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異天象,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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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俠隱!
    英雄宴前夜,月已近圓,流光滿溢,如水般照在棲霞山中,透過濃密的枝葉,在地上形成一個個亮白的斑點,楚天闊正在林中等待括蒼派掌門薄西山的到來,眼下諸事都已經安排妥當,下來就是看薄西山的態度了。
    等不了多時,楚天闊就聽到有輕微的衣袂擦風聲朝自己的方向而來,心想,終於來了。
    果不其然,從山上方向落下身形的,正是括蒼派掌門薄西山,楚天闊一見,抱拳作揖道“薄掌門。”
    薄西山回禮說“楚少俠。”
    “薄掌門可曾見到南宮璟前輩。”
    薄西山沉吟一下,搖搖頭說“正如你所說,南宮騏不讓人見南宮家主,說是正在閉關療傷,但眼下馬上就召開英雄宴了,現在還在閉關顯然不正常。”
    “薄西山願意相信晚輩嗎?”
    “如果不相信,今晚我就不會來了。眼下南宮家有太多令人生疑的地方,且不說南宮璟現在還在閉關,就連整個英雄宴,雖然熱鬧非凡,但沒有喜氣,相反令人感覺其中劍拔弩張,恐怕想不相信你都難。”
    “承蒙前輩相信,我斷定敵人明ri會在宴會四周布置暗器好手,可能還有毒藥和火藥,輕快絕非樂觀,所以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前輩能答允。”
    薄西山聽說有毒藥和火藥,顯得極為震驚和鄙夷,沒想到武林人物竟然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實在令人不齒,聽到楚天闊要求一事,便問“什麽事?”
    楚天闊說“我知道前輩在山下留了一批人手,準備緊急時候用以搶救,但我敢保證,如果等南宮騏發動攻擊後再搶救,絕對來不及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前輩把這股人馬交給我,我用他們來牽製住敵人暗布的埋伏暗器手,隻要拔掉四周的埋伏,憑借中原武林的實力,辜道吾和南宮騏根本留不住。”
    薄西山沉吟了一下,麵se凝重,仿佛在思考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楚天闊不敢打斷他,隻是任由他去想,良久,薄西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自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拋給楚天闊,說“拿我令牌去,我的門下弟子就在棲霞山南邊洗馬河靠近仙台鎮下遊的一處河灘邊上,由我的大弟子雲天南率領,你去到找雲天南,亮出我的令牌,說‘西山奔雷’為號,他們自然聽從你的吩咐。”
    楚天闊接過,是一塊黑玉令牌,一麵刻著“括蒼”兩字,另一麵鏤刻著一幅青山落ri圖,應該是括蒼山的名勝,這令牌應該就是括蒼派掌門的信物,薄西山已經全然相信了楚天闊,不惜把括蒼派的重寶交相托付,楚天闊拱手道“謝薄掌門賜牌,我定當把人帶到,救中原同道於重圍之中,也請薄掌門多聯係武林同道,提防南宮府的暗算。”
    “我已經聯絡了一批江湖豪傑讓他們留意,明ri一出狀況,就直攻南宮府,我們裏應外合,希望可以化解掉這場劫數。”
    “晚輩盡力而為,事不宜遲,我先趕去與令徒會合,就先行告辭了。”
    “此一戰,勝敗就係於你一身,楚少俠受累。”
    “不敢當,晚輩隻是盡己所能而已,晚輩告辭。”楚天闊說完,拱手道別,飛身入林,轉瞬引入黑暗之中,薄西山歎了一口氣,徐徐往山上走去。
    楚天闊奔下棲霞山,趕到與歸三清約定的會合點,隻見歸三清已經牽著兩匹馬等候在那,楚天闊沒有多說,翻身上馬,策馬往南飛奔而去,歸三清緊隨而至。
    不過半個時辰,楚天闊二人二馬就跑到了仙台鎮,跑過仙台鎮就到了洗馬河邊,那隻是一條十幾丈寬的小河,自西向東流,楚天闊順著河道往下遊走,不多時他就聽到前方有人群集聚,更近一些,借著月se可以看到洗馬河旁邊一處開闊地帶有人露宿,搭了幾個帳篷,生著幾堆篝火,幾十勁裝打扮的人分散在篝火邊烤火,聽到有馬蹄聲近了,紛紛站起來看著馬蹄聲來的方向。
    楚天闊趕到這夥人之前,下馬問道“請問可是括蒼派的英雄?哪位英雄是雲天南大俠?”
    人群中一個沉著的漢子走了出來,月光下楚天闊見此人三十多歲樣子,高鼻闊嘴,樣貌冷峻剛毅,隻聽那漢子說“在下正是雲天南,請問來者何人?”
    楚天闊拱手說“我帶口信而來。”
    雲天南問“誰的口信?”
    “西山奔雷,這是信物。”楚天闊說完,把薄西山交給自己的靈牌遞給了雲天南,雲天南接過,確認無誤,把令牌遞回給楚天闊,說“你是何人?掌門有何指示?為何沒有拍門下人前來?難道出了什麽事?”
