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飲馬店,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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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俠隱!
楚天闊在渝州看到一夥人抬轎從朝天門碼頭一艘船上接走一個人,疑似唐門人前來接唐婉,遂跟蹤而至,不料在城外郊野被對方發現,一名藍衣男子留下攔截楚天闊,雖然明知不敵,依然性命相拚,試圖阻延楚天闊前進。百度搜索,看小說最快更新
楚天闊見對方無禮阻擾,而那轎子已不知去向,心中著急,遂不想與藍衣人糾纏,使了個身法,往旁邊樹上而去,試圖繞過藍衣人。
那藍衣人豈肯善罷甘休,身上暗器紛紛往楚天闊身上招呼,但楚天闊步法極快,倏的一聲就躲了開去,直往前路飛奔而去。藍衣人見楚天闊繞過了自己,急得在後麵直追,邊追邊發暗器,試圖攔住楚天闊,但楚天闊似乎身後長眼,暗器將至就避了開去,實在避不了就運氣彈開,藍衣人奈何不了,而且楚天闊身影極快,幾個跳縱,就拉開了距離。
藍衣人突然發出一聲響哨,抑揚頓挫,似鳥鳴鵠叫,驚起了樹林中的一群飛鳥。
楚天闊知道藍衣人是向前方發信號,讓他們快走或者做準備,如果真是唐門,那不定有什麽厲害陣勢等著呢。於是發足狂奔,同時凝神靜聽,聽哪處有動靜。
不多時,就聽到前方山嶺那邊,有一陣疾奔的腳步聲在往遠處走,楚天闊身形如同射出的彈丸般直往山坡上撲去,到達坡頂,隻見那一頭坡底是嘉陵江的一處河穀,嘉陵江自遠處蜿蜒而來,從山坡側邊流過,茂密的樹林從楚天闊所在的山坡一路逶迤到穀底,穀底臨江的地方是一片滾圓的大石頭,江水浸漫著石頭流過,離開江流稍遠的地方,有一座飲馬歇腳樣的客棧,孤零零地矗立在這片河穀地之中,那四個褐衣人抬著轎子正往飲馬店裏走去。
楚天闊見此地地處要衝,地勢孤絕,能在此建業的絕對不是凡人,說不定就是唐門在渝州的接頭點,於是放慢身形,吵著飲馬店慢慢走過去。快要靠近飲馬店的時候,身後才傳來一陣急躁的腳步聲,楚天闊知道是藍衣人追上來,回頭,果然就見藍衣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楚天闊不去理他,繼續往前走,許是到了自家地盤,藍衣人心中有底,就不再朝楚天闊發射暗器,跟在楚天闊身後往前走。
不多時,走到店外,隻見店外支著幾張破舊桌子,日曬雨淋的已經顯得殘舊,一旁有一排馬槽,供來往客商喂馬飲水,但此時並無客人。楚天闊看向店內,隻見空蕩蕩的大堂陰暗冷清,隻有一個掌櫃樣的人在那裏撥打算盤,也不抬眼看楚天闊,而剛才進去的轎子,已不見影蹤,許是到了後堂去了。
藍衣漢子站定在楚天闊身後,不發一言,但楚天闊知道他是在截住自己的退路,索性,楚天闊就在一張破舊桌子邊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麵。
打算盤的掌櫃似乎才發覺有客人來,趕忙提著茶壺奔了出來,邊跑邊喊“包涵包涵,眼下正是月底算賬的時候,沒看到客官。”說著,走到楚天闊身邊,替楚天闊擺上茶杯,倒上一杯熱茶。
楚天闊打量這掌櫃,五十開外年紀,山羊胡子有銀亮的胡須,身材瘦削,但眼珠子透著機靈,一望可知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不過從他奔過來的腳步看,足不沾塵,是個高手,掌櫃倒完茶水,問說“客官要吃點什麽?我們小店各種川菜都有,要是急著趕路,我們還有包子煎餅,各色俱全,您看要吃點什麽?”
楚天闊端起茶水呡了一口,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也無戒心,然後說“我想見個人?”
