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諳波湧 第三十章 兄弟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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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鳴九霄!
“薄棲,到底怎麽回事?來,坐下來我們慢慢說”,皇甫世煦屏息待郎宣離去後,才於黑暗中拖了把椅子,自己先行坐下,“你是收到我的信才趕來的麽?”
“哦,我比送信人遲了一兩天,不過一路上除了遇到那位玉小姐,算是小小的陰差陽錯外,其餘基本正常,沒有生出什麽意外事端,我想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我的底細”,夏薄棲卻並沒有坐,而是抱臂靠在窗前,一麵仍從窗戶的縫隙處觀察院內的情形。
“嗯,這樣就好,玉姑娘是無關的人,她是因為最近兄長去世,心緒煩悶才私自跑出來的,而且她也不清楚我的身份,所以對她,你大可以放心。”
“我就猜到她一定有事,高士煦,嗬,沒想到太子現在還用這個身份?噢,不,不對,我認識的高士煦如今已是萬人之上的天子了。”
皇甫世煦淡淡的笑了,“隻要夏兄喜歡,我就永遠都是南荒和夏兄一起練劍的高士煦。”
夏薄棲也會心一笑,悠悠點頭,他想起高士煦第一次來到他的破茅屋前,那副略帶青澀但非常陽光的樣子,幾乎讓他在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比他小幾歲的青年,但是夏薄棲從來不會將自己的喜好表現出來,甚至,即使知道高士煦太子的身份,一直到現在他對高士煦都還是冷言冷語,漠不關心的架勢。
夏薄棲曾對高士煦說,永遠不要試圖去彼此了解,更不必彼此熟悉,因為他們天生就是不同的人,注定不可能成為朋友。
然而,高士煦偏偏就是和他走得最近最好的朋友。
高士煦離開南荒之時是夏薄棲幫著掩護的,謫庶的太子未經許可,或者沒有接到朝廷的明令,是絕對不能離開謫庶地的,但是,當時的朝廷由於皇上的病重,都還在采取觀望狀態,夏薄棲就告訴高士煦,必須走,再不走,真的等接到皇上升天的詔告,隻怕一切都晚了。
太子宣布閉門修書,每日足不出戶,連飲食都是由貼身侍奴送到窗子外,端進去用完膳再擺到窗台上,人們隻見太子的屋中,晝夜明燈,時不時的,讀聲朗朗,又或者吟哦的身影通宵達旦,其實那所謂的太子,都是喬裝改扮了的夏薄棲,從南荒到京城,畢竟有那麽遠的路,要撐到那麽好些天呐。
但是這樣的情誼和信任,夏薄棲卻說的是,“回京以後,倘若順利,最好永遠都不要來找我了,就當從來就沒認識過,你在你的皇宮大殿,我在我的山野荒鄉,彼此各走各的路,素昧平生就好。”
沒想到,僅僅過了數月,他就接到了高士煦的信,並且還自食其言的,火急火燎忙不迭的趕到了京城。
高士煦這個臭小子太了解他了,從來不把他絕情的冷漠的話當作一回事,夏薄棲就是說的再多再毒,通常也隻換來高士煦不以為然的淡淡一笑,那樣的笑就宛如大人在麵對一個任性鬧事的孩子,然後該怎麽相處,還是怎麽相處,這是夏薄棲拿高士煦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地方。
因為相對的,他也懂得高士煦,比其他任何人更懂得,當臉上身上和內心裏都灑滿陽光的高士煦笑微微的硬是要進他的茅屋討水喝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被謫的太子,從未因境遇的改變而萎頓,相反困難的磨練下,高士煦比在京城裏還奮進,未有絲毫懈怠,玉不雕不成器,高士煦就是那塊上好的白玉,南荒的五年,將成就一個聰慧隱忍,並且始終擁有向上力量的新皇,不為這些,夏薄棲是斷斷不會心甘情願,受年輕小皇上驅使的,體察民情深悟人心爭鬥的高士煦,一定能比他的前輩更出色的治理天下。
皇甫世煦的話,說到了夏薄棲的心坎,他們之間的友誼建立於南荒,無論身份改變與否,夏薄棲認的,隻有一個英姿勃發的高士煦。
“我不知道那個太監是你的人”,夏薄棲接著講道,“但是我一看就曉得他們倆個是從宮裏出來的,為了怕惹麻煩,我隻得先回避了,當時我還覺得很奇怪,玉姑娘怎麽會和宮裏的人有牽扯,也所以我不敢再現身,怕她還有其他秘密,就這麽一直跟蹤到她在京城裏的客棧住下,再後來那個太監,哦,叫郎宣是吧,他把玉姑娘接來這座高府,我一看就估計到是你的臨時宅子了,於是又等,果不其然。”
“嗬,夏兄好眼力,你是怎麽看出郎宣他們是太監的?”
