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府逃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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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虛子聽師兄說得這麽慎重詳細,不再無精打采,疑惑道:“此事難倒是不難,隻是有些煩雜,不知師兄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玄明微笑道:“不過是想著熟悉了解,好為你在汴京打開局麵。如今我們想要後發製人,須做好萬全準備。記住要快,最好明日便整理出來。我好早做計較。”說罷輕拍了拍玄虛子得肩膀微歎道:“有些事,我們須看得長遠些。”
玄虛子不知玄明葫蘆裏賣得什麽藥。見玄明似乎胸有成竹,暗自懊惱,原想搬來師兄這座大山跟佛門鬥一鬥,卻不料被他反客為主,隻是此時騎虎難下,得罪了玄明,日後在佛門麵前實在缺了點底氣。隻好心不甘情不願被支使,轉頭整理去了。
玄明捋了捋胡須,心頭暗道:要想別人下注,總得有拿得出手的賭注才行。
小道士清遠今日得了師傅吩咐,不用隨侍。閑來無事,便應了清河之約,去汴京城裏逛逛。清遠年紀雖輕,卻是自小跟著師傅遊曆四方,也曾賞過名山大川,也曾到過瓊崖海角,算是眼界不小。說到這些都城,濟州平平不提也罷,奢靡的南宋都城臨安,與繁花似錦的陳國都城成都,清遠都是見識過的。但是走在汴京的街道之上,清遠方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做國都氣象,相比之下,臨安成都的繁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論起莊重大氣,威嚴堂皇卻不能與本是前宋帝都的汴京相提並論。
清河今日做個東道,帶著清遠出門。兩人為免拘束,各自挑了件普通長衫,散了道髻,做了讀書人打扮。先是去了崇仁坊逛了逛集市,又到柳河邊吃了點小吃。路過舊戲樓子,清遠還饒有興趣的看了會雜耍。清河年長穩重,這些地方也來過,倒還罷了。清遠平時跟著師傅,盡揀荒郊野地裏去,偶爾進了城,也被師傅拘束得緊。如今像是羈鳥脫了樊籠,很是自得其樂。眼見到了午時,兩人也走得累了。清河便引著清遠進了東大街口的大豐閣。這大豐閣乃是汴京城裏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地段不消說,經營也頗有章法。光菜單上的菜名就有兩百多道,各地美食均是高價請了當地有名的大廚掌勺製作。一樓大堂常年設一說書檔口,請的是城裏有名的劉快嘴。樓上都是隔音的雅座,扶窗遠眺,汴京風物盡收眼底。確實是一個雅俗共賞的好地方,所以這大豐閣生意很是興隆。
清河清遠剛一進門,就聽到劉快嘴在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仔細一聽分明,兩人臉上都不太好看。原來劉快嘴把慧有大師登壇祈雨一事編成傳奇,大肆渲染。一時說到慧有大師登壇做法,如何天地色變。大師佛法無邊,如何氣貫山河。直把慧有大師誇成個神佛轉世,古今未有。添油加醋不少,穿鑿附會連連。
清河怕清遠年少義氣,對他使了個眼色,拉著他匆匆上了二樓。
師兄弟二人進了雅座,臉色都沒轉換過來。小二小心翼翼地沏了茶。不知這兩位客官為什麽黑著臉,巴結著生怕觸了黴頭:“兩位客官是先歇息一會喝杯茶,還是點菜?”
清河見清遠撇開臉看著窗外,便做主點了幾個有名的招牌菜打發了小二出去。待門一關,外頭的聲音聽不到了。清遠才轉過頭對著門冷哼道:“愚民!欺世盜名的禿驢!”
清河歎道:“師弟何必為他們置氣,肉眼凡胎知道個什麽?還不是聽風就是雨?”
清遠道:“我隻是不忿罷了。也不知師傅師叔有些什麽打算,我多想早早揭發了慧有,看那些和尚張狂什麽。”
清河知道清遠有些小孩脾氣,相比於這些虛名,道門更看重的是如何確立在國朝的地位。隻可惜慧有已經封了國師。道門已處下風,道門要麽不動,要麽一動就要雷霆一擊。他師傅玄虛子很是焦躁。如今隻看師伯玄明有何妙法了。
兩人今早出門時本是興致勃勃,現在都有點意興闌珊,菜上了之後,也隻胡亂動了幾筷子,便都沒了胃口,兩人隻倚在窗邊沒精打采的喝著茶。
“哎……哎,你幹什麽,小心點……哎喲!”忽然街上傳來一陣高聲喧嘩。兩師兄弟拿眼一瞟,隻見一個看著不過十一二歲青衣小帽小廝打扮的少年,在街上逃竄,後頭追著四、五個手持棍棒的豪奴。這撥人胡亂衝撞,不時弄翻了小販的攤子,場麵一片混亂。那少年行動極其靈敏,像猴子一樣竄高伏低,在人群裏像泥鰍一樣滑不留手。清遠見他小小年紀倒也難得,很是欣賞。眼看少年就要逃出視線,領頭的那個豪奴著急了,大聲喝道:“王府緝拿逃奴,捉住的重重有賞!”