掌櫃嗬嗬一樂,說“小店隻打尖、飲水,可沒有花酒喝。”
楚天闊噗得噴了一口茶水,連忙說“不不不,我不是要喝花酒,我是要見剛才坐轎子進你店裏的人。”
掌櫃哦的一聲,朝藍衣人望了過去,藍衣人搖搖頭,掌櫃回頭對楚天闊說“這恐怕不行,那是鄙小店的貴客,不見客。”
楚天闊突然感到店中傳來一股強大的殺氣,然後就聽到在房簷下、門扉後、窗子邊都有高手聲息,他們等著下令就對楚天闊放手搏殺。
楚天闊說“唐門的待客之道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了。”
掌櫃說“客隨主便,既然你承認是客,就得按主人的安排,喝完這杯茶,往來路回去。”掌櫃似乎認了自己是唐門中人,楚天闊更加確認那轎子中的就是唐婉,遂說道“所謂固步自封,才會作繭自縛,如果一直關起門來打狗,什麽時候敵人把房子包圍了,你都不知道。”楚天闊委婉的告誡唐門不要偏安一隅。
掌櫃哈哈一笑,說“天下最珍貴的,不外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舍此之外,外麵翻天覆地,又與我何幹,小老我隻是想把生意做下去,養活一家老小就心滿意足了。”
楚天闊知道無法說服掌櫃的,於是說“我並無惡意,我認識唐大小姐,我一路追蹤過來就是想護送她回唐門,既然你們接到她了,那我也放心了,但我隻是想見她一麵。”
掌櫃的臉色似乎有所鬆動,突然,身後的藍衣漢子暴喝道“姓楚的,你不要在這裏妖言惑眾。”
掌櫃聞言臉色一變,退了兩步,巍顫顫地說“你是楚天闊?”
楚天闊見對方如此反應,四周殺氣暴熾,知道他們馬上要出手了,遂小心翼翼地說“我是,但我此行無意用武力解決與唐門的恩怨。”
掌櫃疑心未消,但似乎也沒下令攻擊,隻見他緩步走上前來,說“用武力?那還要看你配不配。”說完,又提起茶壺來替楚天闊斟茶,隻見他舉茶壺若提千斤重物,慢慢靠近楚天闊。
楚天闊知道他要考教自己,於是迎著壺嘴把茶杯慢慢送了過去,當年在棲霞山摘星樓,南宮騏也用斟酒的方式試探過自己。
隻見壺嘴來到茶杯上方,楚天闊感到一股沉沉的氣壓上方,知道這是“氣勢”,掌櫃的功力已經達到以氣懾人的境界,但楚天闊無懼於他,以四兩撥千斤之勢,托住了掌櫃的“氣勢”。頃刻,茶水自茶壺中倒出,不是一股細流,卻見從尖細的壺口中奔湧出碗口大的一股茶水,瞬間衝入杯底。楚天闊大吃一驚,掌櫃功力之精純超出他想象,茶水一下就充滿了茶杯,楚天闊手腕一旋,把那股急流束成絲線般細。
這回輪到掌櫃大吃一驚的,楚天闊竟用真氣封住了壺口,力道之雄渾,生平罕見。隻一會,絲線消失了,茶壺雖傾倒,但已倒不出任何茶水,而楚天闊手中茶杯剛剛好倒滿了,沒有一滴溢出。
掌櫃歎了一口氣,受了茶壺,說“佩服佩服。”說完,退了一步,茶壺掉落地上。
楚天闊大吃一驚,知道這是動手的信號,趕忙站起身來。突然,聽到店內傳來一聲嗬斥“住手。”
店內的殺氣頓消,楚天闊認得這聲音,正是他追蹤多時的唐婉,終於趕上了。
店中陰暗處施施然走出一位黑衣女子,正是恢複了女裝打扮的唐婉。一身黑衣的唐婉,雖然臉色略顯蒼白,但還是豔若桃花傲如臘梅,美眸皓齒,眼中的倔強倒比男裝打扮時更明顯,明明是柔情似水的模樣,因為那股倔強變得剛柔相濟,楚天闊心中為之一軟,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唐婉穿著女裝,唐婉這身裝束,令他想起在蓬萊島地底下見到的那朵黑蓮,長年幽居地底,百年才開花一次,一開花則驚豔世人。
