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仙人蹤,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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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俠隱!
楚天闊從柳忘蓑的口中知道,是唐婉用銀針送信給柳忘蓑,告知楊百萬夫婦在蒙山遇難的消息,這麽一來對唐婉的敵意又少了幾份,但唐門行事向來詭異莫測,實在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麽算盤,以及唐門在這場武林戰爭中到底扮演什麽角se,楚天闊擔心最後不得不要與唐門為敵,那自己與唐婉將處於敵對的處境,這個念頭讓他頗感不安。
柳忘蓑說“我沒有想到事情這麽嚴重,當此之時在這東海附近,最大的事就是蓬萊島接藥的事情,所以我推測你是送藥的人,剛才見你和老薛一起來,我更無疑問了。”
楚天闊說“前輩對我一無所知就讓人暗中護送,晚輩愧不敢當。”
柳忘蓑說“從你踏上我的船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身懷異寶,知道你這柄重劍絕非凡物,但你步履又沒有內力,所以我推測是有內傷,必是遭仇家追殺。一路上我們話雖不多,但看得出你不是什麽邪魔歪道,所以我才讓老楊夫婦暗中盯著你,我當時沒有意料到你會是送藥人,不然也不至於犯下這個錯。對了,你是怎麽受傷的,又怎麽會在幽冥樓主的掌擊下恢複功力的?”
楚天闊就將與幽冥雙煞決鬥受傷散功之事以及薛鵲對他的診斷都向柳忘蓑講了個明白,最後說“剛才幽冥樓主恰好使用一y一陽兩種掌法擊中我,正好撞開了體內淤積的真氣,方才得以恢複內力,實屬僥幸。”
柳忘蓑恍然大悟,說“傳聞幽冥樓長老是y陽分練,隻有幽冥樓主才能y陽兩套掌法合練,恐怕當此之世也隻有他有這等功力可以助你療傷,真乃天意也。”
柳忘蓑說完,招呼楚天闊走回茅廬之中,薛鵲坐在剛才幽冥樓主的位置,柳忘蓑和楚天闊也圍桌而坐,柳忘蓑問“遊島主的傷勢怎麽樣了?”這話雖然是問楚天闊,但楚天闊知道柳忘蓑是在問薛鵲,希望冰釋前嫌。
薛鵲心裏還有氣,嘟囔說“功力恢複了,不過始終年紀大了,對付辜滄海不敢說穩cao勝券。”
柳忘蓑見薛鵲搭話,頗為欣慰,說“武功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往往不是拚內力了,勝負隻在一兩招之間,我相信遊島主的劍法造詣可以克製住辜滄海。”
薛鵲說“其實十八年前,哦不對,現在應該算十九年前了,當年那場大戰,其實遊島主也並沒有勝得了辜滄海,如今此消彼長,勝負難料。”
柳忘蓑說“這個ri後就見分曉,而且現在武林豪強輩出,我不擔心沒人抵得住混元教。”說完,轉頭看楚天闊,眼帶嘉許,似乎讓楚天闊肩負起對抗魔教的重任,說“你師承自哪裏?我從沒見過你的劍法,也沒聽過你的大名,莫非是哪位隱世高人的弟子?”
楚天闊說“晚輩原本是籍籍無名之輩,是漕幫莫北望的義子,自幼在旁邊的淮y城長大。”
柳忘蓑滿臉詫異,說“那我們可是大水衝到龍王廟啊,我在這淮揚水路走,頗得莫爺關照,也有幾麵之緣,我甚是仰仗莫老的為人,當然他不知道我是柳忘蓑,倒不是有意瞞他,隻是這些虛名不提也罷。不過上回聽說你們這次去蜀中取藥失利,我還以為你們都……”
楚天闊說“晚輩和義父這次取藥遭到不明黑衣人暗算,義父殞命岷江,我受傷落水,卻機緣巧合漂入一處山穀,得到一代劍俠‘陸驚麟’的遺作,學成他的劍法,才有此武藝。”
柳忘蓑歎服道“奇遇,奇遇,你因禍得福機緣匪淺,陸驚麟在我剛出道時候就已經歸隱了,當時他被尊為武林劍聖,你是他的隔代傳人,有這樣的成就也是正常,你切勿辜負這身絕學。”
楚天闊說“晚輩定當竭力為武林出力。”
柳忘蓑說“你下來有何打算?”
楚天闊說“晚輩打算回漕幫向喬幫主稟明情況,然後再去蜀中追蹤那批暗算我們的黑衣人,為義父之死討個公道。”
柳忘蓑點點頭,說“應該的應該的,相信這夥黑衣人和混元教脫不開關係,你一定要防備他們暗算。”
薛鵲這時忍不住插嘴“柳老大,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什麽時候召集其他人?”
