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英雄宴,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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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俠隱!
    沈輕雲身著月白色長衫如一朵白蓮花般從山上飄下來之時,天已經有開始發白,山中陰寒,樹上結滿露珠,開始閃出一些晶光,楚天闊想起沈輕雲小時候被猿猴撫養之事,據說猿猴隻吃早晨的甘露,甘露承陽而生,內藏生機,食之可脫胎換骨,體態輕盈,身手矯捷,沈輕雲現時的身法讓楚天闊想起的靈猿。
    楚天闊看著沈輕雲矯若猿猴的身形近到身前,乃上前招呼,沈輕雲不止身法輕靈如猿,落落風姿也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燕過濤和采瑛散人早已見過沈輕雲,無須介紹,所以楚天闊隻介紹了燕子卿給沈輕雲認識,大家寒暄過後,沈輕雲就說“昨夜我夜探了英雄宴的場地,發現底下並無地道,那是青石板地麵,如果底下有玄機,走過就能察覺出來,我昨夜走了一圈,沒有發現底下有空洞的痕跡,除非地道挖的十分之深,但那樣火藥的威力就難以發揮出來。我擔心其中有詐,在幾個石板縫中用劍此下,都無地道痕跡。”
    燕子卿說“這豈不是大好消息,我們就無須擔心被南宮騏一鍋炸飛了。”
    沈輕雲莞爾一笑,說“那也隻能說明他們沒有挖地道而已,不代表他們不會用火藥。”
    燕子卿強辯說“也許他們不好意思用這麽卑劣的手段趕盡殺絕吧。”
    楚天闊說“沈姑娘擔心的有道理,挖地道是我們的猜測,他們未必會這麽做,但他們既然運了火藥進來,絕不會不用,隻是怎麽用的問題。”楚天闊突然發現自己一方的籌劃之中出現了一處失誤,心中感覺算漏了什麽東西,但一時沒想起來,楚天闊開始感覺不妙了,這個失誤可能讓他們失去先機,從而錯失整盤棋局。
    燕子卿說“那火藥還能怎麽用?炸落山石,把人砸死?”
    沒有人出聲,大家都在思考敵人會用什麽招式來布設陷阱,楚天闊踱著慢步,但心中焦慮。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山中的樹葉閃爍出耀眼的晶光,令人目眩神搖,楚天闊突然看到自己落在樹幹上的影子,影子的兩邊肩膀上有兩截突出的陰影,是劍柄和端木玉弓,楚天闊靈光一閃,同時又大驚失色,喊道“端木弓箭。”他們一直沒有考慮的就是端木明秀。
    不用多說,眾人已經領悟過來了,火藥不是用來埋在地底的,而是隨著弓箭飛射造成爆破,這樣也許不能像深埋地底那般一網打盡,但更靈活更有威懾力,足以喝令一些武林同道歸降,從戰術上來講,效果更好。
    楚天闊頗為自責,之前的所有布置都是圍繞這火藥埋在地下的前提,但如今如果火藥分散在眾多弓箭手之中,要一舉而破壞掉就難了,再說南宮驥一行前去偷襲埋伏的暗器手,勢必要遭到更大的反擊,楚天闊越想心越冷,他急需一個補全的方法。