掌櫃和藍衣漢子朝唐婉抱拳施了一個禮,掌櫃的說“大小姐,不是讓你先坐船走嗎?我們可以處理。”
唐婉點點頭,說“華叔,我認識這人,我和他談談,沒事,你們先進去。”
掌櫃有些躊躇“這個……”
唐婉說“放心,我沒事的,你們去吧。”
掌櫃始終有些不放心,但唐婉要求,他不好反駁,於是朝藍衣漢子使了個眼色,兩人回到飲馬店中去,躲在暗處盯著外頭。
唐婉待人走進去,才走到楚天闊的桌子邊,悠悠地說“你來了。”不知道是欣喜楚天闊追來,還是埋怨。
楚天闊點點頭,說“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唐婉微微一笑,說“死不了,但還沒好,要回家裏療傷。”
楚天闊沒想到傷勢這麽重,說“吃藥了嗎?你們唐門‘九轉還神丸’應該可以幫助你療傷。”
唐婉瞥了他一眼,說“我沒事,會好的,你怎麽跟到這裏來了。”
“我沿著揚子江往上走,猜想你大概坐船走不快,所以沿途在碼頭上尋你,在朝天門的時候突然看到幾個抬轎子的步法跟你有點像,所以跟上來看看,不想他們都不讓我見你,還見麵就打。”
唐婉說“你現在是江湖上的大英雄了,也是唐門的大對頭,不打你打誰?”
“我已經表明,我此行不是來用武的,我隻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平安到家,還有找唐門調查清楚去年的交易。”
唐婉的表情似乎有所和緩,說“哪個對你更重要?”
“啊?”楚天闊不明所指。
“看我是不是平安回家,和調查事情,哪個更重要。”
楚天闊頓時懵了,他還從沒想過那件事更重要一些,張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唐婉嘴角一動,似笑非笑,一閃而過,也不待楚天闊回答就說“你不應該這時候到蜀中來。”
楚天闊點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但你知道我非來不可,先不說這個,你為什麽在南宮府的時候要獨自走?”
“大局已定,我留著也幫不上什麽忙了,不走還賴著幹嘛?等幾大派來收拾我嗎?”
楚天闊笑笑說“怎麽會,如果你在,我可以請薛神醫替你看看傷勢,也許好得更快也說不定,你也不用一路顛簸受苦了。”
“我就喜歡帶傷趕路。”
楚天闊見唐婉又耍小姐脾氣,苦笑著說“好好好,一路可順利,有沒有遇上辜道吾那夥人。”
唐婉搖搖頭說“我威脅一艘商船老大把我送到朝天門,敢泄露我的行蹤就殺了他,所以一路沒有暴露行蹤。”
楚天闊大駭“你不會真的殺他吧?”
唐婉咬咬牙說“如果他敢走漏風聲,我不會饒他。”
楚天闊心中頓時替那船老大感到可憐,一路不知道得多擔驚受怕,隻聽唐婉接著說“好在他還算聽話,一路平安無事,我讓他替我送信到這裏,離開前給了他一份賞銀打發了他走,諒他也不敢泄露我們唐門的秘密。”
楚天闊頓時又覺得船老大走運,沒有死已經算是撿到了,笑著說“這就是你們唐門的秘密接頭點吧?”
