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崩裂,出定

字數:7342   加入書籤

A+A-




    神州俠隱!
    幽冥老怪死後,楚天闊將他埋在拓跋氏遺脈那夥人的墓碑旁邊,同樣找了一塊方形石頭替他立了碑,因為軒轅劍不便刻字,所以楚天闊就用當初在蓬萊島得到的地底下那“金牯蟒”的金角當刻刀,那金角是當初屠蛇後留下來的紀念品,楚天闊一直綁在脖子的玉佩下,卻沒想到派上這個用場。金角十分堅硬銳利,雕石如同刀切豆腐,
    於是楚天闊接下來的日子就是雕刻那塊石碑,他想好的碑銘是“天山幽冥客之墓”,一天隻刻一筆,每一筆畫都精雕細琢,刻畫地遒勁有力。楚天闊什麽都不想,全神貫注在手中的刻刀、石碑上,慢慢地他忘了時間,甚至忘記了明暗。開始時候他還要點著火堆,後來忘了點火,但竟然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慢慢地就少生火了。楚天闊不知道自己是真實看到了,還是隻是把所有東西都記在腦海裏而不再需要燈火了,但他連石碑上的紋理都看得一清二楚,金角刮過石麵掀起的石末都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過少日子,楚天闊才把墓碑刻完,還在右下角刻上了“楚天闊立”的字樣。楚天闊在刻字的過程中,逐漸地把他所有的劍法都遺忘掉,剛開始,一刻一劃還有些劍法淩厲的影子,到後來,每一筆畫都質樸無華,甚至是生疏稚陋,宛如孩童寫字般天真,再也沒有任何刀法劍招的影子了,但每個字刻出來都充滿了元氣,盡顯太古之初先民造字時的那種美感。
    楚天闊刻完石碑後,撫碑長歎“都忘光了,我一身武學都在這快石碑上了,就用這塊石碑陪你吧老怪。”說完,把石碑深深地插入土中,然後對著石碑磕了幾個頭。
    刻完石碑,楚天闊倒無所事事起來,楚天闊摩挲著手中玉佩上的金角,環視這漆黑的石洞,突然心念一動,想起要做什麽了,於是他找了一塊平整的石壁,在上麵刻起《楞嚴經》來。自從在回蜀中的船上,燕子卿給他讀《楞嚴經》之後,楚天闊就常常參悟經文,如今正好把記得的經文用金角在石壁上以蠅頭小楷默寫出來。
    楚天闊先用石塊搭了一個石台,以便可以自頂寫下來,然後縱身上石台,就此慢慢刻了起來。他忘了時間,隻記得手中的刻刀和心中的經文,有時候等到喉嚨幹得像著火似的才想起去喝水,然後順便吃一條魚,也懶得生火,像幽冥老怪一般生吞活咽,吃完後又接著去刻經,累了就打坐休息一下。
    不知道經過多少時間,楚天闊終於把滿滿一片石壁都刻滿了經文,就在刻下最後一筆的時候,楚天闊感覺到了某個彼岸,就像突然身邊一切都光亮潔淨起來似的,沒有了日與夜的分別,沒有時間的流逝,心中充滿了圓滿祥和,一切仿佛都凝固在這一刻了,楚天闊如老僧般入定了。
    直到一陣震天動地的山崩巨響才把楚天闊驚醒過來,楚天闊眼睛還沒有睜開,就感到一道前所未有的強大氣勁自上方侵淩而至,挾帶無數碎石,楚天闊心意一動,低吼一聲,突然身邊的軒轅寶劍就迎向那股氣勁飛去,隻聽見當的一聲巨響,楚天闊感到那股勁道奇大,他淩空駕馭這寶劍都收到勁道的衝擊,胸口一悶,吐了口鮮血,頓時出了定,感覺從未有過的舒坦。這時軒轅劍倒飛回來,插在楚天闊身邊的地上。
    楚天闊拔劍睜眼,卻見一道黑影自山洞上方的洞口中飛了出去,而碎石還在自顧著落下。一道刺眼的光芒從那洞口射了進來,照亮了這座千年幽暗的地洞,楚天闊知道,是時候出去了。於是,提氣一縱,身子竟直直飛了起來,借下落的石頭之力,楚天闊幾步就飛出了洞口,直躥青天,高高飛起,胸中濁氣一蕩,頓時雲淡風輕。
    楚天闊追上那道黑影,卻見是一柄金烏色的寶刀,還散發著絲絲熱氣,到像是剛剛從鐵爐裏拿出來似的,楚天闊順手抓過,身子飄落下來,就見到了唐婉等人。
