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禮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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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二,春雨綿綿,清瑜坐著馬車再度來到襄王府邸。因是上門拜壽,不好叫王府派車接,楊娘子為清瑜雇了一輛車前來。
    王府門口車如流水馬如龍好不熱鬧!襄王生辰宴算是襄陽城頭等盛事,尤其是在襄陽知府胡衡失勢之際,各路人等都千方百計上門來,想要攀上些交情。隻可惜,王府的高門並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沒有帖子的客人一律隻得等在外頭。在
    這冠蓋雲集的場合,清瑜乘坐的普通車行的馬車就顯得太過普通了些。那些等在門口的富商家的豪奴們,哪裏願意給他們讓路?那車夫有些為難,隔著車簾低聲問清瑜道:“小姐,這過不去如何是好?”
    清瑜伸手將請帖遞出,對那車夫道:“煩勞小哥到門上跑一趟,門房的人見了帖子自然會為我們想辦法。”
    那車夫連忙接過,下車一溜煙去了。不多時,隻見有那王府管事模樣的人領頭,後頭跟著一頂華麗軟轎,來到清瑜的馬車旁。清瑜聽到動靜,撩開車簾,就看到魏保安那張熟悉的臉。
    魏保安笑道:“袁姑娘久等了!門上實在有些喧囂,您還是直接上轎,我送您進去。表小姐一早吩咐,姑娘來了直接去她那裏歇腳。”
    清瑜含笑道:“魏管事辛苦了。從前一起在姿生堂時,您可不像現在這樣生分,我年紀小,當不得您尊稱。回頭哥哥嫂子知道了,還不得說我不分尊卑?”
    魏保安知道清瑜與襄王的交情,連忙道:“袁姑娘抬舉!好久沒見掌櫃的,聽說有喜了?等府裏事情忙完,回頭我和我家的一道,去姿生堂給掌櫃的夫妻道喜!咱們就別在這兒說話了,府裏請吧!”
    清瑜點頭,下了馬車,又上了軟轎。本在一旁看熱鬧的眾人目瞪口呆:這是哪家的小姐?看著不起眼的行止,卻是勞動王府管事親自來接,還這麽巴結討好的!
    人群中也有認識清瑜的。抱月樓黃菊仙狠狠咬了咬嘴唇,她那老相好康師爺跟著胡衡失了勢,本來還有些底氣的她也慌了手腳,加上好姐妹譚四娘攛掇,黃菊仙哪裏沉得住氣?她
    當然知道自己這個低賤身份進不了王府大門,巴望著送一份厚禮,就是摸不上王府的門邊,結交幾位得力管事也是好的。
    如今一看,自己被在外頭晾著,姿生堂那小姑娘反倒是座上貴賓。境遇高下立判,她如何還不明白?沒好氣的黑著臉吩咐車夫打轉回去了。
    清瑜被一路送到了趙元婷住的芸香小築,元婷正在房中無聊,見清瑜來了十分高興,忙拉著清瑜坐下,命侍女取了自己最愛的珍八樣的糕點請清瑜嚐嚐。
    清瑜隨手放下送給九公子的地圖,取了幾塊一試,果然是香甜可口。
    趙元婷瞥見那幅卷軸,笑問道:“這件必定是袁妹妹送表哥的生辰禮了?讓我猜一猜。是顧愷之的畫?還是王羲之的字?”
    清瑜聽了下巴差點掉在地上,趙元婷脫口而出的名人字畫,這放在後世都是億萬級別的價值,怎麽聽她一說,就像很容易得來一般?清瑜呐呐道:“我哪裏買得起那樣的珍品?是我自己畫的……”
    趙元婷一愣,驚訝道:“原來妹妹還擅長繪畫?我隨宋國名家王三清王先生學了兩年,尚不敢獻醜。妹妹既然敢拿來當作禮物,必定是有過人之處了?那我一定得看看!”說罷伸手就去取那卷軸。
    清瑜連忙捉住趙元婷的手,阻止道:“元婷姐姐好沒道理!這是給九公子的生辰禮物,怎麽主人家還沒看過,你就要拆了我的封?”
    趙元婷一想也是,擠了個壞笑道:“我就是好奇,這會表哥正在住院那邊招呼客人,等他得空了,請他親自來拆!不過必須說好,我得在一旁看的!”
    清瑜點頭道:“都依你,都依你!對了,不知我們的表小姐,送了什麽禮物給九公子呢?”
    趙元婷有些臉紅,輕聲道:“我托人用霸州狼毫,南海鐵木在狀元坊做了一支筆。你知道,表哥喜歡讀書寫字的。不過我怕這東西雖然貴重,卻不足表達我的心意,就繡了一隻筆袋。隻恨我手藝不精,花了三個月,也隻得這個樣子。”
    清瑜見趙元婷從抽屜裏取出一隻玄色筆袋遞過來,忙伸手接了,隻見正麵聊聊幾筆勾勒出一匹追風駿馬,雖然不是實繡,但是一樣傳神。而且襯著這玄色湖綢,顯得簡潔而有張力。翻過來背麵則是繡的詩經名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正是祝壽之詞,卻又飽含對九公子未來的期許。可見趙元婷是費盡了心機的。
    清瑜讚歎道:“沒想到元婷姐姐手這麽巧,心思也極好。九公子一定會喜歡的!”
