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女兒紅,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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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俠隱!
楚天闊在城隍廟後麵的小酒館裏向風神相和聶十九說西錦山追殺喬力的灰衣怪客會使“元嬰啼血”,風神相和聶十九吃驚不小,風神相說“‘元嬰啼血’我也隻是聽說,從未見過,據說這套功法是從天竺傳入中原武林的,後來因為使用起來太耗元神,慢慢地中原武林就無人修煉了,我以為早已經失傳,想不到武林中還有人會這套邪法。”
楚天闊說“我看那人倒有幾分像是番外人氏,光著頭,說不定是天竺僧人。”
聶十九說“天竺僧人怎麽會卷入中原武林和混元教的恩怨之中來?”
風神相說“想必是受了辜滄海的蠱惑,進入中原幫辜滄海鏟除異己,此人武功如此高強,對中原武林始終是個隱患。”
楚天闊說“他使了一次‘元嬰啼血’,必定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出來興風作浪。”
風神相說“但願如此,你剛才說你受了傷,相比就是和此人過招受的傷吧?”
楚天闊點頭,說“此人內功了得,加上‘元嬰啼血’之助,使得一套極為剛猛的杖法,我傷勢不輕,不過剛才一招棋盤的運氣方法調息後,好多了。”
聶十九問“你說此人用的是杖法?是否狀如瘋狂,杖法猶如狂風暴雨?”
楚天闊說“正是,聶前輩認識在這人?”
聶十九搖搖頭,轉頭問風神相“你記得多年之前一個中秋之夜,我們要薛藥罐家去賞月,當時薛嶽還健在,他給我們講的一些江湖秘聞,你可還記得。”顯然,薛藥罐是說薛鵲,而薛嶽就是薛鵲的父親。
風神相皺眉思索了一會,試探著說“你是說‘達摩杖法’?”
聶十九點點頭說“薛嶽曾經說過,達摩東渡入中原,在少室山麵壁傳佛,後來見少林弟子體質皆弱,遂傳下他在天竺所創的十八般武藝,其中就有‘達摩杖法’,也就是後來少林的七十二絕技之一‘瘋魔杖法’,而事實上,當年達摩留在少林的杖法隻有三招,後世將此三招杖法發展為三十六路,終成震古爍今的‘瘋魔杖法’,而真正的全本‘達摩杖法’還留在天竺,據說由一支佛門密教薪火相傳,但這都是傳聞,因為無人見過‘達摩杖法’。”
楚天闊說“前輩是懷疑我昨天遇到的灰衣客用的就是‘達摩杖法’?”
聶十九點點頭,風神相也說“我看也極有可能,當時薛嶽會講起‘達摩杖法’,恰恰就是由‘元嬰啼血’引起的,薛嶽一直對‘元嬰啼血’很感興趣,他從人體脈理的角度去鑽研這套,看為何能突然令功力暴漲,最後揣測可能與天竺佛門的涅槃同理,涅槃即為浴火重生,經過烈火淬煉而重生為佛,而‘元嬰啼血’正是用咬破舌尖放血,來刺激體內元氣激發,所以才有‘元嬰啼血’傳自天竺之說,後來就順帶說起了‘達摩杖法’,因為同是佛門掌故。此人會‘元嬰啼血’,極有可能是天竺來人,而且又使一套狀如瘋魔、極為厲害的杖法,恐怕仈jiu不離十,隻是達摩的天竺傳人為何要入中原,又為何要替混元教做事,這就不得而知了。”
楚天闊點點頭,雖然還弄不清楚灰衣怪客的身份,但總算有點眉目,ri後追查也有線索了,遂轉而問道“兩位前輩何時出發前去會見柳前輩?幽冥樓行蹤詭秘,不知道你們要如何追查?”
風神仙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喝完了說“剛才我就是為這事去打聽,我打聽了最近被暗殺的武林同道的所在,有冀中、滄州、濟南、邯鄲等地,但基本都是在中原一帶,黃河以北,所以我揣測這次混元教的秘密行動中,幽冥樓就是負責在中原一帶暗中行動,至於揚子江一帶混元教有什麽動靜的話就暫時不知道。”這楚天闊倒是知道,如果風神相的猜測沒錯,幽冥樓負責侵入中原一帶,而南宮騏率領的南宮世家就負責暗中平定揚子江一帶,還有沒有另一路楚天闊就不知道了,但混元教的策略很明顯,分幾大部分瓦解中原武林的勢力,最後一舉攻破,不可謂不高明。
風神相不知道楚天闊心裏的盤算,繼續說“既然知道幽冥樓在中原一帶活動,那我們就可以縮小範圍,一步步追蹤,總能發現幽冥樓的蛛絲馬跡。”
楚天闊問“依你之計,你們下來要怎麽做?”
