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諳波湧 第五十二章 艱險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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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鳴九霄!
    花瓣全數落下良久,皇甫鈺卻遲遲未能從沉醉中回過神,她就像一個女神,在漸降的暮色中,喚醒了他某種沉睡已久的美好,孤冷的生涯,他看薄了世事,看倦了人情虛偽,卻於此刻,隻是單純的快樂,內心溫暖而平靜。
    其實那些花瓣是頭天買下意兒的,因為香氣猶濃,玉鳴索性將花串拆開,挑選還比較新鮮的包好,疊入袖囊中,這樣,身上就會有自然而然的香氣,比胭脂水粉味,好聞多了。
    結果,卻被她靈機一動,借花獻佛,散落的花瓣盡管許多都已經蔫了,不過幸好淺淡的暮色遮掩了這點瑕疵,皇甫鈺根本沒發覺花瓣的新鮮與否,隻是凝望著眼前人,神情分外複雜。
    玉鳴依然在笑,並不僅僅是出於歉意,皇甫鈺為她所做的,以及此刻的樣子讓她覺得這位王爺,也有友善的一麵,隻是不願輕易流露,“王爺?對玉鳴的戲法還算滿意嗎?”玉鳴笑問。
    皇甫鈺在玉鳴的問話中驚醒,瞳孔開始收縮,回過神來的王爺,又在一點點變冷,但是,他也沒打算繼續為難玉鳴,所以什麽也沒說,默然轉身往回路上走。
    玉鳴不知就裏,不明白又是哪裏說錯了話,隻得納悶地跟上去,“王爺,你怎麽啦?”
    皇甫鈺緩步而行,待玉鳴跟上後,對她淡淡一笑,卻還是無話,玉鳴知道,這一笑是叫她不用擔心,然而她真的做錯什麽了嗎?
    晚膳很清淡,皇甫鈺解釋這是自己多年的習慣,還請玉鳴見諒,玉鳴坦言,其實自己也不太喜歡葷膻過多,而且好像並不感到餓,兩人閑散地聊著,用過了晚膳,離桌之時,陰箬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
    皇甫鈺權當沒看見此人,依舊陪著玉鳴用了點膳後水果,又送玉鳴返回西園袖竹樓,直至揮手道別,轉過身,一張臉才徹底陰沉下來,“跟我來!”皇甫鈺對陰箬簡單道。
    玉鳴返樓,明憶早就在樓廊上等候,施了一禮後,明憶故意問道,“姑娘今日還玩得開心麽,對咱們恒安王府還習慣吧?”
    “挺好!”玉鳴側身進屋,在妝台前坐下,仔細端詳鏡中的自己,果然,和下午所見不同,麵色上的晦暗消失殆盡,此時嬌顏紅潤,粉若桃花。
    “明憶?”玉鳴想了想,吩咐道,“能給我打盆水來麽,我要洗臉!”
    “是,姑娘稍等”,明憶出門之時停住,回頭瞧著正專注對鏡的玉鳴,一抹輕蔑之色飄上眉梢,“有什麽了不起的,還不就是一個王爺的新歡麽?看你能得寵多久!”明憶暗自罵道,抬腳邁出屋門。
    東園之內,皇甫鈺自己的房間,他正在輾轉踱步,門旁的陰箬低頭垂目,悶聲不語。
    轉悠了一陣,皇甫鈺終於不耐,開口問道,“你告訴我,這樣做到底有幾成把握?會不會反倒弄巧成拙?”
    “這個……弄巧成拙還不至於吧,王爺放心,真的是有益無害的,但……”陰箬麵無表情,眉頭卻不經意的皺了一下。
    “但什麽呀,你們成天就但是但是的,真不知道養你們有什麽用!”皇甫鈺急走幾步,最後一屁股陷入軟椅中,沒好氣地罵道。
    “說實在,在下並無把握!”陰箬陰沉沉地答道。
    “哼,就知道是這樣!”皇甫鈺端起茶杯,卻又重重放下。
    “王爺,以憐牧那麽高明的手段都沒辦法,何況在下了,這個,充其量隻能當作權且一試。”
    “權且一試?哼!”皇甫鈺冷笑,“若不是本王對憐牧那老兒有所不信,用得著讓你來胡亂一試嗎?別的不提,單就是你藥下的那麽猛,以玉姑娘的身子,怎麽消受得了?”
    “王爺當初可不是這話,說是死馬當活馬醫,好歹試一試總比不試強,至於藥量,王爺也是同意了的,如今王爺到底不安些什麽呢?”陰箬莫名其妙中似乎還帶著一絲不滿。
    皇甫鈺惱怒地拍了下桌子,“混賬,本王能有什麽不安,他南宮紇應該感謝本王才是,若不是本王默許將他妹妹藏匿在莊內,南宮驪珠能活到今天麽?本王唯一隻擔心,南宮驪珠再有個什麽事,所有的線索就都斷了……”
    陰箬的眉皺得更深,因為他在皇甫鈺的怒喝之下,聽出了對方的底氣不足,這可是從來未有過的。
    陰箬的沉默,終於讓皇甫鈺自己平靜了些情緒,皇甫鈺考慮良久,下定決心般揮了下手臂,“總之,暫時先不要再用藥了,等過兩天看看再說吧!”