    眾人方寸有點亂,采瑛散人這時念了一個“無量天尊”,然後說“雖說兵書上常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真正能做到又有多少人呢,敵我交鋒本就是相互猜疑變化莫測之事,有此變化也不足為奇,現在大戰還沒有開始,彌補還來得及。”
    楚天闊聽了這話,慢慢冷靜下來,腦中急速在尋找答案,但要想毫無知覺地幹掉埋伏的暗器高手和弓箭手,顯然不可能,而一有動靜,勢必會引起萬雷齊發,火藥迸射,如何才能讓弓箭手不發箭呢?楚天闊想到唐婉,如果有唐婉的銀針相助,必然事半功倍,可是唐婉神出鬼沒,楚天闊也不知道她在哪裏,更別說請她相助了。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撫摸了一個背後的玉弓,這是端木家的寶物,也是端木明秀的殺手鐧,沒有了這玉弓,端木明秀的武功根本難以躋身一流之列,端木明秀會舍得毀掉這張玉弓嗎?端木弟子會舍得嗎?楚天闊沒有把握,但隻有借著端木玉弓的護蔭,才可能爭取到一些時間,楚天闊決定冒這個險,但他帶著玉弓,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英雄宴會上呢?楚天闊抬頭望上去,山壁高聳,插翅難飛,看來隻有從這處懸崖攀援而上南宮府門前的英雄宴會之地了,敵人絕對不會防備這處天險。
    主意打定,楚天闊說“我們還是依照計劃而行,越快放倒埋伏的人,中原武林的損失就越少,勝算就越大,但火藥可能被掉轉過來對付我們,所以我們也要小心,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隻能以快打快。”他知道如果自己說要獨闖龍潭,恐怕會有諸多阻撓,那還要花時間去說服他們,於是楚天闊打算到時一意孤行,暫且不告訴燕過濤等人。
    其他人也沒有想出什麽法子,於是也隻能如此作罷,沈輕雲就要回去,楚天闊說“沈姑娘,請務必提醒各位同道,小心弓箭。”
    沈輕雲點點頭,神色也有一絲慌張,趕忙道別而去。
    楚天闊看了一下日頭,離英雄宴開始還有大半個時辰,眼下正是各路英雄上山的時候,於是楚天闊率領眾人避開山路,在林間穿梭而上山,終於來到了南宮府門前那塊高地之前的密林之中,此刻山路中還有稀稀拉拉一些江湖豪傑往南宮府趕去,但顯然賓客大都已經雲集了。
    原本以為南宮騏會在密林中布防,防止人從來路逃出,但密林中顯然不利於弓箭手,何況還有大批的火藥,所以南宮家在密林外南宮府前搭了一個龐大的木製城樓,仿照城牆而築,把整條山道入口都截了,城樓張燈結彩以示隆重,但楚天闊知道,南宮騏搭這個城樓,絕不是為了迎接賓客,而是為了城樓上可以布防暗器弓箭手,防止敵人逃逸。
    楚天闊一夥伏在密林中的雜草見,看著稀稀落落的江湖客穿過城樓,城樓另一麵傳來了鼎沸的人聲,顯然這次英雄宴會吸引了不少江湖人物前來共襄盛舉,楚天闊這才知道南宮世家的名望之盛,遠超自己想象。