    楚天闊說“令牌你留著,明ri交給薄掌門,在下楚天闊,承蒙薄掌門信任,讓我攜令牌前來與雲大俠會合,調遣括蒼門下弟子,前去救援中原同道。”
    雲天南聞言一震,說“你就是楚天闊?”身後已經有人開始唰唰唰的拔劍了,被雲天南伸手製止。
    楚天闊說“在下真是,我知道江湖傳言對我不利,但解釋起來話就長了,不過薄掌門已然把令牌和口令交給我,不知道雲大俠能否相信在下?”
    雲天南說“你想我們做什麽?”
    楚天闊說“立刻跟我進棲霞山,明ri英雄宴上,南宮騏會對中原武林同道發動襲擊,我們要暗中破壞他的y謀。”
    雲天南聞言一驚,知道楚天闊所言非虛,自他被薄西山派在衛城等候門人前來會合,並駐紮在此地等候,他就知道情勢不對,遲早有一戰,隻不過還是過於突然,隻見他喘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對括蒼門人說“所有人整裝出發,隻帶兵器和一ri幹糧,其他所有東西都不要帶,立刻備馬出發。”括蒼門人聞言立刻飛奔起來,趕往各處帳篷收拾東西,備馬,剿滅篝火,有條不紊的行動了起來。
    楚天闊心中一陣欣慰,有了括蒼派這二十多人的相助,解決辜道吾外圍埋伏的暗器手就更有把握了。
    不多時,訓練有素的括蒼門人就整裝待發了,楚天闊知道雲天南已經相信了自己,不再多說,翻身上馬,偕同歸三清就往北直奔棲霞山,雲天南率領的括蒼弟子隨後起步,在楚天闊身後幾十丈處緊緊跟著,一時馬蹄聲如同滾滾悶雷般往棲霞山席卷而去。
    趕回棲霞山東麓山腳已經快午夜子時了,月亮高高掛在中天,明亮透徹,柔和的月光覆蓋在大地上,林中蟲鳴蛙叫,倒讓這月se的山林更顯得幽靜,卻怎料得在這片幽靜祥和之地,卻有一個殘忍狠毒的y謀在布置實施著,這片寧靜的大地明天可能迎來一場血流成河的廝殺,諸葛孔明費盡心血鎮壓的龍脈,是否已經蓄好力量要掙脫枷鎖騰空飛舞。所謂龍戰於野,其血玄黃,莫非這一切早已冥冥中注定要發生,隻不過諸葛孔明用他參透天地玄機的數術把這條龍囚禁至今才甦醒過來。楚天闊一路胡思亂想,想到這處龍脈,楚天闊突然想起南宮璟來,不知道他的“玉鏡陣”會不會被破了?也許就是因為“玉鏡陣”被破,龍脈命門的重鎮一去,孽龍掙開枷鎖,帶著被壓數百年被壓的怨氣,吟嘯九天,開始用血和鐵肆虐這片土地以及其上的武林人物,楚天闊越想越心驚,感覺一切似乎有種令人參透不開的玄奧在其中作祟,他參悟不了,於是急忙收斂心神,暗暗祈禱南宮璟無恙。
    雲天南的人馬隨後就到,眾人皆下馬,由楚天闊和歸三清帶領,走入山中一處隱蔽的地點,這幾個地方是南宮驥尋找得出,方便藏身聯絡之用的,楚天闊選擇的這個地點靠近棲霞山北麵,因為他們決定,如果能得到括蒼派的支持,就由南宮驥帶領他們由後山南宮渡口攻入南宮家,南宮驥識得南宮後山的竹林陣,可以帶人翻山過來,出其不意偷襲埋伏在南宮家中和山崖上的敵人。
    安頓好括蒼門人,楚天闊留下歸三清和雲天南等人說明局勢並且一同等待南宮驥前來,自己則先回東南角的大本營和南宮驥等人會合做最後的安排。
    南宮驥等人都沒有睡,所有人在黑暗中靜坐,一派死寂,令人感覺像活死人堆,聽到楚天闊回來,紛紛起身。
    楚天闊說“薄掌門的人已經帶到東北角了,歸先生陪著,一切順利,餘下就靠南宮兄了。”
    南宮驥說“我會帶他們從後山殺回,楚兄放心。”
    燕過濤說“時機很重要,太早了,英雄宴未開,南宮家得到訊號,必然全力撲殺,太晚自然也不可,無需多言,英雄宴在早晨巳時召開,那時候南宮家的兵力已經調到門前,是防守最弱之時,應該趁那時攻進後山渡口。”
    南宮驥說“晚輩明白。”
    采瑛散人說“後山一線長途奔襲,而且要對付的敵人也多,南宮少俠一人會不會過於吃力?”
