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爭逐 第十九章 似夢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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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鳴九霄!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清楚”,女人淡淡道,攏了攏烏黑的長發,“可我們隻是拿回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難道有錯嗎?何況我爹當年並無大錯,憑什麽該受如此待遇?”
“本該屬於?”藍振頷首,“或許當年的四位皇子都是這麽認定的,你爹可能並無大錯,但他為爭皇位,唆使老太上皇罷黜支持皇甫嚴的幾位頗有才幹的文臣,為了皇位,就可以不顧朝廷的損失嗎?我覺得老太上皇心裏自是明鏡一樣,皇上的德行和品質,不管怎麽說,都將直接影響國運的昌盛與否,打下基業的先輩們,恐怕都會希望選對皇子,好讓江山血脈留存萬世。”
屋內一陣沉默,最後女人開了口,“那你說,我該怎麽辦?你的這番話雖也有些道理,但我爹,是斷然聽不進去的,再說了,江山也好基業也罷,還不都是皇甫家的家務事,誰坐皇位又能有多大的區分?如今皇甫世煦所做的一切,我也可以辦到啊,我知道爺爺和皇甫嚴皇叔都對你有恩,可我和我爹也同樣能器重你,為什麽你一定要固執起見呢?”
藍振想了想,“很多人說我沒有顯赫的戰功,憑什麽一直受朝廷器重,掌管京師戍防,他們並不了解,不是朝廷偏心,而是朝廷知道有我在京師一日,就斷不會讓京師百姓遭受戰火離亂,皇甫世煦和我是相似的人,他曾跟我說,不管外患內亂有多大的危險,隻要他還在朝廷一日,便一定會為天下百姓的安定而努力,彭荒,你實實在在的告訴我,除了皇位,你爹惦記過百姓麽?”
女人把頭別過去,不知在黑暗裏想了些什麽。
“我知道,一兩句話,我是很難和你爭辯的明白的,那麽請你回答我,假如你爹真的可以成功奪位,又能坐穩皇椅的話,在他百年之後,你是否願意接掌皇位,也許,還要應對其他的,永無休止的藩王之爭?還是,將你的皇甫族男性們,誅殺一空?”
“你在胡說些什麽?”女人跳起來,憤怒的低聲喝叱,但憤怒之後,她又頹然的重新跌入椅子內,揮了揮手,“別說了,別再說下去了,即使我們之間注定要彼此傷害,我也不希望是今夜,或者說,我希望越遲越好,所以,請你停止你那些傷人的話吧。”
藍振呆了呆,充滿愧疚道,“對不起,我不是想戳傷你,真的,我以為這個事實你更應該比我明白,對不起,讓你難過並非我本意,我,我還是不打擾了,希望你自己可以想清楚該如何選擇,好嗎?時間真的不多了……”
“時間不多?什麽意思?”
藍振猶豫了一下,隻得道,“紙裏包不住火,遲早的,大概到那時候我也無能為力了,唉……我同樣也不願意會有那麽一天。”
女人沒有說話,藍振在黑暗中站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離開之時,卻重新被女人叫住,“是不是有人來找我了?”
聲音異常的平靜,不帶一絲情緒。
“你怎麽知道?”倒是藍振微微有些吃驚。
女人幽幽的笑了,“這些日子,你一直在回避和我單獨相處,今天卻突然深夜造訪,所以我猜,一定又是有什麽事了。”
話既揭破,藍振索性承認,“沒錯,幾天以來都在將軍府附近轉悠,應該是來找你的,而且我們已摸出他落宿的客棧,如果你想見他,傍晚以後換上便服,拿上出行令牌去吧。”
“你會讓我見他?”藍振痛快的許可,讓女人萬分詫異。
藍振深深歎了口氣,“對,如果你作出了選擇,將自己年輕美好的生命,去付諸一個荒唐的夢。”
藍振說完,心早就縮作了一團,他是不是瘋了,難道真的要逼她?難道現在就非得斬斷他和她之間的一切麽。
黑暗再次凝固,隻聽聞兩人起伏不定的呼吸聲,僵持而且身體發涼。
藍振艱難的,朝門口方向邁了一步,接著是另一步,就在他的手已經碰觸到帳簾,準備撩開的時候,身後忽然一陣疾風,藍振既沒有閃避也沒有回頭,跟著冰冷的尖狀物抵上了他的後頸。
“年輕美好有什麽用?連你都不屑,藍振,為什麽你能如此絕情冷酷,真的寧死也不願幫我嗎?”
