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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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鳴九霄!
然而憐牧的敘述,基本都在情理之中,設在京城與淮南之間必經要道上的百萬莊,從來都隻負責收斂天下財富與充當耳目,憐牧所作所為,既沒有絲毫越界,亦沒有處置不當,若較真起來,他根本無法追究憐牧的責任,或許,這就是憐牧滑頭之處。
第二日夜半,追烏啼雪的褐衣人再次回到百萬莊,光瞧一瞧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憐牧就已經知道情況如何了,華袍男子在房中踱來踱去,滿心疑惑地一會兒盯著陰箬,一會兒掃視憐牧,“你是說,你連追了一天一夜,連他的影子都沒瞧見?”
陰箬低著頭,他無法解釋對方的行蹤何以超乎想象的快,從百萬莊離開之後,那小子就仿佛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一條眼線,報回有關他的點滴消息。
華袍男子又踱了一陣,終於無奈地歎口氣,“遲了,太遲了,現在做什麽打算都遲了,他離開百萬莊已有兩日,按正常的速度,離京城也不過一日半的行程,那一段路上,道闊人攘,便是找到他的行蹤,也無法下手,罷了,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呀!”
憐牧道,“一次失手,主公也不必太介懷,隻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上,我估計,以他的資曆,如此倉促就任,未必坐得穩那把寶座,隻要主公不放棄,我們就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華袍男子在憐牧麵前停住,瞪著一雙冷眼審視憐牧,“大勢已去,再尋機會談何容易!”
“也不見得”,憐牧淡定自若地說,“先王為了那個位置,經營了數十年,盡管功虧一簣,但給主公留下了龐大的基業,主公這幾年又勉力發展,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有足夠的能力和京城方麵抗衡了。”
“嘁”,華袍男子不屑地轉過身去,“你以為本王沒想過嗎,要是本王意欲興兵天下,還用得著出此下策,派陰箬半路設伏?那是本王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能兵不血刃的奪取本王所想,於己於天下大善之至也,偏臭小子運氣好,天降大雪幫了他的忙,哼,看來本王想不腥風血雨都不行了!”
“是,是,主公雄才偉略,高瞻遠矚,一定會心想事成,得償所願的!”憐牧也不曉得是真心恭維還是拍著華袍男子的馬屁,他的臉上現出奇怪的笑容,甚至還帶著一抹說不出的詭異。
當然,且不論憐牧,屋中的三個人,都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盡管屋內燃著暖堂堂的火爐,華袍男子的狠辣之氣,陰箬的冷沉,加上憐牧正邪難辨的笑容,都讓整間屋子縈繞著不祥的陰霾,攀附在外麵樓瓦上的一條黑影,見此情形,不寒而栗地哆嗦了一下。
又隔一日,傍晚時從京城方麵傳來消息,先皇身染重疾,醫治無效,已於前夜駕崩,有旨傳位於太子皇甫世煦,三日後,皇甫世煦即行繼位大典,同時主持先皇的發喪儀式。
拿到飛鴿傳書,憐牧趕緊返回密室,將此消息稟報給華袍男子,華袍男子長歎道,“他果然已抵京城,好快的速度啊,既然宮中已宣布消息,想必所有的八百裏加急都已出發,到了明日,各方府衙以及藩王都會收到正式的詔告,我也該走了,去給我那位伯父吊唁,嗬,還有給可愛的堂弟道賀,哈哈!”
見華袍男子一臉的張狂之態,憐牧忙勸道,“事已至此,主公,你還是要從長計議啊!”
“用得著你說!”華袍男子狂笑之後,又升起頹然之色,朝憐牧揮了揮手,“你去吧,我明日一早就出發,該準備什麽,你好生打點,不要叫我那位堂弟瞧扁了我們藩王府!”
“是,憐某知道了!”憐牧退出門外,此刻,他忽然有了一種大石落地的輕鬆感,其實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放鬆了,憐牧甚至覺得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但他轉而想了想,又不甚放心,來到玉鳴房中,玉鳴正與孑曄在下棋,孑曄見到憐牧,急忙起身施禮,憐牧心中想事,並沒注意到孑曄眼中一閃即逝的冷漠,即使注意到,憐牧也不會以為怪,從這孩子來莊裏的第一天起,孑曄就一直不信任他。
時間最終會對一個人做出評價的,憐牧盡管充滿失落,卻一如既往。
他向孑曄揮了揮手,“曄兒,憐叔想和鳴兒單獨說兩句話,可以嗎?”
孑曄恭敬地又施一禮,退身出房,待孑曄離開之後,憐牧才坐到方桌前。
“憐叔叔,有什麽話,連孑曄哥哥也不能知道麽?”玉鳴對男人之間的隔閡很是惘然,不明白究竟為什麽,偏偏兩個男人對她都是那麽好,那麽疼惜,一個如父,一個為兄。
“鳴兒,聽我說”,憐牧壓低了聲音,“還記得那天來過的高公子麽?”
“怎麽不記得,就算不記得他,我還記得我的烏啼雪呢!”玉鳴一邊回話,一邊隨手抓了一把棋子,握成小拳,舉到憐牧麵前,“猜猜,單還是雙?”
“單!”憐牧想也不想地答,推開了玉鳴的手,“別玩了,我要說的就是烏啼雪的事!”
玉鳴展開手掌,掌中不多不少,正好十一枚白棋,玉鳴皺起柳眉,“奇怪了,憐叔你是怎麽看到的,還是聽聲音?為什麽我就聽不出單雙呢?”
憐牧歎口氣,玉鳴什麽都好,就是太愛鬧了,雖說天真無邪是可愛的,不過更擾人憂心,不但擾人憂心,已可說是他憐牧的後顧之憂了。
憐牧沒理玉鳴的疑惑,接著自顧自地說道,“鳴兒,以後不論是誰問起你的烏啼雪,你都不要說是賭輸給了高士煦,隨便編什麽,譬如給南方的富商看中買走之類的都行,就是不能說起暴風雪之夜,你和高士煦的賭局,切記,切記!”
“難道會有人比我更在意烏啼雪?”玉鳴終於放棄琢磨憐牧是如何猜到單雙的,瞪大眼睛,很認真的問。
“傻孩子,不是有人比你更在意烏啼雪,而是有人比你更知道在意高士煦!”憐牧說著起身,準備離去。
“他?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眼快和手快,哪一樣更重要?”憐牧笑著問。
“都重要!”玉鳴飛快地回答。
“不,都不重要!”
“啊?你不是說……”玉鳴徹底糊塗了。
“我是說在賭技裏眼快和手快都很重要,可是重要與否要看和什麽比了,相比性命,你說是不是都不重要?”憐牧嗬嗬笑出聲,朝門口走去。
“憐叔,你的意思……”玉鳴猶呆呆地追問憐牧。
“別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憐牧“嘩啦”一下拉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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