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纖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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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家小妾!
她臉上帶著深深的哀傷“就算現在,過了四年,這個狀況仍不會改變。”
“蘿兒,”佟遠寧輕喚一聲,聲音裏帶著無盡的悲撼。
沈蘿身子微微晃了晃,卻沒有停,接著說“你不會為了我放棄你的家族和你的權勢,我也不會為了你放棄我的家族。這次你親自陪著朱詢到江南剿滅了叛黨,逼得我們隻能遠避到關外,也證明了這點。你叫我嫁你為妻,可連你自己都難以說服自己,你能讓你父母和皇族接受一個叛黨女子吧?你又能為了我拋棄你的父母,跟我到關外去嗎?”
她輕輕歎道“我愛你,但我更愛我的家人,而你,也一樣。”
佟遠寧聞言默然,目光一黯,眼裏充滿傷痛、矛盾與無奈。
沈蘿目中現出淒楚之色,淚如泉湧,卻又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轉身麵向遠寧,柔柔地說“遠寧,抱抱我。”
一個如幽蘭一樣的女子,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月光下,雙臂向前伸展,期待著一個離別的擁抱。
佟遠寧眼中出現大慟之色,上前緊緊地抱住沈蘿的一瞬即,眼淚奪框而出。
我呆呆地看著她們,心裏也怪為他們覺得難過的。
一會後,沈蘿輕輕將佟遠寧推開,幽幽地說了句“保重。”
身子輕輕一翻,竟躍牆而出。遠遠地見她身子幾個跳躍,就隻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她沒有再回頭,慢慢消失不見。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原來這世界還真有俠女呀。
佟遠寧默默地望著她遠去的方向,慢慢跌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臉上的表情淒涼無比。
我於心不忍,想上去安慰安慰他,卻又不敢上前。
“唉……”我不覺輕歎出聲。
這一聲歎息很輕很輕,但在深夜萬物沉睡的府裏聽來卻是那麽清晰。
佟遠寧一驚,向我這個方向看來。
我顧不上想其他的,往花樹後一閃,匆忙地轉身離開。
走了一段路,我回頭看了看,我已經看不清他的神情了,但他身子也朝著我這個方向的,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我沒有。
回到房裏之後,睡在外間的馨月早已熟睡,我不想吵醒她,輕手輕腳地稍微洗漱、收拾了下就睡了。
但今晚雖然累得很,腰酸背痛的,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一會想想不知道佟遠寧會怎麽樣,一會又想起佟遠寧那句“無夫妻之實”,一會想著佟遠寧和沈蘿之間到底是怎麽淒美的故事,一會又想起這裏是中秋了,普天團聚,在現代又是什麽時候,我的家人們都怎麽樣了……
直到天已經有絲亮光了,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聽到馨月叫我起床,我爬起來,卻隻覺得頭痛欲裂,勉力支撐著爬起來,剛下床,頭又一暈。
馨月看出了我的不妥,忙走過來,扶著我,探了下我的額頭,說“怎麽那麽滾燙的,定是昨夜受涼了。”
忙扶我重新躺下,叫纖雲去請大夫,一麵又用手巾擰了涼水給我貼額頭。
這時,一個廚房的婆子一早來回事,見我病了,忙噓寒問暖一番,又說“昨兒是月圓之夜,隻怕花精草魅之類的也多,出來吸取月華,倒不是衝撞了什麽罷。”
我心裏是不信什麽花精草魅的,覺得大概是昨天晚上夜深了,秋天的深夜又涼,又在園子裏偷聽了半天,吹了半天風,所以才病了。
但馨月卻是信的,她忙說“到底是大娘老到,我且查查通書去。”
去了一會回來,說“我讓人認了,果然是衝撞了東南方的ju花仙。”
又出門叫小丫頭紅果備了蠟燭、紙錢到園子裏祭神。
一會,大夫來了,因為是自己府裏養著的大夫,馨月是認識他的。馨月把他引進房裏,放下床簾子,讓我把手伸到簾外。
那大夫卻是很守府裏的規矩,低著頭一步不敢亂走,一眼不敢亂看,低頭為我把了脈,笑道“卻沒什麽事,隻是感了風寒,吃幾付藥就好了。”
纖雲跟著那大夫去了取藥,馨月去回老夫人我病了,不能去請安。
跟馨月一起回來的,還有老夫人和夫人派了慰問代表,不過是說了些外表關切,實則無什麽實際用處的話。
過了一會,嫣兒也來了,她問“怎麽好好的就生病了呢?”