這話一出,街上人群頓時一滯。少年也慌張起來,沒跑兩步,突然摔了個狗吃屎。這時一隻手從側麵伸了出來,將他一把抓住。少年怒目而視,不禁暗暗叫苦。抓住他這人乃是東街一帶有名的混混胡三兒。適才便是胡三趁他不備,抽冷子絆倒了他。
後頭幾個王府家奴跟了上來,眾人摁倒少年,其中一個抽出繩子將少年捆了個結實。胡三兒笑嘻嘻的巴結道:“不知大哥們是哪家府上?”
那領頭豪奴不屑的笑了笑,從懷裏摸出二兩銀子掂了掂扔給他,竟是一言不發。幾個人拖著捆得像粽子一般的少年轉頭揚長而去。
清河自打聽見那人自稱王府門下,就留了心。而清遠對那個少年存了幾分欣賞,知道這等逃奴,抓了回去十有八九就是個死。兩人交換一個眼神,清河取出酒菜錢丟在桌上,急匆匆帶著清遠下樓追了出去。
好在那撥人拖了個少年,走得不快,清河又是熟知路徑的。見他們七拐八繞,越走越偏,決計不是什麽王府。二人都存了疑心。
隻追到一座廢宅附近,清河見幾人大喇喇闖了進去。便招呼清遠,兩人輕功都不弱,幾個縱身,跳上院外的大榕樹。定睛看去,果然見那少年被執了雙臂硬按著跪在地上。那為首豪奴坐在井欄上,正對那少年罵道:“小兔崽子,活膩歪了吧?害得你家劉爺爺領著弟兄追了那麽遠。”
那少年臉漲得通紅,瞪著一雙眼睛呼呼喘氣道:“我一家人有什麽錯,應王府就能這麽不問青紅皂白,草菅人命嗎?”
那豪奴聽了這話冷笑道:“倒是生了一張利嘴。好叫你死個明白。你姐姐是桓夫人派了在小郡主屋裏伺候的。小郡主就是遭了陰私小人的算計,才得的病。王爺吩咐,一應牽連者,不問好歹,一體辦了。”
那少年既驚且怒,他一家都是應王府下等奴仆。隻姐姐生得有幾分顏色,人又溫柔,才被選在王爺寵妾桓夫人屋裏伺候。他姐姐人最是老實,說她參與這些陰私之事,他是萬萬不信的。少年高呼道:“冤枉啊!劉護院,我一家人最是老實巴交,不信您去各處打聽打聽。”
那被稱作劉護院的豪奴厲聲喝道:“閉嘴!你還老實?我看你是想大聲引了人來?這裏最是偏僻不過。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你是冤也好,怨也好。王爺下令統統辦了,就怪不得我了。下輩子投胎仔細些,別又落在下等奴才的肚子裏!”
少年聞言已經絕望。
幾個惡仆拎起少年,就要往井裏丟。清遠早聽得怒火中燒,取了幾根粗枝,揚手就如幾把出鞘短劍,分取那五個惡人。清河見清遠已經動手,喝止已然不及。從懷裏取出三根金針,全朝那領頭的劉護院招呼。
那幾人渾沒想到會有人偷襲,四個惡仆應聲而倒。那劉護院倒是有點功夫,一個鷂子翻身避過清遠的樹枝,還沒來得及再有反應,突然覺得背心一痛,栽倒在地,清河三根金針赫然針針刺穴,入肉三分。
少年滾到在地,險死還生,一時呆了。清遠已經跳進院子,上前解了捆他的繩子,問道:“你怎麽樣?”
少年尚未答話。清河已經在外叫道:“師弟,換個地方說話。走!”
清遠會意,將少年夾在腋下,出門會和了清河,匆匆去了。
往荒郊野地跑了小半個時辰,清河才停了下來。清遠見這地方是個破廟,蛛網滿布,可見久不來人,遂放下少年。清河看著清遠笑道:“我還怕師弟嫉惡如仇,真取了那些人的性命,會惹下麻煩。沒想到師弟年紀輕輕,功夫就這麽俊,那一手五星連珠點穴而不傷人,很是精彩。”
清遠謙虛道:“若不是師兄老道,出手製住了那個護院,我們可能就會露了痕跡了。”
清河見清遠剛才手法不俗,這會帶個人跑了這麽久,仍舊氣息勻停,暗暗稱奇。心道,玄明師伯這一派果然高深莫測。
清遠不知清河還在估量他的功夫,倒是很關心這個少年人。蹲下身來問道:“你還好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