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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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裏了。
白花花的建築,濃烈的消毒水味,她感覺感官都被刺激到了,她又閉上了眼。
身旁一聲嘁笑:“你說說你,每年都不準時來,今年提前來了,還把自己整暈了。”
冼嵐然聽著一口純正的國語的金發男人,都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她費力的轉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
她緩緩開口問:“我怎麽來的醫院。”
她記得最後在墓前暈倒了,但是有人抱著她出了墓地,那人還和楚淮池很相似。
“當然是你的司機送你來的唄,我才從馬德裏趕過來,你真是不讓人省心,你媽過世這麽久了,我也不勸你放下,但是你總得坦然接受。”
冼嵐然覺得躺著和他對話困難,指了指床尾,說:“幫我把床搖起來一些。”
男人起身找到床的升降按鍵,給她調了一個合適的高度,“行嗎?”
冼嵐然點點頭。
這個男人就是陳月的好友兼心理醫生,肯。
他今年四十歲,和大多數外國男人不一樣,他的身材模樣沒有走樣,他變得儒雅斯文,飽讀詩書氣自華,渾身的書卷之氣。
“你聽我說話了嗎?生活是朝前看的。”
“試過了,沒用。”冼嵐然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靠在床上,根本不遮攔自己眼裏的頹廢。
當一個人墜落無底的深淵,是很難再爬起來的。
或許世界上仍有成功的奇跡,在漆黑的夜裏又要花多少時間一遍又遍的說服自己。
“很多人想清楚一件事隻需要一瞬間,但是都是基於自己有做準備的態度,但是你一直在回避,這樣對你來說並不好。”肯繼續苦口婆心的說。
冼嵐然不想繼續回答這件事,她話鋒一轉的鄙夷肯。
“你以前是是我媽的醫生,我又沒聘用你,現在又要來治療我,你真的很閑?”
肯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他忍著情緒的反駁道:“不,我認為我是用一個長輩來勸告你。”
冼嵐然側頭看見楚淮池給自己的手機,她伸手拿過來,邊回答道:“勸我沒用。”
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總之她是知道自己哪裏有問題,也不會改的那種人。
她的手指在手機上滑動,耳邊又是肯叨嘮的聲音。
“我跟你說,你不要死強著過去,你快三十歲了,你媽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副樣子吧?”
冼嵐然卻突然道:“如果我媽不想看到我這副樣子,那麽她就不會自殺丟下我一個人。”
肯的話一下子梗在喉嚨裏,他嘴唇蠕動,半晌,幹澀澀的說起:“你媽也不是沒為你考慮,隻不過她的病情太嚴重了……”
冼嵐然伸手打斷他,“我打個電話。”
肯欲言又止,他明顯看出來冼嵐然是不想聽自己扯起這些往事才找的借口。
冼嵐然點開通訊錄裏唯一的一個號碼,是楚淮池的號碼。
她點撥過去。
突然,醫院走廊外出現一聲熟悉的手機鈴聲。
她毫不猶豫的掀開自己的被子,朝外麵走去。
但走廊上隻有寥寥幾個住院的病人和護士。
“怎麽了?”肯跟在身後問。
此刻手裏的電話接通。
熟悉的嗓音傳來,他語氣溫柔:“有什麽事情嗎?”
