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解恩怨,追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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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俠隱!
    楚天闊自唐門不老峰山腹之中脫困而出後,說自己已經了解唐門的隱秘,更指出唐門的隱秘就在那山洞之下,眾人不解,楚天闊道“其實,拿到拓跋氏的大魏國璽還有埋葬拓跋氏先祖的,並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唐天引聞言色變,厲聲問道“那人還活著?他在哪?”
    楚天闊淡淡地說“那人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掩埋的。”
    唐天引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唐婉問道“你們在說誰?唐門地洞地下囚禁著什麽人?”
    唐天引說“還是讓楚少俠告訴你們吧,我要去向老太太稟報此事。”
    楚天闊知道唐天引是故意避開,畢竟楚天闊要講的是唐門的隱秘,他作為唐門之主,在場自然是不方便,也可見很多事情唐天引是知道的,隻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講,所以還是避開為妙。
    唐婉似乎也明白父親的用心,點點頭,說“那我稍後再去向老太太問好。”
    唐天引點點頭,朝楚天闊和燕子卿、沈輕雲拱了拱手,就朝“觀瀾宮”走去了,路過地麵那個被砸開的黑洞,還探頭看了看,似乎深怕其中的潛藏多年的冤魂逃逸出來為非作歹。
    看著唐天引走入“觀瀾宮”而去,唐婉說“我們回‘望嵐閣’去吧,楚大哥你也應該換身衣服了。”
    燕子卿一聽,也附和道“不說不覺得,這麽一說倒覺得周圍有股酸氣。”
    楚天闊低頭縮肩,似乎十分不好意思,隻是臉上汙垢很深,看不出臉紅來,沈輕雲在一旁笑道“好了好了,燕姑娘你就不要取笑楚大哥了,我們跟唐姑娘走吧,順便聽聽楚大哥的經曆。”
    唐婉點點頭,招呼眾人往下山方向而去,一路上,楚天闊就敘述了他墮入唐門地下山腹之後的經曆。
    原來,半年前,唐婉試圖用自殺成仁的方法還楚天闊一個交待,化解楚天闊和唐門的恩怨,所幸被楚天闊救下,楚天闊也因此中了唐天引一掌兜羅綿掌,傷勢不輕,但更沉重的傷勢是內心的震動,因為自己的執著而差點連累唐婉自殺,楚天闊無法原諒自己,所以任由唐門老夫人把自己關入唐門地下牢房之中,楚天闊企圖把自己放逐到黑暗之中,尋求頓悟解脫。
    從唐門那石室裏的翻轉石板落下,是一道和緩的傾斜的暗道,蜿蜒而下,不知有多深,但下落之勢越來越快,最後暗道盡頭,是山腹中一個巨大的岩洞,暗道口就在岩洞上方,楚天闊自暗道口直直摔了下來,跌落到岩洞底下的深潭之中,深深紮入了潭水之中,被冰冷的潭水一衝,楚天闊渾身一個激靈,隻見四周一片漆黑,重如濃墨的黑,仿佛被活埋起來似的。楚天闊揮動手臂,掙紮著往水麵上浮去,他不知道自己沉入多深,隻想著往上升,浮上去,露出水麵。
