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負傷軀,難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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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俠隱!
    楚天闊連日趕路,終於趕到了南宮暗脈隱居的山穀之前,就在楚天闊穿過峽穀之際,他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楚天闊心中一沉,策馬快步向前,穿過了峽穀,來到一個三麵環山的山穀中,一條河流從山中流出,在山穀中蜿蜒了一陣後朝遠處流去,河流後麵是一個巨大的石頭砌成的池塘,池塘四周是一片瓦屋,白牆灰瓦都有些殘舊,顯然建造已經有些歲月了,整個村落格局有些奇怪,屋宇犄角相抵,村口巨大的水池似乎有點界風止水之意,暗合堪輿之術,楚天闊一下就認出是南宮家的奇門遁甲的一種陣勢,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隻不過,這座村落剛被大火淩虐過,一大片一大片的房屋被燒毀,黑煙依然嫋嫋上升,顯然剛熄滅不久,烏鴉在村落上空盤旋,似乎正在四處覓食。四下無人跡,無人聲,連村落常有的犬吠之聲都不聞,楚天闊慢慢往河流上的竹橋走去,小心翼翼地檢查地上的痕跡。隻見路上、路邊草叢都有淩亂的腳印,可見有大批的人在此匆忙跑動過。
    過了竹橋,就有石板路相接,直通村口大池塘,石板上四處灑有鮮血,有些低窪之地甚至積起了一灘血,血跡未幹,顯然不久前這裏經過了一場慘戰,地上還有拖動的痕跡,應該是事後有人拖曳屍體所致。楚天闊順著血跡方向,繞過池塘,往村裏走去,空氣中彌漫這一股甜腥味,楚天闊知道這是屍體與鮮血腐爛的味道,聞之欲嘔。
    順著血跡,楚天闊來到一處被燒毀的大房子前,大房子已經燒毀,斷壁殘垣,焦壁黑土,黑煙嫋嫋,但從房屋格局來看,可以判斷這是一座宗族祠堂。楚天闊跨過被燒毀的大門,隻見祠堂的灰燼中七零八落堆滿了燒焦的屍體,早已麵目全非,但楚天闊知道絕大多數一定是南宮暗脈的人,如果南宮暗脈打敗了來襲之人,絕不會把自家祠堂燒了,恐怕是來襲之人把南宮暗脈趕盡殺絕,最後毀屍滅跡,就不知其中有沒有南宮璽南宮驥有沒有逃脫。
    楚天闊從祠堂出來,趕往另一處燒毀的地方去,一路上見到牆壁上刀砍劍刺的痕跡,還有一些暗器打過的痕跡,隻是暗器都被撬走,楚天闊猜想一定是鎢金暗器,鎢金暗器珍貴,所以殺手們要收回重用,隻是楚天闊對幾道刀痕十分感興趣,南宮家用的是槍,而辜道吾的人用的是暗器和劍,幾乎沒有遇到使刀的,楚天闊端詳這那幾道刀痕,倒有幾分燕家“越雲刀法”的意思,恐怕南宮暗脈被襲之時,燕過濤父女就在此處,楚天闊心中大感不安,不知道他們逃過此劫沒有。