    楚天闊把過去這番奇遇講完,令燕子卿和沈輕雲驚歎不已,燕子卿說“我說你像是出家人嘛,原來是在底下刻經,我看的沒錯。”
    楚天闊微微一笑,說“叫你們大家擔心了,在底下不知道時間,我也沒想到竟然就已經大半年了。”
    沈輕雲說“人無恙就好,說明上天是有意要曆練楚大哥你的。”
    楚天闊看向唐婉,說“婉兒,我讓你受苦了。”
    唐婉聽楚天闊第一次當麵叫自己婉兒,微微紅了一下臉,搖搖頭說“你知道唐門不可能向你解釋這背後的隱情,恐怕也隻有地下這個可憐的老人來給你講最適合,我不知道老太太是否有此意圖,但我想老太太本意沒有要把你往死路上趕,我猜是想把你困幾年,等混元教和中原武林的紛爭塵埃落定之後,再放你出來,所以如果你有怨氣,請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對老太太記仇。”
    楚天闊說“凡事都是因果循環,我這點事情不提也罷,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別多心。”
    唐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結局比較滿意,說道“我雖然不知道那地底下有什麽東西,小時候大人告訴我說是有唐門列祖英靈在地下守護唐門,現在想來那是嚇唬小孩子的話了。不過我相信你不會死的,你這人就是有這點傻福。”
    楚天闊撓撓頭嗬嗬一樂,心想還果真是如此,自己這兩年下來,雖然經曆頗艱,但受益實在匪淺,要說有怨言,也隻是遺憾義父不能看到自己有今日之成就,想到這點,楚天闊拍了拍大腿。
    問道“那你義父之事?”
    楚天闊拍拍大腿,說“這是我和混元教的事了,我與唐門就此泯恩仇。”
    燕子卿笑道“仇可以泯,恩可不能泯呐。”邊說邊擠眉弄眼地看著楚天闊和唐婉。
    楚天闊和唐婉都不好意思地低頭不語。
    沈輕雲似乎明白過來,楚天闊和唐婉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已經萌發了相悅之情,心中一陣黯然,但隨即掩蓋過去,調侃道“這才叫化幹戈為玉帛,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恭喜楚大哥和唐姑娘,什麽時候請喝喜酒,別忘了我們就好。”
    楚天闊聞言一慌,他還從未想到成親之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了,唐婉在一邊卻羞得說不出話來。
    燕子卿出來打圓場了“說起喜事,燕家鏢局倒是有件喜事,爹已經準備挑日子讓慕蓮和南宮驥成親了”
    楚天闊聞言一息,說“這倒是好事,南宮兄慘遭家變,也虧得有孫姑娘在一旁陪伴,如今他們兩人共結連理,實在是良緣啊,我一定要回去喝這杯喜酒。”
    燕子卿說“日子倒還沒定,這陣子鏢局生意忙,加上眼下武林烽煙突起,我估計待這場武林風波過後就是時候了吧。”
    楚天闊點點頭,說“喜事,喜事。哦,對了,鏢局還好吧?”
    燕子卿說“一切都好,鏢局現在生意不錯,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就是要打聽你的下落,不然我現在可能還在押鏢呢。”
    楚天闊說“有勞大家惦記。燕姑娘,我看你武功精進很厲害,莫不是那‘麒麟血珠’發揮了功效?”
    沈輕雲問“燕姑娘你也服用了‘麒麟血珠’?”
    燕子卿點點頭,說“楚大哥當初看我武功最弱,就給了我一顆。”
    唐婉問道“什麽是‘麒麟血珠’?”
