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古怪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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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鳴九霄!
“別鬧了啊,我趕了上千裏的路,都快累死了,再說,被別人看見了,要笑死你這個瘋丫頭的!”
“笑死就笑死,又不是沒被看見過,哼!”玉鳴嘴上這般說著,卻還是從少年的身上溜下來,是啊,趕了那麽遠的路,孑曄一定很累很累了。
“喜歡麽?”孑曄的笑永遠是那麽溫和,卻也永遠地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傷感,他拿出一隻漂亮的人偶,送給玉鳴,因為除了人偶,他找不出更好的禮物帶給玉鳴,玉鳴不喜歡任何珠寶首飾。
玉鳴拿起來端詳片刻,“孑曄哥哥,為什麽你去的是不同的地方,可每次帶回來的人偶卻那麽相似呢,除了衣服和發式有所變換,人偶的表情盡管喜怒哀樂各盡不同,然而給我感覺總像是一個人似的。”
孑曄笑,懶懶地伸直了長腿,“因為我就是刻意找的相似的人偶嘛,這都不懂,傻丫頭!”
“為什麽,為什麽找類似的呢?”玉鳴奇怪地問。
“因為像你啊,哈哈”
“什麽嘛!”玉鳴低頭凝視著手中的人偶,一個趴在草地上,後翹著小腿雙腳看書的小姑娘,頭上一左一右梳著兩隻小髻,垂綹過肩,雙手托腮,手裏還握著一支類似竹梢樣的東西,秀目深視,凝神於肘下的一本書,書頁還半被風吹開,明明就是一副牧童讀書圖,唯一牧童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罷了。
哪有一點像自己?玉鳴不滿地瞪了孑曄一眼,“肯定是你偷懶,不肯替我尋到更漂亮更稀奇的人偶,所以老拿這些普通樣子的小姑娘哄我!”
“樣子普通嗎?”孑曄坐直了身子,很認真地看了看人偶,又看了看玉鳴,然後故作鬱悶地說,“是啊,長的本來就普通,難怪這些人偶看上去也很普通呢!”
“你!死孑曄,臭孑曄!”玉鳴團起雙拳,一陣劈頭蓋臉,連“孑曄哥哥”這樣的昵稱也變成了又死又臭的。
孑曄笑而不語,任憑玉鳴捶打個夠,再說玉鳴也不會真的用力。
“還有!”玉鳴放過孑曄,卻想起來另一件令她不滿的事,“為什麽這兩年裏,憐叔總是遣你去北方邊漠替他辦事,而不許我出百萬莊半步?成天待在莊裏和滿眼的臭男人打交道,我都快悶死了,孑曄哥哥,你下回偷偷的帶我出門行不行?”
“那怎麽可以?”孑曄正色道,“偷偷帶你走,我會受罰倒是其次,憐公亦會為你的安全心焦如焚的,百萬莊有什麽不好,不用風餐露宿不用忍饑耐渴,盡管莊裏沒有侍女,可哪個男人敢對你有所不敬呢,玉大小姐?”
“你又損我!”玉鳴啐道,“什麽玉大小姐,以為我不知道嗎,我曾偶然聽到那些來莊裏的客人,私下裏偷偷叫我賭姬,還說什麽賭姬玉人,難怪百萬莊的生意越做越大。”
“少聽那些嚼舌根子的!”孑曄陰了臉,“下回誰再敢這麽說,你告訴我,看我不割了他的喉嚨!”
玉鳴怔了怔,其實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孑曄,雖然她模糊地感覺,自己是和孑曄從小一起長大,宛如兄妹,而且孑曄也是這麽告訴她的,他們是一對兄妹,父母雙亡,被憐牧收養,但在她這五年的記憶裏,孑曄的性子始終令人摸不透。
和自己處在一起時,孑曄很正常,很溫順,溫順得有點過分,隨便她怎麽任性,怎麽欺負,孑曄都是一副心甘情願承受的樣子,一點脾氣都沒有,或者是因為兄長的關係,孑曄才忍受自己的刁蠻吧,玉鳴常常這麽想。
隻要有孑曄在身邊,那真是舍不得玉鳴受一點委屈,即使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傷了哪裏,孑曄也會心疼不已,身前身後地照顧她,哄她,嗬護備至無一不周,本來,玉鳴應該是覺得無比幸福的,偏偏就是這種嗬護備至,令玉鳴覺著哪裏有點不對勁,仔細琢磨了很久,玉鳴終於醒悟,孑曄對她的好,對她的疼惜以及嗬護備至,都是隱藏著距離的,是小心翼翼的!
就像玉鳴肆無忌憚往孑曄身上撲時,玉鳴覺得那是兄妹間無比正常的親昵,何況她真的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孑曄歸來,孑曄一直不習慣她的方式倒也罷了,換了尋常兄長,大概不過是輕輕揍她兩下屁股,叫她下次別這樣而已,孑曄雖一次嗬斥都沒有,一次手都沒動過,卻有著非常明顯的抗拒心裏,他拒絕她跟他走得太近,不僅僅是身體上,更是心靈上的。
孑曄對她的態度,玉鳴可以忽略不計,至少她清楚自己在孑曄心目中占據著絕對重要的位置,可孑曄對其他人就不是這般溫和了。
包括憐牧,孑曄都似乎懷著戒心,他對憐牧尊敬卻不親近,恭順卻不由衷,有一次,玉鳴聽見憐牧跟一個華袍貴客在房中議論及孑曄,“就是塊冰,也該捂熱了,他是比冰還冷情決絕的小子,我擔心,容他在這兒,會壞了大事。”
華袍貴客又說了什麽玉鳴沒聽清,後來,大約過了半年之久,百萬莊內來了一個肥腸滿腦的家夥,全身橫肉層疊累贅,他的錢財跟他的橫肉一樣,多得都沒處擱,還向憐牧點名要與賭姬玩幾把,其餘人等他一概不下場,等玉鳴出來,那肥胖的家夥一雙小眼,便不停地在玉鳴身上打轉,其實玉鳴也知曉,隨著她的日漸長大,這種色迷心竅的下賤貨,來百萬莊花錢,賭是其次,想占賭姬便宜的心理更甚。
當時偏巧孑曄也留在百萬莊內,他隨在玉鳴身後,對那家夥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肥腸滿腦的富人對孑曄除了輕蔑就是視若無睹,他光顧著瞅準機會,踩住了玉鳴的裙子,玉鳴身形不穩,差點袢倒,肥豬又趁機假意攙扶玉鳴,實則很惡心地摟了玉鳴一把。
玉鳴故作不知對方用意,隻是在賭桌上輕輕鬆鬆地贏掉了肥豬一萬兩黃金,也算是出了口惡氣,第二日,肥豬離開百萬莊,孑曄亦不見蹤影,直到半夜二更時分才回轉,另過一日,段五向憐牧稟報,說那肥豬在回家的道上,被人砍了雙手剜了雙目,到底是誰幹的,連肥豬也說不出所以然。
玉鳴回想種種,疑心竇起,暗自詰問孑曄,孑曄非但不承認反怪她多心,自此之後,隻要有孑曄在,玉鳴都不免留心百萬莊的客人是否有意外發生。
幸好,這兩年裏,孑曄留在百萬莊的時間並不多,而他在之時,隻有兩位客人出過意外,一個夜晚酒醉之下騎馬出莊,不小心從馬背跌落,跌斷雙腿,另一個在白天乘馬車離開,半道上車軲轆脫軸,馬車失控撞到樹上,好在隻是有驚無險,客人並無受傷,兩宗意外都沒有證據是孑曄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