    另一處被燒毀的房子是尋常宅院,但較周圍房子要大,可見是村中比較有名望之人的宅子,楚天闊料想這是南宮暗脈之主南宮璽的家,此處同樣被燒毀,但看得出來在此之前這裏經過劇烈的慘鬥,磚牆被撞破,柱梁被砍斷震裂,然後無數金屬疙瘩發著暗金色光芒,顯然是遺留下來的鎢金暗器被大火燒融了的樣子。同樣,斷壁殘垣之下掩埋了不少屍體,楚天闊一樣無法辨識出有沒有認識的人,其中一具燒焦的屍體,用一杆槍斜支著地,筆直站著,樣子雖然可怖但顯然是力戰而亡,雖死不屈。楚天闊檢查那柄槍的槍頭,槍頭外層覆蓋這一層黑灰,但抹去黑灰,就顯露出起金木本質,確是之前在南宮驥手中看到的“金楠沉木”槍頭,這種槍頭隻有暗脈才有,那這使槍之人,不是南宮驥就是南宮璽了,從燒焦的屍體身高上無法判斷是不是南宮驥,不過凡人總有護犢之心,恐怕是南宮璽為掩護南宮驥逃脫而力戰至死,楚天闊心中十分黯然,默默把沉木槍頭收起,對著燒焦的殘骸鞠了一躬。顯然這裏是戰鬥開始的地方,襲擊者率先偷襲南宮璽這處宅院,然後有人力戰拖敵,有人四下逃散,在各處巷道中留下打鬥痕跡,楚天闊心中祈禱一定要有人逃出生天。
    楚天闊把村落中幾片燒毀的地帶都跑了一遍,沒有活口,據他推測,這場大火應該發生在前天夜裏或者昨日淩晨,自己始終還是來遲一步,雖然已經連夜趕路,無奈敵人出發得太早。所幸的是,楚天闊發現有幾處打鬥痕跡綿延往後山而去,顯然有人從後山逃生而去,其中就有刀法的痕跡,楚天闊相信燕過濤等人應該循此路逃出生天,於是就順著痕跡一路往後山追蹤而去,打鬥持續到翻過後山,在一處岔路口就停止了,然後就是一串腳印沿西麵山路而去,楚天闊推測南宮暗脈的幸存著就從這裏逃生出去,而敵人也順著這條路追蹤而去,念及此,楚天闊不敢猶豫,打了個口哨召喚兩匹老馬,剛才楚天闊進村的時候把馬留在外麵草地了。
    不一會兒,馬蹄踏地之聲傳來,接著就見兩匹老馬就從村落那邊跑了過來,楚天闊翻身上馬,朝西麵山路疾馳而去。楚天闊心中燃有一絲希望,那就是南宮驥和燕家等人還活著,至少此刻還活著,但敵人還緊追不舍,所以他必須繼續快馬加鞭。楚天闊知道,此地西去有一個地方,是南宮驥會前往求救之地,自然就是齊雲山的采瑛散人,也就是南宮驥帶孫慕蓮去求向其寒毒解藥的那個隱居道人,采瑛散人與南宮璽頗有交情,南宮驥前往避難也是情理之中,因此楚天闊一路向齊雲山趕去。
    齊雲山在黃山西北方向大概兩百裏之遙,快馬加鞭的話大概兩個時辰即可到達,楚天闊雖然可憐老馬體弱,但也連續加鞭,一馬跑累就換一馬,如此連續奔跑,但也花了兩個多時辰才趕到齊雲山山腳下,齊雲山雖然不像黃山那麽龐大綿延,但也占地甚廣,山中奇峰林立,怪岩嶙峋,峽穀幽深,要尋訪山中高人卻也不是一時可以尋得的,當時與南宮驥分別之時,萬萬沒有想到情勢變得如此之急,尋常時候在這山中尋人,三天兩頭總能摸到,但此時楚天闊也沒有太多時間去瞎碰,隻希望追蹤之人沒有那麽快就找到采瑛散人隱居之處。
    一般山中修道隱居之人,自然會選擇深山幽林之中,偏離主要山路與山中廟宇所在,因此楚天闊就深入山溝,沿著山穀而走,企圖發現采瑛散人的修煉之地,但在這蒼莽山林之中如無頭蒼蠅般亂竄,實在是有點海底撈針啊,楚天闊自然想起了綽號為“海底撈針”的柳扶風,雖然柳扶風把自己騙入了南宮家,但總算自己逃出了生天,反而柳扶風就命喪在南宮家,楚天闊仿佛也失去對柳扶風的怨恨,這麽一來倒覺得自己出手太狠了,竟沒有留一絲餘地,不過當時情勢十分危急,自己也頗有身不由己啊。
    楚天闊在深山中著急而漫無目的的亂撞,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麽地方,他不時凝神靜聽,卻沒有發現什麽異響,就這麽在深山野林中奔跑了半個多時辰,卻也一無所獲。就在楚天闊差不多絕望的時候,突然,一陣風吹來了金石敲擊之聲,楚天闊渾身一震,知道不遠處有打鬥,於是循聲前往,但聲音時斷時續,而且在山穀中回蕩,楚天闊很難辨認出方向來,兜兜轉轉一會,才認清了方向,急速趕去,趕到一處山坡之下,聽了清楚聲音在半山腰中發出,但四周並沒有山路往上,於是楚天闊當即棄馬飛身入林,在樹枝上跳躍起落,直往山上趕,山坡不高,但樹蔭濃密,可見行人罕至,確實是個隱居修道的好地方。