唐婉不置可否,說“到了這邊回家就近了,隻要一天水路一天陸路就可以到了,剛才我在屋子後麵已經準備登船走了,聽到有人說‘姓楚的’,我才出來看看,沒想到竟真的是你跟來了。”唐婉說到這,臉上陰晴不定,似乎又喜又憂。
“幸虧你及時喝止了,否則誤會又要鬧大了。”
唐婉歎口氣說“不喝止,怕要被你殺了。”
楚天闊連連擺手,說“我不會濫殺無辜的。”
唐婉眼中冷光一閃,說“唐門人不死絕不罷休。”楚天闊打了個冷顫,知道唐婉說的是實話,一旦唐門人絕對擊殺誰,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恐怕自己想手下留情都做不到,唐門果然可怕,難怪唐婉說無論自己多厲害,進蜀中都沒有好果子吃,試想遇到上百個以死相搏的高手,天底下有誰能抗衡。
楚天闊說“我希望能和令尊談一談,你能不能替我引見一下。”
唐婉搖搖頭說“我爹不會見你的,他已經傳下話來,在蜀中的弟子,凡是見到你,立即殺無赦。”
楚天闊大吃一驚,問道“怎麽會這樣?”
唐婉說“我剛才和唐門弟子說了話,前些日子在華山,我爹和七大派會麵,當時的協議就是雙方先放下恩怨,在辜滄海入侵中原這段時間,唐門和七大派彼此不要起衝突,我爹答應了,但是為了避免衝突,我爹要求青城派不要進入唐門範圍,以及,你楚天闊不要進入蜀中。”
楚天闊不知道唐天引居然嚴令禁止自己進入蜀中,遂問“那七大派怎麽回答的?”
唐婉說“七大派答應了讓青城派按兵不動,但隻能盡力勸阻你,不能保證能不讓你進入蜀中。”
楚天闊心想七大派的回答也算合理,畢竟自己嚴格來講不算七大派的人,而且自己在外奔波,七大派要找自己也未必找到,於是問道“於是你爹就下令,見到我格殺勿論?”
唐婉說“那倒還沒有,但我爹也警告了七大派,如果楚天闊進入蜀中挑釁唐門,唐門就算殺了你,七大派也不能怪罪唐門。”
楚天闊心中一陣悲哀,說“七大派同意了?”
唐婉說“七大派說盡力勸阻你入蜀,但如果聯係不上你,希望唐門不要把事做絕,我爹也勉強同意。”
“那這格殺令又從何而來?”
“因為有傳言你要入蜀來報父仇,所以唐門才下了這道令。”
楚天闊不禁深思起來,說“有誰知道我要入蜀?”
唐婉歎了一口氣,說“我懷疑是辜道吾。”
楚天闊點點頭,覺得有可能,辜道吾想挑起唐門和中原武林的仇隙,遂問“到底唐門和辜道吾是什麽關係?”
唐婉搖搖頭說“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但我可以跟你保證,唐門不會介入混元教和中原武林之爭,你現在就出蜀回去,不要再回來。”
“怕就怕樹欲靜而風不止,混元教三番四次挑撥唐門和中原武林的關係,為何你們還要替他們圓謊,去年岷江,唐門是不是把我們的行蹤告訴了辜道吾?”
“你現在一定要逼問這件事,就正中了辜道吾的挑撥離間之計,你現在身係武林重任,應該以對付混元教為任,這事後麵再說。”
“那要是與混元教決戰,我一戰而死呢?那我義父之死就這麽不明不白的了結嗎?這就是唐門的如意算盤嗎?還是你的主意?讓我和辜滄海兩敗俱傷,最好都死光。”楚天闊越說越氣憤,對唐婉怒目而視。
唐婉咬咬牙,眼淚盈眶,顯然強忍了眼淚,楚天闊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不忍,口氣軟下來說“我知道你不是這麽想,但我心中負著這件心事,我無法全力與辜滄海一戰,你明白嗎?”
唐婉滿目幽怨看著楚天闊,楚天闊說“即便死在蜀中,我也不能退。”
唐婉說“也許辜道吾比我更了解你,所以他知道你與唐門必然會有一戰。”
“未必會有一戰,血仇是辜道吾犯下的,我隻是想知道,為何唐門要泄露我們的行蹤給辜道吾,即便當時確實是唐門泄露了,如果唐門肯承認這個錯,我也可以了結這段恩怨,我隻是要個交代。”
唐婉說“唐門從來沒有給人什麽交代,對你,我想也不會例外。”頓一下,又說“你跟我回唐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