    陰箬躬身應諾,正準備退下,皇甫鈺卻又道,“江柄易呢?喊他來見本王。”
    這是真正的死亡荒原,木頭牽著馬匹在前,回頭看著後麵跟上來的醜陋的男子,“南爺,還吃得消麽,今兒天黑之前我們必須到胡楊林那邊去過夜,否則,光夜晚的風就得把咱倆給刮死。”
    “嗯,我還能堅持,你接著往下走吧”,男子說的粗氣直喘,實際上,他已經非常疲憊了,兩個人牽的馬匹都馱著很重的需用,所以人隻能一路徒步,走了四天,卻彷佛四個月一樣漫長,男子有時會恍然覺得,這是一條永遠也沒有盡頭的路似的,不過眼下,他知道木頭說得對,必須到避風的地方去過夜,否則,他們根本熬不住夜晚像刀子一樣的大風。
    這個時節,在內地早就熱得好像快過夏天,但在這片荒原,春草才剛剛微現,還有大片的積雪地帶,隱匿著看不見的危險,白天尚好,有木頭的帶路,他們可以避過那些覆蓋著冰雪的沼澤地,以及冰層變薄的河道,而且白天陽光充分,總會溫暖許多,可是到了夜間,荒原的氣溫驟降,盡管沒有隆冬時節寒冷,卻正是飛沙走塵,烈風長嘯的季候,在天黑之前找到合適的避宿地,幾乎成了他們每天最緊要的任務。
    “要不,南爺你喝口水,歇一腳,我到前麵探探路去?”,木頭冷冷地瞅著男子,計算著這身材看起來不怎麽強壯的家夥,還能堅持多久。
    紟河鎮酒館的老板娘說得雖然不錯,他們做的是熟人熟路的生意,而並非殺人越貨,但她隱瞞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也有不少客商死在這片荒原上,而所有的貨物無不被老板娘他們私下侵吞。
    生死兩不欠的事兒,又不會吃官司,客商的貨物往往比帶路費貴重的多,木頭甚至有時候還會故意多走彎路,靠著自然的力量解決掉他所帶的累贅。
    不過,木頭卻估計不出,叫南爺的人身上到底還帶了多少兩銀子,如果是飛錢就會比較麻煩一點,帶有印璽的飛錢票單比不得貨物,提取的手續繁瑣不說,要論現出現銀,查無實據,還是貨物來的踏實。
    所以木頭還在觀望,老走邊緣的人,不值當的險,他不會輕易冒,至於這位南爺有沒有命走出荒原,就要看他的運氣好賴了。
    “不用!”南爺斬釘截鐵的拒絕,他不信任這些以跑道為謀生的人,他們見過太多,經曆過太多,難免油滑和見利忘義,到現在,還隻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他不想被一個人孤零零甩下在荒原上。
    “你走你的,我在後麵跟著就是了,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跟不上!”,南爺話中有話,示意木頭最好別亂來。
    木頭木訥的臉在一蓬肮髒的胡須裏,也看不出什麽表情,總之他不再吭聲,轉手牽上馬,頭也不回的朝前走著,行速雖然不快,卻也不慢,而且再沒停過。
    天色近黑的時候,已經掛起了大風,兩個人全都披上了皮襖,戴上了毛氈帽,並且用汗巾遮掩住口鼻,以抵擋風刀的撕割以及沙塵的肆虐,人是這般,連馬匹都不得不搭上大鬥篷,蒙住了雙眼,不然,在這麽大的風沙裏,兩匹馬根本是寸步難行。
    男子望著前麵木頭的身影,很想問他胡楊林還有多遠,但是他不敢開口,一開口就會被灌進一嘴的沙子不說,如此大風,即使聲嘶力竭的吼,木頭怕也聽不到。
    艱難的又走了一陣,木頭的身形倒是主動緩了下來,似乎在有意多等後麵的南爺,待到南爺好不容易攆上,木頭忽然扭臉朝向南爺,並用手指著他們的前方,嘴裏唔唔的。
    南爺隱約感到木頭的眼中有興奮的表情,順著木頭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除了灰沉沉的一片,卻什麽也沒看出,隻得又疑惑的望向木頭。
    木頭同樣不敢開口,在大風裏比比劃劃,南爺瞪了半天,大致猜懂了木頭是在說他們馬上就到地方了,不免也跟著興奮起來,是的,他太累了,太需要一個地方休息一下了。
    木頭的話果然沒錯,兩人又走了大約一刻鍾的樣子,連南爺也看到了影影綽綽高大的樹影,有了希望的撐持,兩個人暫時放棄了相互防備,協力拉著馬匹朝胡楊林子裏鑽。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