    趙元婷眼睛一亮道:“真的?要是能得表哥誇讚一句,也不枉費我一番辛苦了……”
    清瑜心中更坐實了元婷暗戀周景淵的推論。不過她卻並不看好。不說兩人是姨表親,又是分屬兩國。況且襄王的身份,這選王妃多半是政治考量,若穆家真有心,也當在梁國權臣貴戚中挑選,以便給襄王添加嶽家助力。這樣一個他國王侯之女,又是自家人的,實在沒有這個必要。這趙元婷不是活脫脫又是一個林黛玉?還好兩人年紀尚小,交往的機會也不多。或許過了幾年,元婷成熟些,也看得明白。不過此時清瑜當然不會說這些。隻含笑應付幾句。
    趙元婷卻興致正好,拍手道:“咱們平輩的禮,自不同於那些登門賀客的金銀珍玩之物,待會讓表哥品評品評,咱倆的禮物到底誰的好些!”
    清瑜搖頭道:“禮物就是個心意,哪裏有拿來評價對比的道理?”
    元婷笑而不語。
    此時襄王府正堂寶鼎堂內,各國頭麵人物濟濟一堂。襄王周景淵居主位,梁國國丈穆顯、王師歐陽甫陪著宋國文昌伯與苗疆鐵貢土司分坐兩邊,正高談闊論。
    這宋國文昌伯雖然是穆顯的女婿,但他此來代表的是宋國皇帝陛下,談論的又是如此大事,自然不能有偏幫嫌疑。倒是苗疆鐵貢土司,雖是四十來歲年紀,說話卻直衝衝像個年輕人,聽穆顯話裏意思,要倒算黨項人,他便有些疑慮。
    鐵貢土司便道:“穆大人雖說證據確鑿,我看卻是勉強得很,就憑這幾張故紙堆裏翻出來的信?我雖然不大懂你們中原人言辭道理,但瞅著覺得做不得幾分準呢。黨項人我隻聽過,當然也沒有偏幫他的道理,可是就這麽武斷,太兒戲了吧?”
    穆顯知道苗疆頭人這是怕梁國在一個一個收拾鄰國,連忙解釋道:“鐵貢土司誤會了,依我們與苗疆這麽多年往來的交情,雙方互惠互利,從沒起過什麽大的摩擦。但是黨項人不同,當年建立大夏國,可是與前朝對抗了近百年,南侵之心從未斷過。如今挑起我們梁陳交惡,自己在背後準備坐收漁利。如此不顧道義的行為,也隻有那草原上茹毛飲血的胡人才幹得出來。苗疆有我梁國在中間緩衝,才沒有受害,將來臨到頭上,土司如何抵禦胡人的鐵馬兵戈呢?不如趁現在黨項還沒有完全複蘇的時候,將它們扼殺在搖籃裏,也算未雨綢繆。”
    鐵貢土司還欲說話,宋國文昌伯趙伯延道:“穆大人,首要之事還是先讓梁陳兩國停止戰端,這是幹係天下蒼生的大事。如今拿出的這封文書,雖然算得上證據,但是梁陳兩國已經對抗這麽久,流血人命已經使得雙方彼此仇恨,光這樣一個理由,若是陳國那邊不買賬,我們也……”
    眾人知道這證據算不上確鑿,理由牽強,如今梁國已經主動調停,若是陳國不給臉,那梁國就更騎虎難下了。場麵一時冷了下來。
    襄王周景淵見此情狀,恐怕要立即勸動宋、苗兩方,不是那麽簡單。好在文昌伯是自己姨父,有外公在此,背後細一商量,他定會盡力而為。
    那鐵貢土司雖然心存疑慮,到底犯不著為一個從不打交道的黨項,來為難近鄰。況且此人最是貪財,不外乎花費些金銀財帛,請動他也不難。
    難就難在,用什麽讓陳國接受他們的調停提議!不過此事就這麽坐著想也是白搭,襄王便出聲道:“文昌伯,鐵貢土司遠來是客,我這個主人雖然年幼,當不得諸位長輩的盛情,但總要盡一份地主之誼。眾位請先到中堂飲酒稍歇,待會我換過吉服,再來陪同!”
    穆顯也起身道:“此事也不急在一時,我就僭越,代表殿下引各位入席,醇酒美人,娛興一番。慢慢再商議也不遲。”
    眾人這才起身,在穆顯的帶領下,往中堂去了。
    周景淵坐在位置上,暗歎一口氣。羽墨見人都走了,輕手輕腳過來,低聲稟告道:“殿下,表小姐那邊請您過去呢。說是,她與袁姑娘送的賀禮,要請您過目品評!”
    周景淵遲疑一下,見時辰還早,便點頭道:“那我們快些過去吧,一會還得到中堂酒宴。”(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