    隨著楚天闊往上攀升,聲音聽得越來越清楚,不僅兵器撞擊之聲,還有掌風怒拂相擊之聲,楚天闊知道戰場就在眼前了,遂一提真氣,一個旱地拔蔥往上空飛去,越過樹冠,看到半山一個林木環繞的小片空地,依山壁築有幾間茅廬,茅廬前雙方人馬正在混戰,被楚天闊的身影所驚,紛紛停手抬頭看,楚天闊一眼就看到南宮驥、燕過濤、燕子卿和孫慕蓮率領這一幹長槍勇士在抵禦一眾黑衣人的圍攻,顯然這是南宮暗脈幸存之人,地上躺這不少人,不知是死是活,有南宮家人,也有黑衣人,但南宮家人多一些,顯然南宮驥眾人正遭受著圍剿瓦解,南宮驥等人神色疲憊,衣衫破爛,有的身上還帶有傷口汙泥,顯然是經過一番苦鬥與跋涉,到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做最後的一搏了;另一邊一個使劍的白須道士和一個使月牙鏟的山野農夫聯手苦戰一個灰衣僧,白須道人應該是在齊雲山隱居修煉的采瑛散人無疑,而那山野農夫應該就是他的守洞人。再看那灰衣僧,楚天闊一見之下頭皮一陣發緊,最可怕的是眼前這個灰衣僧還不是原來西錦山和南宮家遇到那兩個之一,而是另外一人,但樣貌服飾相似,所以無疑與之前兩位是同夥,所使的武器乃是一串佛珠,想來武藝應該也是不相上下,這才是讓楚天闊頭皮發緊的原因,楚天闊心想辜滄海到底從天竺請了多少個灰衣僧前來幫忙,不會是十八羅漢吧?這幾個灰衣僧武功一個高比一個,要有十八個這樣的灰衣僧,那中原武林恐怕就在劫難逃了,但此時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楚天闊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眾人看清楚天闊,燕子卿最早大叫“楚大哥,快來救我們。”南宮暗脈眾人聞言一震,抖擻起了精神,灰衣僧渾身抖動,突然發力一甩佛珠,朝白須道士和山野農夫掃去,卻是要狠下殺手,速戰速決好騰出手來對付楚天闊。楚天闊知道灰衣僧是這場追殺的首領,恐怕南宮璽就是死在他手裏,於是在半空換了個身形,拔出長劍,一個‘追虹’式朝灰衣僧飛去,劍勢恢宏,劍光淋漓,轉眼殺到,灰衣僧來不及乘勢擊殺采瑛散人二人,隻得回頭迎向楚天闊的來劍,一串佛珠如同鞭子一般朝楚天闊的劍上卷去。
    楚天闊的劍光被佛珠化解掉,佛珠撞在劍身上,發出如同龍吟一般的聲音,楚天闊手臂微微發麻,知道此灰衣僧內功決定,而手中佛珠也絕非凡木,可能與西錦山那灰衣僧手中的手杖一樣是千年金絲紫檀木所製。那串佛珠撞到劍身後,卻不卷住楚天闊的長劍,突然那串佛珠仿佛被施了魔法似的挺直成棒,竟使出了達摩的“瘋魔杖法”,楚天闊知道灰衣僧用內力灌注佛珠化柔為剛,但灰衣僧卻不完全一味用剛勁而是虛虛實實,似剛還柔,時而威猛,時而柔韌,把一套“瘋魔杖法”使得出神入化,變化莫測,楚天闊應付起來十分費力。
    本來楚天闊上次與灰衣僧交手之後,得聶十九的棋局中的玄妙功法之助,功力已經臻至化境,原本對灰衣僧已經勝出更大一截,但是他在南宮府被辜道吾等人的圍攻之下,受了內傷,加上連日奔波勞累,功力大減,而此灰衣僧又比前兩個灰衣僧都要厲害,西錦山的灰衣僧用手杖使“瘋魔杖法”,相得益彰,勇猛無匹,但隻有剛勁而無柔勁;而南宮家那灰衣僧用金針使“瘋魔杖法”,舉輕若重,化巧為拙,但巧有餘而力不足;但眼前這灰衣僧,用一串佛珠使出“瘋魔杖法”,卻是剛柔並濟,巧拙隨心,端得是把“瘋魔杖法”的神髓都發揮的淋漓盡致,所以楚天一時竟被灰衣僧的佛珠克製住,隻堪堪與灰衣僧鬥個難解難分。
