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諳波湧 第一百零五章 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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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鳴九霄!
    “奇怪?”柴競同樣望了一眼勞逖的小院,“有什麽好奇怪?”
    玉鳴笑了笑,跟上柴競,“老人家和你的關係似乎非同一般呐。”
    柴競的臉漠然,沒有答話,轉身繼續往前走。
    “老人家說,他曾經有一個女兒,隻是年輕早逝,而你又是他的恩公……”玉鳴緊隨柴競,邊走邊猜測道。
    “別講了!”柴競有些粗暴的打斷玉鳴,但是走了一段之後,他忽而又悶聲問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玉鳴正為柴競的嗬斥而鬱悶,此刻見柴競相問,便悠悠歎道,“有些東西無論藏的多深,也是藏不住的,不是麽?”
    柴競站住,冷冷地回身,“你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我?”
    “都有!”玉鳴淡淡地回應,腳步放緩。
    “這麽說,你都想起來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不完全是!”玉鳴從柴競身邊走過,“清醒之後,我就一點一點兒想起了從前,可隻怕你要失望的,因為你要尋找的東西,還是一團迷霧。”
    柴競仰麵朝天,說不出的憂悶,“你隱藏的真好,不僅在高士煦麵前不露痕跡,而且連我的眼睛也騙了過去。”
    “這不是騙,柴叔,正如你,也有那麽多不想吐露的往事”,玉鳴已經改為引先前走,身影轉過了山彎,留下一語輕歎,在林間簌簌撲響。
    柴競閉上雙眼,靜待了好一陣,再睜開眼時,神色恢複如常,他沒再多有猶豫,趕緊追玉鳴而去。
    急匆匆繞過山彎,卻發現玉鳴實際並未走遠,而是一直在等他,柴競低垂雙目,既不瞧玉鳴,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那時剛出道不久,就小有成績,提升很快,誌得意滿,也準備娶喜歡已久的女人,連日子都定好,隻等辦完一樁大案,以此作為新婚的獻賀,可惜案子還未辦完,勞家便出了事,還未過門的妻,被人在枯井中發現了她的無頭屍身,而一切罪證都指向她的父親,我的未來嶽父,勞逖。”
    玉鳴深深看著柴競,她知道柴競說出這些來一定很困難,可是,他現在能一吐為快,不啻是件好事,因為壓在心上的石頭太重了,你就得一點一點搬走它。
    “等我趕回時,勞逖已經鋃鐺入獄,屈打成招,判為斬監候,隻待秋後處斬,別人不了解勞逖,可我比誰都了解他們父女的感情,勞逖絕不可能殺害自己的親生女兒,我來不及從悲痛中抬起頭,就得馬不停蹄援救勞逖,幫他洗冤,結果等我多方奔走查證,終於令案情真相大白時,才知道原來是我害了他們父女,一切都是圈套,隻為我不肯徇私,放過先前所辦那樁大案的元凶。”
    柴競停頓了一下,冷笑道,“其實不止勞逖一夜間失去所有,對我來說,也是!勞逖從來沒怪過我,還因為我幫他脫獄一事當我是恩公,可誰又知道他們的不幸全是我一手造成?”
    玉鳴幽幽長籲,“所以你明知老人家心裏痛苦,一個人在此獨居,也無顏過來看望,對嗎?”
    柴競不語,似是在默認。
    “可我想,老人家一定一直都把你當成是自家人,把你們的關係,當做是真正的翁婿關係的”,玉鳴接著道,“他對你的感謝,並不僅僅是為他自己,還為了他死去的女兒,這麽些年,你一直孑然一身,無法走出那段往事的痛苦記憶,勞逖很清楚你對他女兒的感情,就憑這份感情,做父親的,怎能不從內心裏感謝你?”
    柴競仍是不語,兩人改為原先的順序,一前一後行走在山路間。
    “不過”,玉鳴忽然轉而道,“也許現在的柴叔,已經能夠麵對這些前塵往事了,對吧,柴叔之所以仍然無法安寧,大概皆是由於五年前的黃金被盜案,柴叔一直想弄清的,就是這筆黃金的下落,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和能力,我猜的沒錯吧?”
    “證明自己?”柴競終於開了口,“不,我根本不需要去證明什麽,但是你哥哥的案子,卻是我做捕快數年來,唯一沒能破解的案子,最重要的,南宮紇與我曾經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不能置信,他會做出這種事,一個原本擁有富貴與幸福,擁有無量前程的駙馬爺,會為了幾百萬兩根本無法花銷出去的軍餉,搞到自己家破人亡,是個傻子也能分得清後果的嚴重性,他怎麽就非鋌而走險呢?”
