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係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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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鳴九霄!
    高士煦滿心悶結,依照他平常的性子,恨不能砸了這家黑心爛肝的賭場,然而這不是平常,他身上有一件更十萬火急的事,令他的行動必須小心翼翼,絕不能出半點差池。
    “若是無法賠償,高公子,那恐怕就隻得委屈您,留下來替百萬莊做事了,以高公子的才學,大概當個賬房先生不成問題,百萬莊又厚待下屬,憑借著月俸以及憐公的打賞,或許高公子入土之前就能還清這筆債吧!”玉鳴又恢複了那似諷非諷,似憐非憐的笑意。
    “你!”高士煦跺腳,氣乎乎地忍了半天之後,才道,“看來玉小姐是非要在下賠這一千兩黃金不可嘍?”
    “高公子,你說呢?”
    玉鳴的笑意讓高士煦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蠢透了的野獸,沒頭沒腦地闖進百萬莊,一腳踩進獵人早設好的陷阱裏,等到驚覺時,已身不由己,任人擺布。
    “好吧,在下答應賠償就是!”事到如今,高士煦也隻得犧牲銀兩換得自由身,千兩黃金就當是打了水漂罷,“不過,在下剛才也說了,我身上沒這麽多錢,但在下可以寫個憑據,等在下回到家鄉,定分文不少地將千兩黃金遣人送來百萬莊,玉小姐,你看如何?”
    “這個嘛……”玉鳴沉吟道,“寫憑據也不是不可,小女相信高公子亦是言而有信之人,可一千兩黃金不是個小數目,高公子一旦離開百萬莊,人如黃鶴杳杳去,又叫小女到哪裏去索尋這一千兩黃金呢?”
    高士煦心想,你也知道一千兩黃金不是小數目啊,真是,虧你開口要得出,封你個賭莊妖女也不為過!當然,高士煦是不敢將這肚裏的話說出的,“玉小姐放心,我高士煦堂堂男兒,難道還會從此逃遁了不成?隻要有憑據在,一千兩黃金是賴不了你的!”
    “話雖如此,不是有句老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嗎?這樣吧,隻要高公子先留下五百兩黃金,再寫五百兩的欠據,我們也就不為難高公子了。”
    高士煦苦笑,為了輕裝簡行,他身上連銀票帶現銀,統共大概也就千兩白銀,即是百兩黃金而已,異鄉異地舉目無朋,剩下的四百兩黃金,又到哪裏湊呢?
    見高士煦不語,玉鳴道,“不成高公子連五百兩黃金也沒有嗎?”
    “玉小姐啊,誰會帶著好幾百兩的黃金在路途上呢,那還不早遭了盜匪?”
    “那我可就幫不上高公子了!”玉鳴側臉對梁胡子說,“走吧,咱們一起去見憐公,看他老人家如何處置!”
    “等等,玉小姐!”高士煦狠了狠心,“在下和玉小姐剛才尚有一局沒賭,能不能容在下再試一次,若是在下僥幸贏了,玉小姐就答應在下隻押百兩黃金,其餘寫字據,若是在下輸掉,那也是天意,就隨玉小姐和憐公處置吧。”
    “也好!”玉鳴點點頭,“高公子準備賭什麽呢?”
    “禍因小蟲起,就由小蟲來決斷好了,隻是在下不懂規矩,另請玉小姐賜教!”
    “好說,這個玩法實在最簡單不過”,玉鳴再次對梁胡子喝道,“還不快帶高公子去促織房?”
    梁胡子恨恨地瞪了高士煦一眼,一言不發地率先走了。
    “請吧,高公子!”玉鳴側身,給高士煦讓道。
    促織房內,高士煦再次長了一回見識,整間房的牆壁上,都用木板格成一排排的架子,每排架子上都放滿了一樣大小的罐子,那些個罐子大約高15厘米左右,口徑13厘米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很厚,上麵有蓋,而且促織房內的溫度似乎比外麵更要濕熱些。
    “高公子,若是有其他賭客,你是可以任選一隻來與他人鬥的,但現在卻隻有你我二人賭鬥,所以,我們還是隻能用押寶的方式,一會兒梁胡子會挑出兩隻放入賽盆中,你我各選一隻,誰的促織打贏了就是誰勝,很簡單吧?”
    高士煦說,“都是你們百萬莊裏養的,你自然知道哪隻厲害哪隻不厲害,不公平!”
    “嗬,你說錯了,高公子你也瞧見,這裏有上百的罐子,每罐各養一隻,平時都由梁胡子照管,我哪裏能分辨出其中誰是誰呢?另外,為了公平起見,我讓你先挑,如何?”
    高士煦看著賽盆中的兩隻促織,都蔫頭蔫腦的不動,一時也不曉得選哪隻好,“怎麽搞的”,他說,“這兩個病懨懨的,根本就打不起來嘛!”
    “高公子你有所不知,詩經《豳風aa8226七月》中曾雲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見促織在七、八月間活動最頻繁,而今已是隆冬季節,它自然是蟄伏以越冬啦”,玉鳴耐心地解釋道。
    “那怎麽才鬥得起呢?”
    玉鳴笑,“高公子盡管放心,百萬莊既然設有鬥蟋蟀,自然是有法子延久促織的壽命以及活力的,你隻管選定一隻就是,梁胡子他來設法使二者相鬥,你我隻等坐壁上觀好了。”
    高士煦聽玉鳴這麽一說,便不再多問,打量了半晌,好似聽聞過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黃的說法,然則這兩隻都差不多大小,又都是黑油油的烏頭,實在難以二者決一,不得不隨意指著一隻道,“唉,就是它了吧。”
    梁胡子從身上掏出一隻小小的瓷瓶,以及一根鬥草,將瓷瓶內的一種粉狀物撒在鬥草上,然後就開始逗弄其中一隻,並將那隻引到第二隻跟前,兩促織長須交碰,開始示威鳴叫,沒一會便相互攻擊開來。
    相比玉鳴的淡然自若,高士煦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裏,“小蟋蟀啊小蟋蟀,我求求你了,雖然我對不起你的同伴,然則事關重大,我二十來年的苦苦等待,一生的躊躇抱負,就全係你一身了,你可千萬要爭氣,絕對不能輸知道嗎?絕對,絕對不可以輸!我答應你,隻要你勝過了今晚,我他日一定另舉重金買下你,從此與你同享福祿,而你亦不必再搏命賽盆,可以舒舒服服的頤養天年了!”
    高士煦實是太緊張了,光顧著祈求許願,根本沒想到一隻蟋蟀能享什麽福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