    采瑛散人和守洞人從灰衣僧手底下脫身出來,遂加入南宮驥一夥,這才把劣勢扭轉過來,殺得黑衣人七零八落,南宮驥長槍如靈蛇,吞、吐、勾、挑、掄,威風凜凜如同戰場猛將,燕過濤還是一雙肉掌把排雲掌法施展得淋漓盡致,燕子卿和孫慕蓮則都是越雲刀法,分別和兩個黑衣人相持,尤其孫慕蓮刀法長進了不少,刀勢淩厲與燕子卿不相上下,令人刮目相看,想來她是因禍得福,得以增進內力吧。那采瑛散人,頗有仙風,手中劍法竟剛陽至極,像是呂純陽一脈的劍法,而那農夫樣的守洞人,一隻月牙鏟舞得虎虎生威,掃得敵人半步都不敢靠近,南宮驥一線實力大增,把合圍的黑衣人一步步殺退回去,黑衣人死傷人數越來越多。
    灰衣僧見情勢不對,雖然眼前這個初來的年輕人武功不弱,劍法精湛,但內功不純,久戰之下自己定能獲勝,隻不過自己所帶的黑衣人被敵人逐一擊破,一旦那白須道人騰出手來前來合攻自己,自己必敗無疑。念及此,隻聽灰衣僧突然發出一聲長嘯,宛如前些日子西錦山那灰衣僧與楚天闊鬥氣時發出的長嘯,攝人心魄,驚鳥走獸,聞聲者皆一驚,但打鬥並未因之停止。楚天闊卻另有一番心驚,知道灰衣僧要施展“元嬰啼血”來增長功力,一舉擊殺自己和南宮暗脈,於是楚天闊提氣一聲怒吼,把灰衣僧的嘯聲衝散,讓灰衣僧頓感一挫,然後楚天闊一招十分淩厲快速的劍招刺出,劍光暴漲,劍氣縱橫,將灰衣僧的佛珠杖法克製住,隻聽叮叮咚咚之聲不絕於耳,卻是劍砍在佛珠上的聲音,隻不過楚天闊的劍光尚不能突破灰衣僧的杖影,但灰衣僧忙於應付劍招,也無暇施展“元嬰啼血”。
    楚天闊邊使招邊喊道“不宜戀戰,快走,我隨後就到。”
    南宮驥一夥聞言,知道楚天闊可能抵擋不住灰衣僧,於是南宮驥一杆長槍開路,從黑衣人陣中殺出一條血路,其餘人緊隨而出,采瑛散人和守洞人殿後,逼得黑衣人不敢近身。南宮驥一夥急忙飛身入林,逃下了山,白須道人和農夫見狀,一陣猛攻,放倒幾個黑衣人後,倒身飛入林中,跟著南宮驥而去,黑衣人知道敵人實力強大,沒有灰衣僧率領,不敢貿然去追,隻有遠遠丟了幾個鎢金暗器了事。
    灰衣僧見南宮驥等人落逃,自己還來不及使出“元嬰啼血”,因為“元嬰啼血”雖然威力極大,但持續時間不能長久,而且對元氣消耗極大,萬不得已灰衣僧不敢使出,原打算趁敵人在一處,施展一次“元嬰啼血”而盡數殲滅之,但此時敵人四散,如果施展了這個,最多隻能擊殺眼前這個年輕人,然後就要追蹤敵人,再施展一次,這樣消耗元氣太大,灰衣僧有些猶豫,但最後,對楚天闊的敬畏讓他下定決心先行狙殺之,他聽說西錦山自己師弟被打敗之事,應是眼前此人無疑,此人年輕輕輕就有這等修為,實在匪夷所思,所以趁現在他內功受損全力擊殺,以後爭霸武林之路也少個勁敵,何況,對付那些個落荒而逃之人,未必需要再次使用“元嬰啼血”,那其中也就白須道人難對付一點而已。主意打定,灰衣僧再不客氣,運氣抵顎,齒咬舌尖,一口血霧噴出,靈台真氣噴薄而出,灰衣僧抖動佛珠,運珠串成棍,一棍朝楚天闊掃去。
    楚天闊感到一股雄渾無比的棍勁朝自己掄來,如同一根被海浪翻來拍打而來的巨木一般砸來,楚天闊知道自己實在無力抵擋這麽強勁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