    “這其中的原委,我大致也知曉一些”,玉鳴想起了江柄易,從江柄易的描述中,不難猜出當年他一定是黃金案的參與者,然而江柄易卻又話中藏話,說什麽牽扯太多,這就令玉鳴很難判斷真正的始作俑者,至少,絕不會是江柄易,江柄易的背後一定還有更大的黑手。
    “噢?”柴競回頭掃了一眼玉鳴,“你都知道什麽?”
    玉鳴欲言又止,畢竟,這裏麵還幹係到自己的爺爺,南宮博石,那並不太清白的發家史,這又叫自己如何啟齒?
    柴競似乎看出玉鳴的為難,便繼續往前走著,“其實無論怎樣的原委,如今再追究也沒多少意義了,五年過去,是非功過都已掩埋在了塵土之下,就像你哥哥,他不是也已不在人世了麽,重要的,是你要想想自己該如何更好的生活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柴叔,二百六十八萬兩黃金軍餉不僅是我作為南宮驪珠的包袱,還是你和憐叔以及其他許多人的包袱,要想不再背著沉重的包袱,痛苦地活下去,就必須要找出黃金案的真相以及黃金的去向。”
    “你很聰明,玉鳴,而且你也長大了,可能許多不該你背負的責任,都得要壓在你柔弱的肩膀上了,玉鳴,你不會責怪柴競的冷薄無情吧。”
    “怎麽能這麽說,柴叔”,玉鳴有些氣喘,“其實你不提,我也想找出那些黃金來著,為了高士煦,這是我們南宮家欠皇甫王朝的,我得還債!”
    “不!”柴競淡淡道,“這不是欠高士煦個人,更不是欠皇甫王朝,玉鳴,當年因為這筆軍餉的缺失,造成了多少將士的犧牲,你知道嗎,駐守瞿越國囷鶴城的部隊,全軍上下,從將帥到兵甲,堅守數月而無援助,全部陣亡,無一人幸存,可以想象,當時的堅守戰是多麽慘烈,這些白白犧牲的性命,不是比百萬兩黃金更貴重嗎?何況後來,朝廷為了收複丟失的囷鶴城,調了駐防北方邊界的盛之磬將軍的部隊,他們又為了那片土地付出了多少條年輕的生命?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的將士們死去之後,他們的身後,又有多少家庭陷入悲痛與流離失所?區區二百多萬兩黃金,比這連綿的山丘還沉,還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啊。”
    玉鳴怔住,百萬莊後麵的林中水灣,埋的不正是一位堅守孤城的將領嗎,憐牧說是他的一個朋友,應該就是陣亡在囷鶴城的吧,是了,二百多萬兩黃金,居然比想象的還沉重,她的哥哥南宮紇做出盜銀巨案之時,可曾料到一切的後果?
    “我對不起憐叔,也對不起他的朋友,更對不起千萬死難的將士!”玉鳴胸中酸澀,淚水奪眶,“為什麽,哥哥他就不能做出更明智的選擇呢,難道真的無法可避麽?”
    “唉!我當時也想到你哥哥他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隻是我們這些人的生死,比起那麽無辜的千萬條生命又算什麽呢,而且你哥哥終究是沒能逃過一死啊,不過,玉鳴,你也不必太難過,因為這些,本來就是與你無關的。”
    “怎麽會無關,即使柴叔能寬諒,憐叔能裝做不曉,然而別人卻仍會記得我是南宮家的人,我叫南宮驪珠,很可能身上還藏有黃金的秘密,再者自古以來父債子償,兄亡妹還,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柴叔你放心,說什麽我也要找出那二百多萬兩黃金來。”
    “談何容易,當年就是無頭線索的案子,時隔五年,又能去哪裏尋?玉鳴,我清楚你是無辜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自責,知天命,盡人事,但求無愧便足夠!”
    “知天命,盡人事”,玉鳴默默咀嚼著這六個字,她剛剛不久前好像還看到過,沒錯,就是在那本從百萬莊裏帶出來的,講述粗淺賭技知識的《禦賭呈祥》一書裏。
    幾天以來,閑極無聊的時候,玉鳴都會翻一翻那本書,可她卻實實在在,沒看出任何名堂來。
    “我知道了,柴叔!”玉鳴用力點頭,“不過,我們現在要去哪兒,為何不回百萬莊呢?”
    “去哪兒?”柴競道,“當然是暫時先返回我的柴屋了,高士煦一回京,自然不會再有人注意我的柴屋,至於憐牧那裏,你回去會礙他的事兒的,百萬莊實在是個是非之地!”
    “我承認,百萬莊的確是個是非之地,可之前,我不也在百萬莊生活的好好的,過了五年之久麽,柴叔這次不讓我回去,究竟是因為高公子還是因為黃金?”
    “對,之前你不過是個在賭莊裏長大的小丫頭,可高士煦的出現,注定了你想要在賭莊裏繼續混跡下去,就不容易了,我問你,你們所遇到的刺殺高士煦的刺客到底是誰,你認出來了麽?”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