    撲騰了許久,才掙紮浮出了水麵,楚天闊發現水麵上也是一團漆黑,根本看不清楚身在何處,宛如在最深最沉的夢裏,除了等待醒來之外,別無他法。不過,楚天闊知道這不是夢,所以他安靜下來,靜聽水聲,雖然十分輕微,但楚天闊感覺到潭水在朝一個方麵緩緩流動,既然有流向,那麽兩邊必然有岸,沒有岸堤夾住,水是流不動的。
    於是,楚天闊朝水流的垂直方向遊去,果然,不多時便觸摸到一個淺灘,楚天闊上得岸來,卻看不清楚地勢,摸了摸身上的火折子,卻早已濕透了,要等火折子幹了才能吹燃。
    楚天闊不知道該往什麽方向走去,如盲人摸路般走了幾步,索性坐了下來,反正往哪裏都都是一片黑暗,不如就地盤腿而坐,閉目凝神,仿佛要把自己融入這片黑暗一樣。楚天闊側耳聆聽,想捕捉一絲聲響異動,但除了緩緩流動的潭水偶爾撞到岸邊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聲響,這是一片無人的山腹岩洞。唐門在岩洞上暗設通道,如果不是為了逃命藏身,那就是作為地牢囚禁仇敵,顯然後者可能性更大,否則就不會把楚天闊關了進來,隻是,這地牢之中,是否還關著其他人?傾聽良久,楚天闊也沒有聽到任何聲息,他估計這岩洞之中應該再無其他人了。
    豈料,楚天闊的念頭剛轉過,就聽到潭水那個方向有一聲微弱的猶如新葉吐芽的響聲,十分輕微,楚天闊估計是地底什麽蛇鼠之類的動物爬行吧,哪知剛一轉念,就感到一道淩厲的勁風自潭水那端飛來,不是直直而來,而是自側邊席卷而來,像甩鞭子一般,來勢十分迅疾,楚天闊不及細想,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雙手在地麵一撐,身子如拔蔥一般倒飛,堪堪避過了鞭子,不料,楚天闊後退的身子很快就狠狠地撞在了山壁上,原來已經到了岩洞的邊緣了,而此時,那鞭子已經折返再抽了回來了,來勢更加迅猛,楚天闊斷定,如果不是地底異獸,那就一定的武林高手。
    退無可退,楚天闊唯有舉劍一檔,鞭子在劍鞘上繞了幾圈,然後楚天闊就感到一股大力在往外扯,楚天闊哪裏能讓鞭子扯過去,當下運起千斤墜,手上用勁回扯,頓時如同紮根了一般,任由那端拉扯也紋絲不動。
    鞭子那端似乎感覺到了阻力,突然一抖,一道波浪般的勁力襲來,這時,楚天闊就知道鞭子那端一定是武林高手,不敢怠慢,手中軒轅真氣吐出,沿著纏繞在寶劍上的鞭子,迎向襲來的勁力,兩氣相撞,楚天闊感覺如擊堅石,頓時胸口發悶,他早先吃了唐天引一記兜羅綿掌,已然傷勢不輕,此刻被這樣重力一擊,胸口隱隱發疼,不過他知道對麵那人估計也差不多情況,兩人勁力相當,好在沒有第二道勁力襲來。
    突然,就聽到對麵傳來一陣蒼老沉悶而含糊的聲音“我還以為是什麽野味掉了下來,想著可以開開葷了,沒想到來的是個高人,好久沒有打牙祭了,這洞中的蛇鼠我都吃膩了,換換人肉也不錯。”聲音回蕩在岩洞之間,震得楚天闊耳朵生疼。
    楚天闊聽這人竟然連人肉都要吃,不禁汗毛直豎背上生風,不知道對麵是什麽魔頭怪物,不過還是應該及早打消他這個妄想才是,於是楚天闊開頭喝道“何方魔頭,人肉都吃,豈不有違天和?”聲音雄渾如雷,蕩響不已,氣勢不遜於對方。
    果然,對方咦的一聲,說“好小子,聽你聲音年紀不大,內功竟然有這等修為,你是什麽來頭?為何會來到這裏?說!”最後一句簡直就是在吼,震得山壁上碎石子簌簌往下掉。
    楚天闊說“我叫楚天闊,怎麽會來這裏說來話長了,不知道閣下是誰?為何會被唐門囚禁在此?”
    對麵的老怪物仿佛沒有聽到楚天闊的問話,兀自喃喃低語“楚天闊,楚天闊,沒聽說過啊……啊,是了,你年紀太輕,我不可能聽說過你,你出聲的時候恐怕我都已經在這裏了,不應該問你的名字,你的師父是誰?”
