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爭逐 第十八章 溫柔如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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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鳴九霄!
茫然無緒的猜測,經過幾天的絞盡腦汁,仍然毫無進展,不過那邊許金需要養傷,柴競依舊還是每天過去,帶上所需的食物與用品,可是幾個大男人成日關門閉戶的窩在房間內,終究無端煩悶起來。
偏偏雨期臨至,積攢了多日悶熱的雨水,開始充沛的溫潤整座京城,對柴競他們來說,雨水卻無疑是大患,為了防止挖了一半的盜洞進水,也許還可能淹及墓穴,柴競不得不叫陽子和許大年暫時封砌了盜洞入口。
盜洞入口是封了,陽子和許大年除了終日照顧許金,便再也無事,成天對著唏哩嘩啦的雨,長籲短歎,陽子道,“會不會是我們在浪費時間?萬一那墓穴裏什麽都沒有呢?我看不如等雨過天晴,再朝另一個方向挖下去的好。”
許大年不置可否,卻教了陽子一句話,“你要不想把自己的後半輩子都斷送在墓穴中,就聽柴爺的吩咐吧。”
陽子的臉紅了,“我說什麽了我?我這也是為了柴爺早點破案呐。”
許大年不屑地瞥了陽子一眼,“這些年你在外麵小打小鬧,無傷大體,我也就沒多說你,可你千萬別打庫銀的主意,古往今來,死在金銀上的,數也數不清有多少人,何況你我?”
陽子聳聳肩,“我哪敢啊,借我三百膽我也不敢,不過是想順手撈個兩錠零花罷了,你也曉得,我一直手頭緊,現在困在這裏,又沒有進賬,這不心裏愁的慌嗎?”
許大年更加不屑,“行了,我看你是手癢心癢的慌才是,真缺錢的話,叫你幫忙我們的小買賣,你又不肯屈就。”
“嗐,我自由散漫慣了,要我天天被買賣栓住,還不得把我憋悶死啊”,陽子翻著白眼看天,“不過話又說回來,要真像這回這麽邪門的,多碰兩次,可能我的小命早嗚呼哀哉了。”
“知道就好!”許大年也抬頭望天,“這場雨沒個天怕是停不了,陽子你可得給我耐住性子啊,沒有柴爺,你小子不是爛在牢獄裏骨頭都成了渣,就是早給埋到地坑中了。”
陽子苦笑,忽聞另一間屋內的許金“唉喲!”一聲大叫,兩人忙趕過去,卻見許金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金子,你怎麽啦?是不是要如廁,叫我們一嗓子啊,幹嘛非自己瞎折騰呢?”許大年痛惜道。
“不,不是”許金在陽子的攙扶下站起身,“我剛剛才想到,因為我冒然拉動鐵環,才導致穹頂塌陷,就說明這所謂的穹頂本身就是一道機關,會不會因為我的過錯,而將真正的屯寶之處給毀呢,情急之中,我也忘了自己腳還傷著,一翻身就下了床……”
陽子和許大年聽完,頓時滿臉發烏,許金的話無疑讓本來心裏都沒底的眾人,更加愁雲籠罩。
且說試探方知棟的士兵從藍振的大帳內退下後,藍振躊躇片刻,信步走出了大帳,帳外一片燈火通明,隻是除了巡哨的崗衛,四周營帳皆安靜無聲。
藍振十分滿意,因為這是他的要求,所有兵甲在戌時敲更之後,均不得聚眾喧嘩,包括在營帳內喝酒賭錢之類,一經發現,立即受罰五十軍棍,嚴重不改者還將剔除軍籍,而所有出營的官兵,也必須在戌時之前趕回,違者不論軍銜高低,皆五十軍棍禁閉十日,隻有受命於他另有派遣任務的,不在此列。
藍振治軍嚴是出名的,隻是從未像現在這般嚴厲,彌漫在軍中的氣氛,就如同進入了戰時戒備狀態,其實,在藍振心中,他等的,就是一場大仗,或者說,他心中的仗,已經拉開序幕。
信步而走一是查營,二是去看望一個人,藍振在她的帳前幾經猶豫是否進去,裏麵卻已先傳來淡定的聲音,“藍將軍,這麽晚來找在下,是有軍情參研麽?”
“呃,咳咳,不是!”藍振窘迫道,“我是來看看你,在軍營裏過的是否習慣,讓你隨同我住在軍營之中,委屈你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忙碌軍務,也沒能顧及你的感受,不知你……”
“多謝將軍惦念!”裏麵的人依舊淡定的回答道,幾乎聽不出語氣上有任何變化,“在下也是軍人,住在軍營中與眾將士為伍,本就是軍人的生活,談不上習慣不習慣的,所以將軍不必顧及在下的感受,隻管按令而行便是,呃,將軍請回吧,在下也要休息了,明日還得出早列不是嗎。”
藍振在帳外默默的站了站,對方的拒絕在他意料之中,隻是仍不免淡淡的失落,“你能這麽想也好,那你早些休息罷,我走了!”