風神相說“我打算先進入中原到開封府,以開封為中心,然後在中原一帶布下暗探,以信鴿聯絡,一旦周圍發現武林中人被暗殺,立即進行追蹤。”
楚天闊說“這樣做的話,你們很容易成為幽冥樓的目標。”
風神相哈哈一笑,說“那更省我們功夫,直接和幽冥樓來個決鬥,最不濟,我們也牽製住了幽冥樓的殺手,至少可以少死幾個武林同道,我們幾個老家夥死不足惜。”
楚天闊知道八仙為此一戰早已置生死於度外,隨時準備和幽冥樓拚個魚死網破,自己也無能勸解,隻能隨遇而安。
聶十九突然問“我們這幾個糟老頭,都是獨來獨往之人,哪來的人手暗探?”
風神相說“這也是我們要去開封的一個原因,借兵。”
聶十九恍然大悟狀,說“原來你打端木世家的主意,小心端木正雄翻臉不認人,拆了你這把老骨頭。”楚天闊知道,端木正雄是現今開封端木世家的家主,但他卻不知道陸上八仙和端木家主竟還有淵源。
風神相嘿嘿一笑,說“當年薛藥罐為了端木正雄的老母親可沒少用心,好歹用藥替端木老夫人續命幾年,後來老夫人壽終正寢,還是我出山替他端木家選的墓穴,選得可是一塊風水寶地啊,就憑這淵源,端木老頭也不會知恩不報吧,再說,端木家也是武林名門,請端木家攜手共抗幽冥樓,我想不出端木老頭會拒絕。”
聶十九含含糊糊地說“希望如此。”
楚天闊卻另有一番顧慮,因為南宮少主南宮騏都被混元教策反了,他不知道端木世家會不會投靠了混元教,於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風神相說“混元教這次在中原建立了幾個據點,實在不知道有多少門派暗中投靠了混元教,風前輩萬事小心。”對陸上八仙這種老江湖,無須過分交代,隻需稍稍提醒即可。
風神相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算是明白了。楚天闊知道是時候告別了,此去一別,可能就是死離,彼此都要奔赴艱險的前程,危機重重,楚天闊斟了一杯酒敬風、聶兩位,三人同飲。
風神相放下酒杯後說“你什麽時候出發?”
楚天闊說“原本身體有傷,可能要療養三天,但今ri得遇棋局中的心法,感覺傷勢大有好轉,我想明天就出發,我要先到黃山會一個朋友,然後再進入蜀中去。”
風神相點點頭,卻不打聽楚天闊去黃山會誰,說“我們明天也要去洪澤湖會柳老大,那我們今ri就在此餞別吧。掌櫃,再來一壇酒,要最好的酒。”
不多時,仿佛永遠睡不醒的掌櫃拖拖拉拉地拎來一壇酒,壇上封口紅紙落滿灰塵,顯然已經藏有多時,風神相一見,眼睛放光,說“好你個勢利眼,我求了你多少次你都不肯把這十八年的女兒紅拿出來,怎麽今ri倒這麽慷慨?”
掌櫃愛理不理地說“再不喝就沒得喝了。”說完就自顧得走開,不知道他說的是酒要賣完了,還是人回不來了。
風神相不去管他,撕開紅紙,拍開封泥,頓時一股醇香飄散出來,楚天闊從未聞過如此醇厚的酒香,立馬唇齒生津,恨不得大口喝下去,好的酒香就是能引人垂涎。風神相收起杯子,拿了三個海碗,邊倒酒邊說“這是淮揚最好的女兒紅,別看這個酒館不起眼,掌櫃卻是釀酒名家,家傳的酒曲舉世無匹,平時他賣的都是燒刀子一樣的烈酒,雖然難喝,但也是他jg心調配的,有活血通氣消乏之效,最適合幹了一天苦力活的人喝,你們不幹活所以體會不出好來。他這女兒紅已經藏了十八年了,時間剛剛好,我今年求了他幾次開來喝,他死活不肯,沒想到今ri倒大方,來我們幹了。”風神相端起酒碗,三人碰杯,一飲而盡。
楚天闊感覺一股清泉般香甜的酒順著咽喉灌入胸膛,酒香從鼻子眼睛耳朵甚至渾身毛孔中透了出來,然後體內開發發出溫熱,仿佛有一團火在燒,但燒得很舒服,最後酒氣用上頭腦,令人舒坦,楚天闊還真從未喝過如此佳釀,放下酒碗舔舔舌頭,盯著酒壇看。風神相哈哈大笑,“人生得意須盡歡,來,再來一杯。”又給三人滿上,又說“不要以為這酒醇香,其實酒勁很大,一會就來勁了,乘著酒勁睡個舒服覺,醒來後保你渾身舒泰,活筋絡骨,來,喝。”