柳忘蓑說“老薛,你不是八仙了,這事你就不要管了,你是神醫,隻要你不介入江湖風波,正邪都不會動你一根汗毛的。”
薛鵲臉漲得通紅,大聲道“柳老大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薛鵲?我薛鵲也算老八仙的人,難道我與孔梅貞的交情比你們要淺嗎?我認識孔大小姐四十多年了,難道讓我放著她的仇不報?”薛鵲越說越怒,最後竟氣得說不出話了。
柳忘蓑淡淡地說“我們這些遺世孤老隻是苟延殘喘於世,死不足惜,但你不是,你是仁心妙手,武林還需要你,你不該跟我們一起。”
薛鵲冷冷一笑說“那你太小看我薛鵲了。”
柳忘蓑說“我沒有小看過你,我一直認為你是我們八仙中最有能耐的,你的技藝對武林彌足珍貴。”
薛鵲說“再珍貴也是身外之物,朋友的仇不能不報。”
柳忘蓑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一跳,但這麽一動氣,似乎又牽動了內傷,柳忘蓑劇咳了一陣,薛鵲伸手想替柳忘蓑把脈,柳忘蓑縮回手不讓薛鵲把脈,柳忘蓑咳嗽消停下來後,對薛鵲說“我們年紀都大了,再意氣用事就讓年輕人笑話了,你這身家傳醫術對武林、世道都至關重要,如果在你身上失傳,你不僅是你薛家的罪人,也是武林的罪人。”一番話說得薛鵲冷汗淋漓,他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們薛家單脈相傳,他無子嗣,隱居的藥王穀中雖然有幾個弟子,但都還沒有得到他的真傳。
柳忘蓑說“我們沒有什麽本事,所以可以盡管去和幽冥樓拚命,你不同,你要把一身醫術傳下去,這樣吧,等你找到傳人把醫術傳了下去,你再來報仇。”
薛鵲頹唐鬆下身子,說“傳完醫術,怕什麽都晚了,你們不是報了仇,就是已經死了,或者兩者兼備,那還需要我幹什麽?”
柳忘蓑說“我們沒能報仇,你就替我們一起把仇報了,我們報了仇,你就多祭幾杯酒給我們就可以了。”
薛鵲歎了一口氣,無言以對,生平第一次感到藝多是壓身的,習得越多,有時候負擔就越大。
楚天闊聽著這兩個世外高人的爭辯,對他們幹雲豪氣敬佩不已,更多八仙的情誼感動不已,有人肯在自己死後拚命報仇,多少是一種安慰。
柳忘蓑見薛鵲被說服了,站起來說“大家都餓了吧,我去煮點魚吃,楚少俠,明天我再送你上岸,這裏離淮y已經很近了。”
楚天闊點點答應了,本待起身去幫柳忘蓑煮食,但柳忘蓑阻止了他,自己去弄了,楚天闊隻有坐下來,與薛鵲相對無言。
一夜無話。
翌ri,楚天闊起了個大早,卻見柳忘蓑早已起來備好了船,昨夜薛鵲給柳忘蓑又服了兩顆“仙芝玉露丸”,傷勢已無大礙。薛鵲也已經起來,神情頹唐,似乎一夜沒有睡好,懶洋洋地坐在一張石凳上。
柳忘蓑招呼他們說“走,我們回老魚頭的碼頭,然後你們分頭走。”
薛鵲懶洋洋地起身往柳忘蓑的烏篷船上走去,楚天闊隨之而上。薛鵲上船後就問“你準備如何聯絡其他五人?”
柳忘蓑把船撐離沙洲,回頭說“信我已經修好,一會我讓老魚頭捎給大貨棧的王掌櫃,讓他交給各路跑幫的帶去。”原來,薛鵲的藥王穀就在梁山裏的一處隱蔽的山穀,而其他五仙平時都出沒在華北各地,因此柳忘蓑需要修書讓人送去。柳忘蓑補充到“老瘋子在淮y,我準備讓楚少俠把信順便帶去。”麻衣神相風神相在他們八仙中被人戲稱為老瘋子。
楚天闊聽說讓自己帶信,說“好的,晚輩一入淮y就先去拜訪風前輩。”
柳忘蓑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看看信封上字樣,交給楚天闊,楚天闊見信封上寫著“淮y城隍廟瘋癲神算啟”,楚天闊一見,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城隍廟那老乞丐就是風神相?”柳忘蓑笑笑說“不是那個老瘋子是誰。”
楚天闊見過城隍廟那個神算,衣著破破爛爛的,瘋瘋癲癲的,雙眼放著嚇人的jg光,在城隍廟邊上擺了一個算命攤子,脾氣還不好,經常說算命人作惡多端叫他們回家等死,久而久之也就沒什麽人找他算命,他也懶得招攬生意,就每ri在廟旁支起攤子睡覺,因為穿著破爛猶如乞丐,所以偶爾有些善心小姐老太會丟幾個銅板給他,他也不拒絕不言謝,睡醒了就把銅板拿去換酒喝,偶爾城隍廟的廟祝會給他送點吃的,就這麽在城隍廟一直待著。也不知道他在城隍廟待了多少年,楚天闊小時候去城隍廟就見過他,那時候小孩都叫他算命瘋子,楚天闊見他可憐還給過他銅板,後來覺得老頭眼神太癲狂,心裏害怕就很少再去,長大了路過城隍廟也還見過那算命瘋子,但楚天闊萬萬沒有想到,那竟是大名鼎鼎的陸上八仙之一的麻衣神相風神相,原來是大隱隱於市,那麽鼎鼎大名的人物,居然甘心在一個城隍廟邊受盡冷眼,這份修為胸襟就很不容易,楚天闊打心底暗暗佩服,楚天闊向來不喜招人耳目,也想籍籍無名的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但隨著他對抗的敵人越多越強,勢必名氣將漸漸大起來,最後恐怕反為盛名所累,楚天闊開始思考如何隱於市了。
柳忘蓑見楚天闊久久不說話,問道“你以前見過老瘋子對吧?”