    楚天闊頭皮一緊,沒想到此人被關在這漆黑無比的地底居然已有二三十年,實在難以想象這麽多年生存在這暗無天日之地會是什麽感覺,但總歸不是容易熬吧,恐怕連一點熱騰騰的東西都沒有吃過吧,難怪對人肉都起了饞,恐怕是圖一點人血的溫熱吧,楚天闊不禁對這個老人感到可憐,答道“我沒有師父,但武功得自不少前輩指導,最早是得到了陸驚麟前輩的遺作,才有一些根基的。”
    那邊啊的一聲,語帶驚歎地道“原來是劍仙陸驚麟的隔代傳人,難怪難怪,吃了你有點可惜,不如先跟我切磋切磋,我太久沒動過手腳了,很多招式都忘了,正好陪我練練手,要是真有兩下子,我可以一天吃你一點肉,讓你多活一些時日,對對對,這樣肉也更新鮮,沒有什麽比剛宰割的肉更新鮮了。”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竟然還有抽吸口水的聲音,仿佛楚天闊已經成為他的盤中餐似的,而他為這個想象已經開始流出了口水了。
    楚天闊心裏一沉,倒不是害怕被吃,而是一天吃一點還不把人殺死,怎麽想都是一種可怖的折磨,而這老人說起來竟如同家常小菜似的,豈不讓人毛骨悚然。何況這老人既然知道陸驚麟的名號,而且意境在這裏關了幾十年了,可以揣測此老江湖資曆一定匪淺,更可怕的是,他說很多招式都忘了,常人一定會認為此老出手必定生疏,但楚天闊深知,習武之人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一招一式都是刻骨銘心牢記不忘的,但這等高手要進階,就必然要忘掉原來熟記的招式,才能變有招為無招,化有意為無意,很多武林宗師都是止步於此,楚天闊現在也才剛剛進入這等無招勝有招的境界,偶爾福至心靈才能使出這樣的招式,而此老既然說出這等話,楚天闊料定他絕非危言聳聽,加上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自己對地形不熟,而對手在這裏麵已經數十年了,相比對此地了如指掌,所以不由得楚天闊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戒備著。
    那老人見楚天闊不言語,以為楚天闊嚇壞了,如夜梟般笑了起來,聲音嘶啞而恐怖,那聲音笑道“怕死的話,給我磕幾個響頭,我看在陸驚麟的份上,一招擊斃你,唉,可惜了一身鮮肉。”老人似乎為不能吃多幾天鮮肉而抱憾不已。
    楚天闊聽得哭笑不得,說“我雖然不濟,但也決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不能辱沒了陸驚麟前輩的英名,隻要你有本事,要殺要剮就來吧,隻是,未曾請教你的大名,這樣我也知道自己在和什麽人交手。”
    那老人似乎愣了一下,嘴裏呢喃著道“我的大名,我的大名,好久沒有人問我的大名了,不不不,我從來都沒有名字,我不需要名字,我隻是一個幽靈,一個不死的幽靈,不過,在這裏生不如死,不死反而是一種懲罰了。”說完,竟開始嗚咽起來,如幽如泣,真的有如鬼哭一般,令人聞之感傷,但又毛骨悚然,楚天闊真的懷疑對麵的老人其實隻是一個冤魂,不對,沒聽說冤魂要吃人肉的,冤魂隻吸人元氣,所以應該還是老妖怪恰當,楚天闊原本就已經萬念俱灰,遇到妖怪也沒有多大恐慌,倒為他被囚禁在此感到可憐,於是就默然不語,等著老妖怪哭完。