    沈輕雲把蓬萊島地下的奇物說了一番,唐婉這才明白。
    燕子卿說“楚大哥,你以前不是常說我們燕家‘越雲刀法’不全嗎?你說對了。”
    楚天闊眼睛一亮,說“你找到了?”
    燕子卿點點頭,說“原來還有三刀,藏在一張雲海圖中,刀法中還暗藏一套內功心法,我無意中發現了,練就下來才略有進步。”
    楚天闊撫掌而笑道“可喜可賀,想來你押鏢之時,再也無人敢你的鏢的主意了。”
    燕子卿說“誰說的?前些日子還有那個不長眼的江子幽跑來攔路,被我打跑了。”
    沈輕雲說“他那是為了故意向你泄露消息才去攔你的。”
    楚天闊疑道“就是剛才跟著西蜀王的那個年輕人?”
    燕子卿說“不是他還有誰!他故意泄露消息給我說你在唐門生死未卜,我這才趕了過來,途中遇到沈姑娘,還多虧沈姑娘救我一命,不然我早被落阪風吹下懸崖了。沈姑娘也是得到青城派的消息才趕到這邊的,江子幽是給西蜀王打先鋒,讓我和沈姑娘過來,吸引唐門的注意,然後他和西蜀王的人才趁虛而入,造成了今日的大戰,想想被這江子幽當槍使真不值。”
    唐婉說“燕姑娘不要動氣,其實唐門多年來防衛早已荒疏,這才讓西蜀王有可乘之機,與二位倒沒什麽關係。而且西蜀王苦心孤詣籌謀多年,唐門也該有此劫,說起來,唐門立門以來,過去恩怨血仇不少,該還的始終都要還的。”
    燕子卿還憤憤不平“就是太便宜江子幽了,就這麽讓青城派置身事外。”
    沈輕雲說“此事我回去會向師父稟明,就憑當時青城派不顧七大派阻擾,非要發英雄令,邀集武林人士前來討伐唐門,陷七大派於被動之事,七大派也不會輕易讓青城派開脫了事。”
    楚天闊突然說道“我想我要上一趟青城山去。”
    眾人不解的看著楚天闊,燕子卿問“為什麽?莫非你與青城派還有什麽梁子未解?”
    楚天闊搖搖頭說“那倒沒有,隻是剛才聽你所說,加上我之前的經曆,我感覺青城派在此次中原與西域之爭中,似乎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當年我跟隨燕家鏢局送鏢,順便送藥,途中在賓江城曾經通過漕幫西南堂堂主送信,告知蓬萊島藥在路上,此事原本極為隱蔽,辜道吾當時應該沒有料到我會死而複生,繼續送藥,但後來我走到東海半島的蒙山山口,卻遭遇了幽冥樓的追殺,我就一直懷疑有人泄露了我送藥之事。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我們在南宮後山大戰時泄露了身份,所以我還不是十分確定。後來漕幫喬幫主在參加七大派首領聚會後回淮陰,一路遭到天竺僧的追殺,嗯,那應該是伏虎尊者,那時候喬幫主的行蹤很隱秘,所以我在此懷疑七大派有人泄密,但一直苦於無證據。雖然青城派與唐門之爭似乎有攪渾水的嫌疑,但那時還很難懷疑到青城派身上。
    後來,南宮英雄大會血戰,青城派沒有派人參會,我就加重了懷疑,會不會青城派與混元教有往來,知道辜道吾要在南宮大會上血洗中原武林,所以沒有派人前來?加上此次你說江子幽故意把我的消息泄露出去,表麵上看他是為西蜀王效力,可會不會暗地裏他還是為了混元教而把江湖局勢攪亂?至少如果沈姑娘在唐門出事,峨眉派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不敢保證,西蜀王息兵之後,青城派會就此罷手,不再興風作浪,所以我想我有必要去趟青城山,聽聽江掌門的意思,青城派是七大派之一,萬一真的泥足深陷無法回頭,對中原武林是一大損失。”
    沈輕雲說“混元教和唐門有某種程度的淵源,按說混元教不會與唐門為敵,但青城派三番兩次挑釁唐門,這不像混元教會做的事啊。”
    楚天闊輕咳一聲說“混元教隻和老太太有關係,唐門其他人我想混元教並不十分在乎。”
    沈輕雲點點頭,似乎覺得有幾分道理,燕子卿問“那青城派既然已經為西蜀王辦事了,為何還要暗中勾結混元教?對他有什麽好處?”