“你在哪兒?”冼嵐然直接問。
楚淮池猶豫了半晌才道:“處理完事情,我在港城準備休息。”
現在國內是晚上,他說的滴水不漏。
可仔細聽,還能聽見那邊傳來的風聲的鳥聲。
這座醫院是私人醫院,綠化很多,在這個季節,就有很多鳥兒在這邊。
冼嵐然心裏有數,嘴上卻沒有一絲懷疑,用尋常的口吻問他。
“我就問問我二姐的事情。”
楚淮池道:“沒聽見什麽風言風語的,就是你爺爺已經回了京城,你失蹤的事情在京城鬧的很大。”
不用想,冼嵐玥那兒的壓力絕對不小,好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她的手裏出了事。
但她也不能真的讓冼嵐玥背鍋,就應了一聲:“嗯,過兩天就回來。”
掛斷電話後,冼嵐然轉身看著肯說:“調一下監控,就這棟樓的。”
肯也不是什麽普通的心理醫生,他的家族很有權,這個私人醫院就是他家的。
“是需要找誰嗎?”肯問。
“東方男人。”冼嵐然直接道。
私人醫院進出人流量不大,多數都是巴塞羅那的上層家庭來消費,膚色突兀的黃色人種,自然是一目了然。
肯從外麵打完電話進來,疑惑道:“奇怪,醫院這棟樓監控壞了。”
冼嵐然聽後不動聲色,碰巧護士進來說:“女士,你該輸營養液了。”
冼嵐然點點頭,朝窗口走,拉開窗簾,往外看去。
她這個視線正好就可以看見醫院的大門。
外麵熱浪起伏,樹木的葉子就因為暴曬變的無力,隨著一陣風,又蕩漾了起來。
如往常一樣,沒什麽奇特的。
冼嵐然轉頭躺在床上,將左手伸出來放在她的麵前。
白皙修長的手暴露在視線之中,才發現她的手背上赫然存有烏青,還有手臂上的指甲印。
“你這怎麽了?”肯看過去,多問了一句。
“前兩天高燒輸的液,有問題?”冼嵐然抬眼問。
肯狐疑的看著她,覺得她是得了心理疾病,用自殘的方式來緩和。
醫生給她打好了點滴出去,冼嵐然閉著眼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肯跟她最多的話題,就是教她怎麽看開。
可這件事,冼嵐然無比抗拒。
冼嵐然主動說:“你先回去吧,明天你來接我。”
肯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歎歎氣,“好,你好好休息。”
等他們都出去後,冼嵐然躺在床上,心裏越來越冷靜,心裏也有了肯定。
楚淮池絕對跟著她來了西班牙,而且,她母親的事情,楚淮池也基本清楚了。
想到這兒,她心情漸漸沉重下來。
她一瞬間眼神陰翳,不過想起楚淮池那張臉,又轉瞬即逝。
晚上,冼嵐然輸完最後一瓶吊瓶,她按著左手的針孔止血。
包裏的電話響起來。
是一個國內的電話,是黎子瑞。
“冼總?”對方不確定的喊道。
“嗯,是我。”
“真是你,你去西班牙了?你失蹤怎麽回事?”黎子瑞問。
冼嵐然懶得跟他解釋,直接道:“意外而已,給你打電話就是問之前猶克雅的事情。”
黎子瑞直接道:“這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經處理好了,我在澳大利亞找到她了。”
“你去澳大利亞了嗎?”
“嗯,想聘用一個人,我親自來請。”他說,“聽說你家都亂成一鍋粥了,你還不回去,你哥好像也回來了。”
冼嵐然氣定神閑,對此表示無感,她道:“不清楚,我後天回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道:“有件事要跟你說。”
“你哥打算要跟小陀螺聯姻。”
這個重磅消息一時讓她踩空,她急忙反應過來,扶著牆才穩定住身形。
“不可能。”冼嵐然一口否定。
“什麽不可能,你爸說的,況且你哥也回來了,這事沒公布,就我們幾個知道,不過我沒在國內,我也是聽黎老三說的,具體不太清楚。”黎子瑞見怪不怪,沒什麽震驚的。
他口中的小陀螺就是林泫奕。
冼嵐然是怎麽都想不通將兩個人湊到一起,冼嵐麒是什麽人,她還不清楚?
冼嵐麒是故意惡心她吧,找她朋友跟他結婚。
但她也沒急著聯係林泫奕,主要是她不記得林泫奕的電話號碼。
次日,冼嵐然母親的忌日,她和肯一起如約的拿了一束梔子花來到墓前。
她心情凝重,直直的注視照片。
這麽多年過去,她幾乎都快忘記了母親的模樣了,每次站在墓前,又恍然覺得好似真的看到對方。
肯在場,她也不想說些什麽多餘的話,就默默的注視著,以免情緒崩潰。
“你不說些什麽嗎?”肯主動問道。
冼嵐然搖搖頭,麵上高傲冷靜,“我不會矯情的。”
肯默默的翻個白眼,有些鄙視冼嵐然,當他不知道她偷偷的跑來哭嗎?
不過他也懶得拆穿她,給她留點麵子,換了一種方式問:“需要我回避嗎?”
“不用了。”冼嵐然脆生生的回拒。
今天是忌日,待久了,就能想到十一前的今天。
“走吧。”
兩人一同離開。
太陽毒烈,冼嵐然坐上副駕駛和肯離開。
沒過多久,山腳下來了一輛黑色的奔馳。
楚淮池赫然從駕駛座上下來。
不知為何,自從他前一天晚上知曉這個事實,他便動了忌日來看望的心。
他腦海裏仍舊是冼嵐然哭泣的麵容,他竟生了一絲心疼,不過這種感情很快就被他理智的壓下去了。
他對自己說,不過是尊重長輩,尊重逝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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