶著外宮的腰牌,當上頭的人眼睛都不好使了是不是?”
那跪著的宮人身子顫得更是厲害,手往一邊伸去,想去將那個腰牌拿回來,藏起來。
碧盈眉目一動,便道,“看都已經看見了,藏起來有什麽用。既然你不打算開口說話,那就說明哀家沒有那份榮幸讓你開口。但哀家沒有,並不表示別的人沒有。爾新,去傳隸苑的大總管來,哀家想他應該有那個福氣。”
那跪著的人身子又抖,抖得更厲害,他抬起頭來,想要開口說話,但是牙關打顫,說不成話,隻偶爾自牙縫間漏出的話語表示出他是在求饒。
“求饒可以,你得說實話。哀家喜歡說實話的人,給你半柱香的時間,將你心裏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那就不用傳隸苑總管。但若是你取巧,說的話有半句是假的,那麽很可惜,你的名字就等著寫進隸苑去,這機會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那宮人吞了口唾沫,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末了,終於將自己會來這個地方的的原因給說了出來。而所有的人都在聽著,除了湘妃,她此時已經抬起頭來,目光落在窗口處,那裏有光線一束一束的落下,光線中盡是起起落落密密麻麻的的塵埃,看久了讓人覺得時光緩慢歲月陳舊。碧盈本是順著湘妃的目光一直看著窗口,但這會兒目光已經收了回來,看著自己的手指,殿上那宮人的話語已經說完了,而碧盈似要言語,卻未曾言語。
而此時,湘妃卻終於開了口,以一副依舊失焦的樣子說道,“其實這個時候,本宮可以質問你們的。質問你們為什麽聯手來陷害本宮,質問皇後、冬萊、華音、簡月、爾新,甚至還有這個本就低賤卑微的不知名的宮人。本宮可以承認偷信的事情,但是這個宮人所說的本宮可以不承認,死撐到底,誰也不會把本宮怎麽樣,是吧,碧盈。”
“如果你真是這樣打算,任何人都無可奈何的。但是事實就是事實,就算會被抹殺掉會被塗改掉,終究不能撐到最後。”
“碧盈,最後是什麽時候呢。是這場對話的最尾,還是這件事情的最尾,或者是所有事情的最尾,亦或是人生的最尾,你的人生或是我的人生,還是所有見證人的人生呢,我真的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吧。”
湘妃說著,那臉上似乎慢慢有了點表情,那眼神也恢複了焦距,然而下一句開口卻是對著簡月說的,“簡月,好了,事情都過去了,你去端碗安胎藥來,剛才那碗給潑了,遲了時辰或是不喝,對孩子可是不好的。”
簡月似有似無的應了一聲,腳步一動開了門出去了。爾新則是將那個跪在地上的宮人給拖了出去,華音則是扶著冬萊出去了,極有默契似的,就是為了讓主子們現在能夠安心的談話。
“這個孩子,似乎來的正是時候,但是又好像不是時候。要不然,你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上門來呢,其實我剛剛真的在想,若是我突然動了胎氣,事情會變成什麽樣,但終究隻是想而已,不能實現的事情終究不能實現,而要麵對的終究要麵對。”湘妃自開口說話到現在,聲音一直輕柔,她伸出手輕輕的扶著隆起的肚子,側臉上的神情黯淡悲傷,仿佛自原先一個天真的孩子變成一個多愁善感的少女,或者又不止是如此。碧盈目光平靜的看著湘妃,沒有說話,畢竟當一個人打算說話的時候,要將悶在心底許久的話說出來之後,另外一個人所做的就是要靜靜的傾聽才是。
輕柔的聲音又響起來了,湘妃慢慢的說道,“有的時候我也會想,這些事情你會不會知道呢,或者知道一兩件,或者知道所有的事情。當你知道的時候你會怎麽做,而我又會怎麽做。那個時候我就會想,就算你知道了,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不受到驚嚇你應該不會來找我的吧,那我就還能安靜的先生下孩子。但若是讓我先生下孩子的話,我又不知道那個時候你還在不在了……最後我就想,你對於我來說是一個選擇題,有孩子沒你,有你沒有孩子。這樣的選擇看起來好像很難,但是一旦做了決定相通了就也沒什麽關係了,人生那麽多失去與獲得,我不過選擇獲得其他的東西罷了。”
碧盈歎了一口氣,而湘妃卻將落在自己肚子上的目光抬了起來,看向了碧盈,問道,“你怎麽那麽喜歡歎氣呢,隻因為同情,還是因為心疼,或者是說悲哀。”
“不是,歎氣有時候是無話可說。”
“這也難怪,聽到那些事情,又聽到我和你說的這些話,你如此反應也是正常的。隻不過,晟哥哥也喜歡對著我歎氣,如果他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的話,那真的太讓人傷心。”
宮門突然被推開了,是端藥回來的簡月,那端盤上放著一碗安胎藥,還有兩碗清茶,自然是端給湘妃和碧盈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