    楚天闊問“南宮騏有什麽好處?端木明秀又有什麽好處?”
    眾人恍然大悟,楚天闊接著說“有時候隻是意氣之爭而已,並不一定有什麽好處,甚至最後往往都是一損俱損的地步,但人就是難以咽下那口氣。”
    燕子卿說“你是說還是因為遊任餘選徒弟之事?”
    楚天闊說“這是我一個猜測,待到青城派也許可以一探究竟吧。”
    沈輕雲有些羞愧,道“師父一番苦心,想為中原留幾個傳人,卻沒想到反而引發如此多的暗鬥,如果他老人家知道,說不定要傷心不已,就連我,也仿佛覺得去蓬萊島是件罪過之事了。”
    楚天闊說“沈姑娘萬萬不可如此以為,遊老前輩是一片古道熱腸,而你們五俠是當仁不讓的人選,你無需為自己的天賦感到慚愧,隻是有些人沒能看透這種選擇之下的天命而已,而且還做出背義投敵之舉,實在是他們心胸狹窄之過,絕非你們占了別人好處。”
    沈輕雲點了點頭,臉色好轉,說“倒是我剛才出現我執了,自以為自己改變了世道似的,其實一點都沒有,他們還是可能為其他事而背叛中原武林,多謝楚大哥指點。”
    楚天闊笑道“沈姑娘言重了,我隻是說說自己的看法。其實我倒覺得,武林隻是一個大門派,我們執著於中原和西域兩派,何嚐不是一種門派偏見,我倒不是替青城派說話,隻是我覺得並沒有所謂中原武林,如果有人背叛,也隻是背叛了天道良知而已,凡是以殺戮、稱雄為念的,都是背叛天道。”
    沈輕雲默然,燕子卿說“別你看才大我們幾歲,說起話來真像個老和尚,比我爹說的還有禪機,我都被你繞糊塗了,我才不管你什麽天道良知,我隻知道有人要來劫鏢,就讓他問問我手中的刀。”
    楚天闊舉手投降,說“你了悟比我要透徹,我甘拜下風,不敢再跟你說禪理了。”
    兩人逗趣,逗得大家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笑罷,唐婉說“眼下既然沒有他事,幾位不妨在唐門多住幾天,如何?”
    楚天闊說“我眼下要先去青城山,不知道燕姑娘和沈姑娘下來怎麽走?”
    沈輕雲說“我自是回峨眉去向師父稟報,再看她老人家定奪,我想大戰很快就要開始了,峨眉也要準備迎戰了。”
    唐婉問燕子卿“燕姑娘呢?”
    燕子卿答道“我先回樂山去向爹爹他們說楚大哥的事,待什麽時候和混元教開打,我再去。”
    沈輕雲笑道“燕姑娘,武林中人人人談混元教而色變,你倒想往上衝。”
    燕子卿說“誰讓辜道吾當初設局讓我們燕家去替他送暗器,這事讓我們燕家現在都成了武林的笑柄了,不去打無法洗脫這個汙點。”
    楚天闊嗬嗬一笑,說“燕姑娘實在是不可得罪啊。”眾人又笑。
    楚天闊說“那我們都休息一下,兩天後一起出發,我們到蜀都在分道,如何?”
    眾人點頭稱好,唐婉說“那楚大哥你就在這‘望嵐閣’歇下,我帶兩位姐姐到旁邊小樓中住,晚上我帶你們去吃壽叔的天下第一麵。”
    燕子卿連聲稱好,唐婉就帶著她們走下樓去,楚天闊隻聽見燕子卿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看這麽有緣,要不我們義結金蘭吧,大家姐妹相稱如何?不知道兩位姐姐芳齡多少?我年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