“遲早是一個死而已,隻是我不想死後還身背罵名,如果你此刻動手,那是你在成全我,我還得感謝你,唯一可惜,即使殺了我,也於事無補,這你心裏比我更清楚。”
劍尖稍稍鬆動了點兒,“是啊,皇甫世煦現在大肆招募提拔新人,軍威聲勢比前朝更壯,以後就再也不愁手下無可用之將了,但你心裏就沒有一絲不平衡麽,眼看著一些毫無戰功毫無經驗的毛頭小子爬上來,受到皇上的格外青睞,你真的能忍下這口氣?”
藍振哂笑,“這有什麽可氣,江山代有人才出,本就是亙古不變的規律,隻有大家共同攜手,同心齊力,才能保我朝社稷鐵桶一般的牢不可破,我藍振雖沒有多少文墨,最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
身後幽幽的歎息,“我真的不懂你,藍振,真的不懂你到底哪些在乎,哪些不在乎,是不是隻有我先死在你的劍下,你才能有一絲在乎?”
藍振深深吸了口氣,“你錯了,如果不在乎,我也不會硬是將你藏在軍營裏了,隻要你沒有異動,彭荒,皇上就坐實不了謀反的罪名,而你爹方麵也不會再輕舉妄動。”
後頸的劍尖徹底離開,接著“咣當”一聲滑落在地,女人抱頭掩麵,“為什麽,為什麽替我遮瞞,而不直接向皇甫世煦告發?不如交出我,讓我一了百了算了,也不用現在這般兩難!”
“我不是說了嗎,我在乎你,彭荒,我真的在乎你,不管你是彭荒還是皇甫月靈,也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一起走完我們的後半生!”
“一起走完?”女人抬起頭,“你說的是真的嗎?”
藍振回身,在黑暗中,他看見了女人星星點點的淚光,一陣衝動流竄全身,他輕輕的,伸手擁女人入懷,“真的,我藍振可以起誓,我……”
沒有說完的誓言,被溫柔的唇覆上,甜香的柔舌間或還夾雜著淚水的鹹度,藍振無限感慨,隻能緊緊擁住女人。
“那我爹怎麽辦?”良久之後,兩人終於在黑暗中分開,皇甫月靈還來不及從突然俘獲的甜蜜中回味過來,便瞬即想到了自己即將麵臨的兩難抉擇。
藍振淡淡的笑了笑,用手輕攏月靈的秀發,“其實,你早做了選擇,隻是內心一直在矛盾著,對嗎?”
“原來你知道?”
“是的,這些日子以來,你沒有給你爹傳遞任何消息,使得你爹既無法部署新的計劃,也因為擔心你而不敢輕舉妄動,你跟我一樣,也是在拖延,對嗎?”
皇甫月靈破涕為笑,“什麽都瞞不過你,但是,我真沒把握能拖延多久。”
藍振想了想,“也未必會太久,你聽我說……”藍振附耳低語了一陣,皇甫月靈回臉道,“可萬一不像你預計的,萬一我爹也欲趁亂犯京呢?”
“所以一定要設法拖延過我說的那個時間,以現在的情形看,勸服估計是無用,然而我們還可以用計,不給他這個時機,你說呢?”
皇甫月靈凝思道,“說的容易做來難,你已經有法子了麽?”
“還沒有!”藍振再次攬皇甫月靈入懷,“但從現在這一刻起,我們可以一起麵對,你願意麽?”
懷中的皇甫月靈默默的點了點頭,久久依偎在藍振的懷裏,深怕這是一個太過美麗的幻夢,一旦鬆手,便會人去夢醒。
方知棟第二日早起,梳洗罷,離開客棧,他沒有敢貿然拜訪彭術寬,畢竟皇甫月靈是彭術寬引薦給藍振的,而且彭術寬是朝廷的工部侍郎,一舉一動很容易遭人注目。
方知棟依舊買了另一個農戶的菜筐和衣物,挑到彭府附近叫賣,過了許久,總算等到彭術寬下朝,彭術寬的轎子甫一停定,方知棟便忙挑上擔子衝到彭術寬的轎子麵前,“大人,新鮮上好的蔬菜,或許還有著家鄉的味道,大人可願一嚐?”
彭術寬本來沒把賣菜人放在眼裏,聽到此話,當即停下腳步,回身仔細打量來者,方知棟將帽簷略掀了掀,滿臉雖是討好的笑容,眼神卻十分凝重。
“果真新鮮?”彭術寬認出了來者是上次隨同彭荒一起進京的侍衛之一,對此人突然出現的來意,已猜出了八九分。
“是,爺,今早剛摘的,保證新鮮!”方知棟忙不迭的答道。
“唔,那你就送進府裏去吧,老張,你帶他去後院廚房,完了領他去賬房結算銀子”,彭術寬隨口吩咐身邊的老奴仆道,說完,甩下方知棟,自己徑直先進府去了。
“這位小哥,那就跟我來吧!”叫老張的仆役躬身送走彭術寬,回頭有些輕視的打量方知棟道,“怎麽以前沒見過你來賣菜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