    南宮驥還沒有答話,孫慕蓮就搶先說了“我也去。”
    南宮驥說“你跟著燕大俠,後山我一人足矣。”
    孫慕蓮還沒爭辯,燕過濤說“那就讓慕蓮跟你去攻打後山,前麵我們人手足夠,眼下情勢危急,每一步都一樣凶險,在哪都是一樣,慕蓮去幫你們也好。”
    燕過濤的意思很清楚,明ri之戰,絕無僥幸,即便是不行落敗,也讓南宮驥和孫慕蓮並肩作戰也好,南宮驥明白這番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燕子卿問道“南宮驥負責南宮府內兩隊埋伏,我們全力攻打密林這一線的敵人,那場中的火藥如何處理。”
    楚天闊說“明ri我和沈輕雲沈姑娘碰麵後,我們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就交給我。”
    燕子卿點點頭,他相信楚天闊,知道他說到就能做到。
    一切計劃妥當,南宮驥就該告辭去和歸三清會合了,隻見他和暗脈弟子一一作別,他內心知道明ri一戰,不管誰輸誰贏,南宮一係不管正朔還是暗脈,都要受到巨大的損失,於是他鄭重地與每個暗脈弟子道別。
    十二個暗脈弟子手扶長槍,站成一列,向南宮驥深鞠一躬以送別,南宮驥含淚而別,拍著楚天闊的肩膀說“替我照顧好他們。”
    楚天闊拍拍他的手臂,說“我全力以赴。”
    再無多餘的話了,南宮驥帶著孫慕蓮,一同趕往山的另一邊去,轉眼就沒入了黑暗之中,如同兩隻火鳥投入暗林。
    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於是眾人又靜靜的坐下,閉眼,不知道是在打坐還是在思考,他們都在等待著太陽升起,但卻沒有絲毫寒夜等待陽光的期盼,他們隻是懷著太陽必然升起的信念在等著,有點不屈,也有點無奈,但都平靜如水。
    燕子卿在楚天闊身邊坐著,隻聽她小聲地問“楚大哥,你說我們明天能贏嗎?”
    “中原武林的高手都在我們這邊,我們不可能贏不了。”其實楚天闊心中也沒有多大把握,因為實力的相差其實很小,一切都是時機,誰把握了時機,誰就占了壓倒xg勝利,有時候實力並不是決勝的關鍵,時機才是。
    燕子卿卻好像還不放心,說道“楚大哥,如果我們明天,我是說如果,失手了,你會記得我……們大家嗎?”
    楚天闊心中歎了一口氣,說“我當然會記得大家,我們一路從樂山押鏢過來,一路風風雨雨,救人,也死人,我怎麽忘得了,說起來,我寧願江湖是平靜的,我們就押鏢過ri子,押完了回家去,安安靜靜,靠雙手吃飯,多好。”
    燕子卿似乎也被勾起了回憶,說“是啊,過了這些風波,我還想跟爹一起押鏢,賺錢養家糊口,打到敢來劫鏢的人,什麽沙河亮沙黎蒼,統統都要打跑。”
    說起沙河亮,楚天闊想起了在漕幫那一場戰鬥之中遇到沙黎蒼和施玉祿等人的事,於是就跟燕子卿說了一下,聽到沙黎蒼被殺,而沙河亮可能已經歸隱,燕子卿覺得這事還不壞,但聽到施玉祿逃了,就大感不值,又讓這廝跑了一次,不過,讓孫慕蓮親手去報殺父之仇也好,這麽一想,燕子卿也就釋然了。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轉眼間天se開始有亮光,隻是薄薄的一層,把漆黑的天幕稀釋成一種深邃透徹的紫藍se,月亮意猶未盡地發she著光芒,但已經遠遠地墮向西邊,天空看起來十分幹淨,令人神清氣爽。
    楚天闊看時候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話沈輕雲就快下山來傳信了,於是招呼眾人開始準備,眾人收拾行裝,有的趁機啃點幹糧,喝口涼水,有的在擦自己的兵器,楚天闊把端木玉弓背在身上,把一箭袋箭矢胯在腰間,玉弓一直交給南宮驥保管,這一箭袋箭矢是沿途在鐵匠鋪子買的一般羽箭,楚天闊曾經試過,沒有端木明秀特配的那種羽箭那般堅硬,弓拉得太滿,箭矢受力過大,飛行中木杆會裂開來,所謂好馬配好鞍,好弓還得配良箭才行,但眼下沒辦法,隻能對付這用,借助這柄玉弓的威力,說不定可以牽製住敵人一小會,這一戰,時機非常重要。
    收拾完畢後,眾人跟在楚天闊後麵,慢慢往棲霞山上走去,與沈輕雲約定的地方,就是昨晚與薄西山見麵的地方。時間還早,於是楚天闊就慢慢走,不浪費一絲體力,一群人在草木之中窸窸窣窣走過,像是趕早出農活的人,披星戴月趕著去收獲金秋的第一批糧食,可惜楚天闊此行並不是為了去收割糧食,而是一決生死,但他們心中都沒有懼意,踏著鬆軟的土路,在寂靜的山林見走著,他們如同收獲的農民那般充滿信心,充滿希望。
    東邊山頭上漸漸冒出了幾絲曙光,那曙光帶著奇異的殷紅se,如同一個不祥的傷口,如果楚天闊像南宮璟般懂得天象,他就會知道這是一種血光之災的異象,預示著龍戰於野的血光將照亮這片天幕,染紅東邊的山林。但楚天闊不懂天象,他以為是一輪紅ri即將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