楚天闊走出酒館時,天已經黑了下來,酒館擠滿了收了工的腳夫苦役,楚天闊腳步有點虛浮,顯然酒勁開始發作,他不願意用內功催化酒氣,或許是想用酒放鬆一下自己,或者隻是覺得此等美酒喝下後又散出是一種揮霍吧,反正他就這麽略帶踉蹌地往家裏走去。
回到莫宅,楚天闊還是躲到老高頭的門房去喝茶,他有點害怕在自己寬敞的房裏帶著,所以寧願在老高頭狹促的門房裏待著,跟老高頭說說話,說自己明天又要啟程,說自己不在的時候喬力會照料莫宅。老高頭也體貼,不斷寬慰著楚天闊,會幫他守好府邸,楚天闊說著說著竟暈睡了過去。老高頭見他睡著,替他蓋了張毯子就出去替他張羅出門的幹糧和盤纏,還有給楚天闊帶回來的那匹老馬喂上夜草。
楚天闊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覺似乎有人躡手躡腳走進了房間裏,想睜開眼卻無法睜開,仿佛身在夢中卻無法醒來。感覺來人來到床榻邊,幽幽歎了一口氣,說“行走江湖這麽沒有戒心,九條命都丟了。”卻像是唐婉的聲音,楚天闊渾渾噩噩地閃過念頭,果然還是做夢,唐婉心高氣傲,被自己氣走了,怎麽可能再來,自己為什麽會夢到唐婉,難道自己希望唐婉再來和自己鬥嘴?楚天闊在夢中都苦笑了出來,卻聽得夢中人說“還笑得出來,你要入蜀中唐門尋絆滋事,我本該殺了你,以絕後患,但你也是想為父報仇,隻是岷江之事,關乎唐門聲譽,哪裏容得了你橫插一腳,恐怕大戰在所難免,任你武功再高,也躲不過我爹的‘金風細雨’,隻怕你大仇未得報就已經丟了xg命,與其讓你死在蜀中,不如我就在這裏了結你,也算落葉歸根了。”楚天闊感到有一股殺機泛起,以為是幽冥樓教頭來了,他渾身一緊,想掙紮起來,卻使不出力道,在穿上一抖一抖狀似痙攣。突然又聽到一身歎氣,然後殺機頓消,楚天闊身體才緩和下來,隻聽夢中人的聲音道“醉成這樣也還知道防備,我念你送藥之行一諾千金,是個義氣之人,雖然你對我有不敬,我卻也不忍心害你,你…你明白麽?”楚天闊感覺一雙芊芊細手摸著自己的臉頰,柔若無骨,滑如絲綢,頓時心花怒放,卻又笑了出來,那聲音道“當ri我在蒙山腳下刮了你幾個耳光,你可還記得?”楚天闊傻笑著點點頭,那聲音噗嗤一聲也笑了出來,說“你傻笑什麽?被打還這麽開心。”聲音轉幽“你知道我們始終還是對頭吧?你有父仇要報,我有家門要護,遲早會有一戰,如果我死在你劍下,那你出劍一定要快,給我一個痛快,不要讓我說話,明白嗎?”楚天闊還在傻笑這點點頭,他沉入了一片酒池子之中,再也聽不到聲音,就這麽心安理得的醉生夢死。
楚天闊在一陣清越悠長的雞鳴聲中倏地轉型,頭腦還有點迷糊,但所幸並不疼痛,他隻記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但卻想不起是什麽,心中有些遺憾但卻事如chun夢了無痕,於是拍拍腦袋瓜子,走出門房,太陽卻是已經升起了,後院裏已經飄起了炊煙。
楚天闊走到後院,廚房中熱氣蒸騰似乎在蒸著什麽,高老太在砧板上剁著肉餡,老高頭在替那匹老馬備鞍,看到楚天闊起來,說“少爺昨夜酒大了,要不今ri在休息一天,明ri再啟程。”楚天闊知道這是一個誘人的建議,在家裏舒舒服服待著多愜意啊,但他知道他必須盡管去與燕家鏢局的人會合才行,雖然蜀中唐門不會跑,但混元教馬上要進攻中原了,越快和唐門做了斷越好。於是他堅持今天就要出發,老高頭不再說什麽,他習慣了莫北望那種公而忘私的做派,一旦漕幫有事,莫北望一刻都不會耽誤。
楚天闊洗了個澡,又飽餐了一頓韭菜餃子,所謂送行餃子接風麵,吃頓餃子好上路。一切收拾妥當,楚天闊背好軒轅劍,揣好盤纏,把高老太給他蒸的饅頭包起來放在包袱當幹糧,牽了老馬就出門去,老高夫婦灑著淚告別,楚天闊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麽事,回頭跟老高頭說“勞你老辦件事,去趟喬莊,傳一句話給喬幫主,問一下他老人家,為何灰衣怪客對他的行蹤如此了解?”老高頭點頭稱好,馬上去辦,楚天闊滿意一笑,翻身上馬,往城外方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