楚天闊點點頭,說“路過城隍廟時多次見過,卻有眼不識高人,有罪有罪。”
柳忘蓑哈哈一笑說“你言重了,老瘋子放浪形骸,恰恰就是不想讓人認出來,我喜歡躲在鬧市之中,你別看他瘋瘋癲癲的,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清楚,甚至比任何人都看得遠,他看破了太多天機,自知泄露太多天機要遭天譴,所以就甘願一簞食一飄水這麽清苦度ri,這是在積德祈福。”楚天闊沒想到風神相裝瘋賣傻還有這樣的深意,對他的敬佩又多了一層。
話說間,烏篷船已經靠上了老魚頭的小碼頭了,老魚頭遠遠看到來船,就站起候著,看到船靠近,說“柳爺來了?昨晚見你那個方向冒煙,還以為有什麽事,本想今天過去瞧瞧,沒想到你們就來了。”柳忘蓑想是昨夜幽冥樓主掌風點燃了蘆葦冒起了煙,才讓老魚頭看到,於是淡淡得說“昨晚沒事,隻是蟊賊來訪,被我們趕跑了,勞你費心。”柳忘蓑說著把纜繩扔給老魚頭,老魚頭把懶神綁在木柱上,楚天闊和薛鵲依次跳上岸。
楚天闊張望了一下,問“餘大爺,我們的車子呢?”
老魚頭朝木屋那邊嚷了幾聲,一會就看到有人把馬車從屋子後麵拉出來,老魚頭回頭問“這麽快就走了?”
薛鵲嗯的一聲,沒有繼續說什麽,柳忘蓑這時也已經跳上碼頭,接話說“我這裏是寒舍,大家來喝喝酒就夠了,真住還住不下。”老魚頭嘿嘿兩聲,不再說什麽,蹲下身補他的漁網。
柳忘蓑把薛鵲和楚天闊送到馬車那邊,楚天闊說“薛前輩,你路途遠,車子你趕走,我離淮y近,兩個時辰就趕到了。”梁山在彭城往北,據此地有幾ri路程。薛鵲點點頭,指著那匹老馬說“車子一匹馬就夠了,這匹馬你帶走吧。”楚天闊心想也好,這匹老馬他在彭城買下來,一直跟著,真要分開還有幾分不舍,就解了韁繩把老馬牽了出來。
薛鵲這時從車上藥箱中翻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柳忘蓑,說“這時‘仙芝玉露丸’,你留著防身,受傷的時候服一兩顆,能幫助恢複。”柳忘蓑知道薛鵲的藥好,接過收入懷中。不一會,薛鵲已經收拾停當準備趕路了,楚天闊也牽著馬候著,薛鵲向柳忘蓑說“柳老大,那我走了,到時人到齊了商量大計,我再來聽聽你們的大計。”
柳忘蓑見薛鵲心中還有氣,寬慰他說“你放心,有動靜我會讓人通知你的,我們不會不聲不響就出動的。”
薛鵲抿嘴不說話,點點頭,眼神帶有一絲悲涼,頭也不回對楚天闊說“後會有期了楚兄弟,還會再見的。”說完一抖韁繩,馬就跑了起來,絕塵而去。楚天闊對著薛鵲的車影搖著手大聲說“薛前輩,後會有期。”等到薛鵲的馬車轉彎看不見了,楚天闊才向柳忘蓑告別,柳忘蓑說了句“保重,江湖重任,你要多擔當些,我們老了,隻能替你們護駕駕,最終還是要靠你們呐。”楚天闊抱拳說“多謝前輩教誨,我不敢忘記前輩和楊氏夫婦的恩德,我一定不負前輩們所望,為武林正道出力。”
柳忘蓑點點頭,揮了揮衣袖示意楚天闊走,楚天闊抱拳作揖道別,轉身牽了馬就走,老馬無鞍無法騎行,楚天闊心想到縣城要配個馬鞍才行。
很快地楚天闊就走入了洪澤縣,他知道穿過洪澤縣,就是淮y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