    城樓上有南宮弟子巡視,楚天闊等人不便靠近,於是楚天闊輕身飛上樹,直上樹冠之頂,可以遠遠看到城樓上的人,以及南宮府門前的英雄宴會,隻見城樓上有幾堆用油布覆蓋起來的東西,楚天闊猜測那應該就是綁著火藥的箭弩。越過城樓,隻見南宮府門前的空地上,盡頭的石壁上掛著一幅大大的紅布,遮掩後麵的山石,布上寫著兩個黑色大字“南宮”,石壁前搭了一個木台,像是比武的擂台,隻是鋪著紅布,上掛彩綢,顯得十分喜慶,台上靠近石壁那端放著一排八張太師椅,各配一個案幾,上有茶碗,太師椅前是一張厚實的檀木桌,桌上有個木架,上麵放著一杆紮著紅絲帶的短鐵槍,槍頭閃閃發光,楚天闊知道那是南宮璟的玄鐵槍,南宮家家主的信物,也是將由南宮璟傳給南宮騏的信物,南宮璟難道已經被南宮騏逼出“玉鏡陣”了?南宮騏會想要在襲擊武林同道之前,名正言順的完成他的接位之儀式嗎?楚天闊心中起疑。木台前麵站滿了人,但不是隨便站的,每個門派都有各自站立的地盤,當然七大派就在中間最尊的位置,越往兩邊,越是一些小門小派。沒有門派的江湖豪強,就隨意站在那些門派之後,四處走動,呼朋喚友,這樣難得的江湖盛宴,也是結交人脈交換消息的大好時機。楚天闊看著黑壓壓的人頭,心中估計,怕得有五六百號人物,中原武林的精英幾乎盡在,楚天闊看到人群有些躁動,但並沒有多慌張,他們對楚天闊傳布的信息,要不就是不相信,要不就是自信憑著這麽多人的能耐,絕對不會被南宮家所圍剿。
    該來的人大概都已經到齊了,山路上已經沒有人在趕路了,英雄宴會隨時會開始。突然,楚天闊聽到不遠處一株樹上有動靜,他順聲望去,看到了唐婉,果然她還是來了,正好,楚天闊正需要借助她的暗器,於是身如魅影般飛往唐婉所在的樹上,蹲在唐婉身邊,說“你還是來了。”
    唐婉說“這種盛宴,幾十年才會有一次,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英雄大會,不來太可惜了。”
    楚天闊正色地說“不瞞唐姑娘,我正需要你的幫助,我探查到南宮騏有火藥,隨時可能借助弓箭發射引爆,你看那些油布,我懷疑下麵就是火藥箭弩,而埋伏的人正躲在城樓之後候命。一會亂戰開始,我希望唐姑娘助我把這門樓上埋伏的人放倒,給武林同道留一條活路。”
    唐婉知道事態嚴重,也不和楚天闊抬杠,點點頭說“那我直接扔個火折子把這城樓炸了就可以了。”
    楚天闊聞言大駭,說“恐怕這麽多火藥炸開,整座城樓都塌了,這樣武林同道可就無路可退了。”
    唐婉不屑地說“此路不通,就往南宮府中攻去,隻要沒有火藥的威脅,裏麵這群人沒有人可以抵擋得住。”
    楚天闊當然明白,但這需要南宮驥的配合恰到好處,不然,裏麵幾百號人就如同砧上魚肉任人宰割了,這個方法實在過於冒險,楚天闊搖搖頭說“我還是希望給他們留一條生路,你隻要放倒弓箭手就可以,我們底下還有人配合攻打進去,我相信拿下這一邊沒有問題,如果實在不得已,就用你說的辦法,炸掉這座門樓。”
    唐婉問“那你呢?”
    楚天闊說“我要先進去和南宮騏對質,拖延一些時間,讓我們後山的人能及時趕到。”
    唐婉說“你可知道這裏麵有多少人對你恨之入骨,要將你拆皮煎骨?你一出現說不定就把你圍殲了。”
    楚天闊笑笑說“那他們一定是太不了解我了,所以我更要去好好解釋一下。”
    唐婉眼中不無關切,說“其實你不必如此冒險,隻要全力把門樓攻破,自然可以解救一部分人出來。”
    楚天闊自然知道,但這樣死傷就太慘重了,隻見他搖搖頭,不再多說,向唐婉拱手抱拳,然後悄悄滑下樹,潛回燕過濤等人身邊,說“唐門有人在那樹上,我讓她用暗器助我們,這樣可以事半功倍,這人信得過,你們和她配合行事。”
    燕過濤等人雖然驚愕有唐門人在此,但既然楚天闊說信得過,也就不需再多問,燕子卿說“我們?那楚大哥你呢?”