纖雲在一旁答“大夫說是著了風寒,又查了通書,說是衝了東南方的ju花仙。”
我笑著說“什麽ju花仙,快別胡說了。”
嫣兒忙說“這卻不能不信的。我小時候多病多災的,我手上帶著的這兩個鐲子,是我十二歲那請個世外高人祈過福,說是能保佑主人平安無災,又開了幾帖藥吃了,到現在也沒什麽病痛了,可見這些也是要信的。我把這個鐲子給你帶帶吧,也許能辟了邪呢。”
說著,從手上摘下個碧綠的翠玉鐲子,不由分說地帶在我手上。
我忙攔住說“這怎麽行,這可是你護身的鐲子。”
嫣兒說“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再說不還帶著另一個嗎?若你一定要還給我,也等你大好後再還罷。”
那鐲子是用上好的翠玉雕就,樣式古樸卻又不顯得粗重,很是別致。
我吃了一付藥,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午後了,感覺好多了,雖然還有點昏沉沉的,但身上卻輕鬆多了。
見我醒來,纖雲忙張羅著去廚房給我取溫好的清粥。
馨月端來水給我喝,說“小姐睡覺的時候,錦夫人來了下,見小姐病著在睡覺,也沒說什麽,隻說知道小姐病了,來看望下,也不讓我叫醒你。剛才又叫小丫頭送了些銀花薄荷茶,說是受了風寒的人喝是再好不過的。但我看她來是有什麽事的。”
我也暗暗納悶,錦夫人對我一直不太理睬,我感冒了她原不會親自來看的,隻怕她來這裏原並不知道我病了,是來說其他事情的,見我病著才順口說是來看望我的,但卻不知道她親自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
不久纖雲給我取了清粥來,扶我起來喝了,又喝了付藥,我還是有點昏昏然的,也就不勞神了,繼續睡我的覺。
第二天起來,我除了身子有些虛外,已經沒有什麽不舒服的了。馨月繼續幫我在老夫人那裏告了假。
我和馨月、纖雲剛在榻上吃完早餐,馨月和纖雲正在收拾,錦夫人走了進來。
我忙站起來請安、讓坐,錦夫人攜住我的手親熱地說“哎呀,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禮了,快坐吧。身子可好些了?”
我忙陪笑說“已經好多了,多謝夫人掛記,也多虧喝了昨天夫人送的銀花薄荷茶,才好得這麽快。”
錦夫人笑著點點頭,又說“馨月,你去把餐具送廚房去,纖雲,你去衝壺茶來。”
馨月和纖雲應了,出去了。
我見她把我的兩個丫鬟支使開來,暗暗納罕,隻等著她開口。
錦夫人道“信飛,你也知道佟府人丁稀薄,老夫人和我心裏都是著急的,想再給你雲榮大哥納個妾。可是若是人牙子賣的女孩兒,隻怕不幹淨,到底不如本府裏的知根知底。通共看了全府的女孩子,也就你的丫頭纖雲是個拔尖的,無論人品兒、模樣、性格,樣樣都是好的。因此,我想讓雲榮納纖雲為姨娘,現還未與老夫人說,隻問你同意了,再請老夫人示下。你知道雲榮性子又好,定會待纖雲好的,纖雲一過去就是姨娘,也算是個主子,強過做個丫頭。不知你意下如何?”說完隻盯著我。
我暗暗心驚,笑著說“難得夫人看得起纖雲,隻是不知道纖雲有沒有這個造化配得起榮爺,再說纖雲父母尚健在,雖然她是家生子,但我們佟府是寬厚的人家,還是問過她的父母意下方好。”
錦夫人道“這是自然的,她老子娘那邊,隻怕也是同意的。隻是她是你的丫頭,自然要先問過你。你這邊,我會另派一個丫鬟來伺候的。”
我微笑不語,這時馨月已經從廚房回來,纖雲也倒了茶進來,臉上紅紅的有些不自在。
錦夫人又和我聊了些這件衣服料子好,那個東西做得精細之類的閑話就回了。
待她出去後,我拉住纖雲說“纖雲,剛才錦夫人的話你聽到了罷,你到底意下如何?”
纖雲臉紅紅的,簡直要燒起來了,低頭用手指絞著衣帶不語。
我說“若是你同意了,自然好辦,答應她就是了;若是你不同意,我去求老夫人、夫人,定不會看著你不管的。”
纖雲猶豫了一下,說“奶奶,我願意嫁與榮爺為妾。雖然他有一妻三妾了,但我是家生子,從小在佟府長大,榮爺的為人我是知道的,榮大奶奶雖然精明,但不是個不容人的,我過去了雖然與榮爺其他姬妾會有瑕隙,她們也不能拿我怎麽樣,我不求榮爺一心對我,隻要他肯對我好就行了。”
她停了一下,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說“其實,是我主動接近榮爺,讓他注意我,願意納我為妾的。我告訴奶奶這些是我直覺奶奶不會因此恥笑、看低我。我這樣普普通通的一個丫頭,過兩年不是指配給其他小廝為妻,就是送與其他府的爺們為妾,定難於由著我們選擇。我倒不是嫌以後嫁個家貧的,但就如奶奶說的,等著、靠著隻怕不知道嫁個怎樣的人,還不如嫁與榮爺,到底知根知底、知冷知暖。”
我聽了,微笑著對她說“嗯,我不知道你的選擇對不對,但你知道主動把握自己的將來,就是好的。既然你已經想好了,我也不會攔著你的。”
纖雲紅著臉,微微福了一福,走了出去。
一會,馨月進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問馨月“剛才纖雲所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馨月點點頭。
我問“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馨月臉微紅,說“我也不知道。也許纖雲是對的,這是她選擇的路,但我不想像她那樣,成為某位爺的一個妾,與他的三妻四妾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就如奶奶說的,我不求富貴,隻要他人好、實在,嫁過去了做一對正經夫妻。一家人就算窮苦些,隻要和和美美,我就滿足了。”
說完又想起,我也是某位爺三妻四妾中的一個,頓時窘了,說“奶奶,我不是……”
我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其實,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樣的,隻是,我沒法擺脫這個身份,但是你,我希望你可以成為自己愛人的唯一,一家人和和美美、幸幸福福。我會盡力幫你的。”
馨月羞澀地看著我微笑,眼裏滿滿的都是感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