“咳,那還用看麽,光聽他們別別扭扭的說話,不是太監又能是什麽?”
皇甫世煦笑而不語,停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這麽說,你一直在高府附近?”
“怎麽可能?”夏薄棲靜靜答道,“我去試過了,宮裏很難混進去,你交辦的事,恐怕還得另作安排才行,不過,合該碰巧,我倒是發現了另一個疑點,不知你注意過沒有。”
“什麽?”皇甫世煦笑容盡收,凝神注目。
夏薄棲看了一眼皇甫世煦,“你過來!”
皇甫世煦一怔,夏薄棲完全忽視著兩人之間的等級差異,居然把他這個皇上呼來喚去的,正說明夏薄棲拿他當兄弟看,而並非皇上,就憑這點,皇甫世煦確信,他對夏薄棲的信賴沒有錯,兄弟之間的磕碰不過小菜一碟不足掛齒,而一旦有了君臣的芥蒂,那再大的忠誠也是有限的了。
皇甫世煦欣然離座,來到夏薄棲身邊,夏薄棲附耳一陣低語之後,皇甫世煦深吸一口氣,“你確定?”
夏薄棲盯住皇甫世煦,“你說呢?”
“夏兄,你可明白其中利害?一旦……”
“就是因為明白其中利害,所以才要你切記小心,不然我又何必說呢?”夏薄棲白了一眼皇甫世煦,“當然,到底該怎麽處理是你要謹慎斟酌的問題,我一介布衣莽夫,隻是將我所見所知的稟報給你而已,還沒有幹預國事的資格吧!”
“我知道”,皇甫世煦幽幽而歎,“人心難測,果然!真不知道我的那些朝臣們,到底有幾個是可以值得信賴的。”
夏薄棲眉頭一抽,他很清楚,昔日的兄弟,如今已不得不閱曆更複雜的人生,言語間多了無奈的悲哀實屬正常,或者昔日的高士煦也最終將遠離,甚至消失,但對於皇甫世煦來說,這是別無選擇的路途,高士煦,也許僅是夏薄棲內心裏願意珍藏的一個影子,縱使到了最可悲的時刻,他還能擁有高士煦這個兄弟的笑容。
良久,皇甫世煦再度道,“不管怎麽說,也算一個意外的收獲,有勞夏兄,夏兄辛苦了!”
“嗯,沒錯,你謝了一百遍,還不照樣辛苦我?好啦,別憂心了,咱先甭理事實究竟多麽糟糕,總之發現的早比被完全蒙在鼓裏好,對不對?”
“是啊,嗬,夏兄反正是辛苦,別人的謝不收白不收嘛,好啦,先不提這些,我問你,今晚夏兄是怎麽趕到護城河邊的,我和玉姑娘離開馬車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也正想問你呢,你偷偷出宮,落腳高府,有幾個人知道?”
“隻有郎宣和顧元!”
“你太冒失了!”夏薄棲有些懊惱,“畢竟你現在又比不得當初的高士煦,怎麽可以不帶任何侍從的到處亂跑呢,要不是我今晚準備找機會通知你我查探的進展,我也不會跟到護城河附近去,結果,你們離開沒多久,那車夫就被人點了穴道,點車夫穴道的人應該功夫不錯,起碼逃跑的功夫很強,他同樣也作著車夫打扮,戴著一頂大鬥笠,鬥笠遮住半邊臉,斜坐在車架上裝模作樣,估計是在等你們回來,隻不過他恐怕都沒料到,會被我的突然出現打亂了計劃。”
“噢?你怎麽做的?”
“我能怎麽做?又不能現身,隻好躲在樹上招呼了他幾支柳條箭,當然嘍,都不是朝要害方向,本隻為試探他的,哎,孰知,他比我想象的還驚恐,色厲內荏的呼喝了幾聲後,便邊做迎戰姿態邊撤逃了,可惜的是,到了,我也沒看清他的長相。”
“你追了他多久追丟的?在何處追丟的?”
“咳,別提了,那人純粹是帶我溜圈子,繞了半個城,然後就在距離護城河不遠的一條巷弄裏失蹤了,差點沒把我氣死,不過呢,我吃虧就虧在對京城地形不熟上,不然,就他那水平,休想從我手裏逃過!”
皇甫世煦黙立,過來一會兒道,“夏兄,以你的經驗,如何看待這件事呢?”
夏薄棲望著窗外的小院,詢問性的答道“郎宣是奸細?”
皇甫世煦“撲哧”笑出聲,“夏兄不喜歡太監,有此想法不足為奇,但我相信郎宣不是,郎宣最多是太後安排在我身邊的監管而已,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可夏兄有一個詞說對了,奸細,皇宮內一定有奸細,最糟糕的,就是不知道這奸細是怎麽摸清朕的行蹤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