    楚天闊說“我要進去,牽製住南宮騏,給你們爭取一些時間。”
    燕子卿等人大呼不可,楚天闊抬手一攔,說“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南宮騏要我的命,我就送上門去,他一時得意一定會亂了計劃,這樣你們和南宮驥那邊就有機會了。”
    眾人知道楚天闊說的有道理,也不再勸他,燕過濤說“那你小心行事,一旦火藥炸開來,就往門樓裏退,我們在這裏接應你。”
    楚天闊點點頭,說“那這邊就交給你們了。”說完,朝燕子卿笑笑,燕子卿紅著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楚天闊就順著山勢往下滑去,他需要繞到穀底,然後沿著石壁往上攀爬上南宮府。
    南宮府那邊傳來擂鼓聲,燕過濤知道英雄大會要開始了,於是率領眾人往前匍匐到門樓下等候時機,而采瑛散人武功最高,就由他飛身至楚天闊剛才探望的位置,判斷形勢,下令出擊。
    采瑛散人一竄上樹,就察覺到不遠處的唐婉,朝她點了點頭,唐婉不動聲色,采瑛散人也不在意,回頭去看英雄大會,鼓聲已停,武林群豪也安靜了下來,靜等主人的到來。
    突然,從南宮府正門中走出身著白衣的南宮騏,身後跟著穀祈雨和賀霆兩位家臣,意氣風發地走向木台,縱步上木頭後,南宮騏麵朝天下群雄,拱手道“承蒙天下英雄賞臉捧場,來到府上參加家主的傳位大典,在下南宮騏,先行拜謝諸位英雄。”說完,朝台下深深作了一揖。
    台下眾人紛紛叫嚷共襄盛舉實屬榮幸之類的話。
    南宮騏接著說“此次得蒙各大門派賞臉,少林武當峨眉華山崆峒青城括蒼都派人前來,同來的還有新近自蓬萊島學成歸來的‘蓬萊五俠’,承蒙如此多高人蒞臨,寒舍實在是蓬蓽生輝,不勝惶恐。
    家父避世多年,潛心研究學問,與世無爭,本欲在今日傳位於我,而後歸隱山林,不料前些日子,寒舍遭到奸人偷襲,家父被重創,苗定風霍振雷兩位先生慘遭毒手,就連做客家中的柳扶風柳大俠也遭池魚之殃,南宮府愧對武林,愧對柳大俠。
    所幸,南宮家命不該絕,當時正趕上開封府端木公子明秀蒞臨寒舍,得蒙端木公子相助,使能擊退敵人,但不幸的是,端木公子的家傳玉弓也被奸人所奪,後來奸人盜用玉弓上的璽印,散布謠言以挑撥南宮和端木兩大世家,引起江湖騷亂,用心之險惡,實在令人發指。
    沒錯,那偷襲寒舍、搶走玉弓、盜用璽印的奸人就是勾結西域混元教的楚天闊,此人以漕幫中人自居,實則不然,我與漕幫喬少幫主,亦即是‘蓬萊五俠’之一的喬晚喬公子商量過,這楚天闊隻是與漕幫一個幫眾沾親帶故而已,並非漕幫中人,他以漕幫身份自居,顯然是要挑撥中原武林和漕幫的關係。江湖上有不少人還聽信這等謠言,紛紛找我質問,這委實讓我和端木公子傷心,為了以正視聽,掃除謠言,滌蕩邪氣,我們決定繼續召開這個英雄宴會,一則請眾位英雄助陣,聲討這姓楚的,二來請諸位見證我南宮家的傳位大典,同時也讓家父親自出來拜會諸位,如此說我們父子不和的謠言將不攻自破。”
    台下有人喊了“那南宮前輩身在何處?快請他老人家出來相見吧!”眾人一陣附和。
    南宮騏微微一笑說“家父深受重傷,這幾日便是在閉關療傷,眼下正出來,但在此之前,我想請座下位高德勳的前輩上來替我們的傳位大典做個見證。”
    台下又一陣喧鬧,似乎在猜測誰將會被南宮騏請上台去。
    南宮騏接著說“首先是少林首席護法覺源大師,請大師賞臉上台。”不出眾人意料,少林派是中原的泰山北鬥,自然該得此尊榮,隻見台下走出一位高挑瘦弱的中年僧人,手執銅杖,緩步走上台去,向南宮騏合十作禮,然後站到後麵去。
    南宮騏依次叫了武林大弟子淩步青,峨眉慈業師太,華山少掌門宗澤良,崆峒派掌門司馬泰來,括蒼派掌門薄西山,以及漕幫少幫主喬晚,七大派除了青城派正與唐門有紛爭無暇分身,隻派人送禮前來之外,其餘六大派首領都有份,加上漕幫少幫主,共七人,但台上有八張椅子,顯然南宮騏還安排了第八位見證人,武林群豪所猜測的,正是這第八人,有的猜是端木世家的端木公子,有的說是神醫薛鵲,甚至有的猜是東海劍俠遊任餘,到底是誰呢?武林群豪紛紛翹首以待,英雄大會正是見識各種名流的時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