    突然,老妖怪止住哭聲,冷哼一聲,怒道“好你個陰險小人,竟然用攻心之計,好在我修為高,沒有讓心魔反噬,不然就中了你的計了,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城府竟然如此之深,想來吃了你也不是太大的罪過,看招。”說完,一抖手,軟鞭從楚天闊的寶劍上散開,一甩又朝楚天闊抽了過來。從聲音判斷,老妖怪應該在水潭對麵,足有十丈左右距離,這麽長的鞭,運用起來如臂使指得心應手,老妖怪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楚天闊暗暗叫苦,自己隻是問一下對方大名,竟然無端端被冠之以攻心之計,實在是莫大的冤枉,但此刻已經開不及解釋了,又不能跳躍避開,說不定就撞石頭上去了,於是寒劍出鞘,迎著長鞭就削去,軒轅劍發著幽幽青光,竟讓四周有了一點亮度,楚天闊稍稍可以看清楚四周景象,這才暗怪自己亂了方寸,竟然忘了軒轅劍帶有幽光。
    看到這本閃出光芒,老妖怪怪叫一聲,似乎識得厲害,長鞭不敢迎向楚天闊手中寶劍,打了個轉又從另一麵抽了過來,楚天闊聽風辨影,隨之而變招,但寶劍在黑暗中太顯然,一動就變對岸老妖怪看到,長鞭隨即變招,時而柔韌似鞭,柔中帶剛,時而又堅挺如槍,化柔為剛,時而聲東擊西,似實還虛,時而瞻之在前,忽之在後,鞭風竟然從身後山壁彈回擊向楚天闊後背,讓楚天闊如同針芒在背,這等鞭法委實是變化多端威力無匹,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老妖怪已然與長鞭合而為一,似有招實無招,行雲流水不拘一格,鞭影重重毫不凝滯,攻得楚天闊手忙腳亂應接不暇叫苦不迭。
    可憐楚天闊隻能落個挨打的份,連老妖怪在什麽地方都看不見,更談不上近身搶攻了。武學上講,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長兵器威力強在攻擊範圍大,一般對付長兵器就要近身搶攻,讓長兵器無從發揮優勢,但此刻楚天闊被敵人的鞭法打得左支右絀,劍鋒連敵人的鞭影都沒擦上,更談何近得了敵人的身旁,楚天闊隻能勉力支持,好在楚天闊的劍法造詣也已經登峰造極了,往往能於敵人招式之中看到變化及破綻,每每一招就能切中要害,直取長鞭,讓敵人不得不變招,想來長鞭長度有限,被砍的話就無法再攻擊到楚天闊了,楚天闊就這樣與他周旋,期望敵人氣力不濟出現漏洞,要知道這樣遠距離控製軟兵器,是非常消耗內力的。
    不知道老妖怪是太久沒遇到對手了,興奮過度,還是內力實在充沛,取之不竭,反正幾十招過去,長鞭來勢依然又快又狠,反而對楚天闊的劍意有所領悟,出手更妙更絕了,便舞鞭邊說“好劍法,好劍法,不愧是陸驚麟的傳人。”
    楚天闊被迫窮盡自己的所學,與之纏鬥。突然,長鞭盤旋之際,打在了旁邊山壁上,濺起一團碎石,楚天闊騰挪躲閃,劍光綿延,這才避過了碎石攻擊,但也被幾顆砂礫擊中臉頰,雖然隻是一般碎末,但也隱隱作痛,隻是這麽一痛,頓時刺激了楚天闊,唉,自己身在唐門,竟然忘了唐門的看家本事,心中念頭轉過,趁著躲閃的間隙,腳下一動,將兩顆石子朝長鞭盡頭踢去,既然近不了身,就隻有用暗器相助了。
    這招果然有效,老妖怪被石子這麽一阻,長鞭攻勢稍微一滯,楚天闊頓時更是生龍活虎,連連封住長鞭的招式,腳下不停,將石子不斷往老妖怪那端踢去,偶爾長劍一挑,石子倏忽而去,威力更是驚人。
    老妖怪單手似乎不勝暗器侵擾,偶爾長鞭要縮回防守,那長鞭一抖圈,勁力奇大,把楚天闊的石子打碎了彈回,但楚天闊暫時脫開了敵人的鞭影籠罩,頓時劍光暴漲,把碎石子打落,但那長鞭頃刻間又如同靈蛇般倏忽而至,把楚天闊困住。
    楚天闊還是苦於光亮不足,無法展開身形與敵人遊鬥,隻能朝潭水邊慢慢移去,遠離山壁,避免敵人鞭風反彈,但敵人的長鞭似乎長這眼睛似的,跟著縮短了,始終把楚天闊控製在鞭尾的攻擊範圍之處。
    楚天闊心想這並非長久之計,遲早會被拖垮,或者在被拖垮前為老妖怪長鞭抽倒,苦思之下,突然一計上心頭,準備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