藍振說走,腳卻未挪,大概希望帳內的人再說點什麽,可一片靜默後,軍帳內的燈盞倏然熄滅。
無奈,夾雜著欲訴難訴的惆悵,藍振仰天長歎,轉身離去,是的,這些天來,他一直盡量避免著和她單獨相處,一直竭力想使自己與她保持距離,甚至連他自己都快以為可以這樣安寧下去的時候,卻忽然意識到,很可能,他是在害了她。
女人的聰慧,有時候並不在於如何的智謀多端,僅憑著生動敏感的心就可以了,她,的確是敏感異常,安靜,且不露聲色的,接受了他的距離。
藍振黯然的往回走了七八步,未料,竟聽到一個令他心髒驟停的聲音,“將軍!”
藍振沒有動,也沒有回頭,身後軟軟的輕歎,帳簾撩開出黑漆漆的一隙,“亦或者是藍振?如果你是將軍,就請回吧,如果你是藍振,不妨進帳一坐?”
藍振合上雙眼,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將軍?藍振?那麽自己到底是藍振呢,還是將軍?
不由自主的,藍振內心的天平終於傾斜向黑了燈的軍帳,不過他走到帳前,猶豫了一下。
被撩起的帳簾此刻早已放下,裏麵輕柔婉轉的聲音道,“黑暗是最危險的,卻往往也是最安全的,作為藍振,你會認定你麵前的黑暗,是危險還是安全?”
藍振不再猶豫,撩開帳簾一步跨了進去,眼睛因一下子進入黑暗而短暫失明,一縷淡淡的脂粉香味飄到藍振麵前,“在安全的黑暗中,你會相信你所看不到的嗎?”
“我相信!”藍振出奇的平靜,不知怎的,這黑暗就如同溫暖的潮水席卷了他,包圍了他,並且真的讓他感到了溫柔的安寧,內心所有的焦慮似乎都在踏入帳簾內的這一刻,得到撫平。
藍振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了一隻輕柔的手拉住他,“那就跟我來吧!”
同樣輕柔的,似乎還有一縷發絲的軟梢拂過藍振的手臂。
他被那隻手牽引著,自然而然,沒有半分抗拒的跟過去,在一張寬大柔軟的藤椅上坐下,那隻手鬆開了他,這時藍振已能看清麵前的黑影,長發如瀑,垂至腰際,在黑暗的潮水中輕輕浮動。
她在距離他不到一丈遠的椅子上相對而坐,眸子如星光熠熠閃動,片刻,她仿佛笑了笑,“你一點兒也不驚奇,想必早猜出我是誰了?”
藍振沒有答話,沒有答話即是默認。
她又開口道,“其實像現在這樣最好,我們早該這樣了,隻有在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黑暗中,大概我們也才是最坦誠的,不過,這不能怪你,因為我們都有許多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來,對麽?”
“所以你選擇了藍振,一個樣貌談不上英俊,喪偶一載有餘,人近中年的普通男子和你於黑暗中敞開心扉,而不是朝廷的戍京大將軍”,藍振平和的答道。
“是啊,一個名字下無非是男人或女人,有血緣的沒血緣的,可一種身份,卻足以使兩個原本能成為朋友的人反目成仇,從此陌路,我不想,也不希望。”
藍振默然片刻,“難道你現在還沒改變初衷嗎?”
“你改變了嗎?”對方反問,並吃吃笑起來,笑到最後竟讓人感到那不是笑,而是一種悲戚,“為什麽要改變,命定的事能改麽?”
“是是非非本就說不清的”,藍振不知不覺皺起了雙眉,“我隻希望,一切用你自己的心去判斷好了。”
她輕輕的搖著頭,“出來之前,我認定天下勢將大亂,民怨載道,民不聊生,可現在諸事皆有條不紊走上正軌不說,還出現了我朝自建製以來少有的生機,憑心而論,他並不失為一個頗有潛質的好皇帝,盡管離天下大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但以他初初登基便能有如此成就,天下大治還不是指日可待麽,然而,這又能改變什麽?能改變亙古不變的皇位之爭麽?”
藍振的眉頭鎖得更緊,“皇位……在你心裏,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不是對我,而是對我爹爹,真的很重要!”
藍振聞言忽然失笑,他仰首望向帳穹,身子後傾,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我曆三朝皇室,老太上皇就不說了,單就是你爹這一代,四個皇子,你想想還剩的有誰?隻有他了,連比他小十歲的先皇皇甫嚴都已經仙逝,這把年紀,該經曆的都經曆過了,該有的榮華富貴也都一一不缺,安安樂樂,享受餘年不多的天倫之樂,在風光綺麗,人丁旺盛,物產豐饒的藩地頤養天年不好麽,為何一定要腥風血雨,刀口浪尖的,爭那把早已失去的皇椅,沒錯,那把椅子很寬敞很軟和很居高臨下,可是那把椅子上也沾滿了看不見的血跡斑斑,沾滿了陰謀權術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