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樓裏，傳出淒厲的慘叫聲。
    憑著對雲上樓的熟悉，洛羽知道，那是一樓最深處的小超市。
    很快，二樓也響起了打鬥的聲音。
    “洛羽……”陳雪蝶有些緊張地握著劍柄。
    “陳青藍在一個一個房間找人。”洛羽說著望向窗外。
    對麵二樓最靠裏的房間，一個男人在窗邊垂下繩索，似乎是想通過從牆外下到一樓來規避陳青藍的逐層掃蕩。
    “這個主意不錯。”陳雪蝶眼前一亮，也開始尋找製作繩索的器具。
    然而沒等陳雪蝶做出第一根繩子，一隻墨色鷹隼從二樓窗口飛出。
    鷹隼渾身漆黑，羽翼油潤墨跡未幹，可那兩隻鷹瞳卻充滿了殺氣。鷹隼在空中繞了一圈，直接朝著那翻牆的男人掠去。
    男人身在半空，哪裏是鷹隼的對手，隻堅持了片刻功夫，便從牆外跌落。
    又有幾頭黑犬從一樓竄出，幾下將男人撕成碎片。
    陳雪蝶停下手上動作，目光有片刻的呆滯。
    “麻煩了，這下恐怕哪裏都藏不住了。”
    洛羽本以為陳青藍孤身一人，縱然是一個個房間搜索，自己憑借對雲上樓的熟悉，總能有空子可鑽。
    可隨著鷹犬的出現，洛羽發現，自己似乎低估了陳青藍的強大。
    也許是那翻牆的男子惹起了陳青藍的怒火，又或者是陳青藍故意想要喚起人類的恐懼，二樓深處的慘叫聲持續得格外久，也格外的淒厲。
    當慘叫聲停下，洛羽看到又一頭鷹隼飛出窗外，停在半空中監視著整座高樓。
    不同於前一頭的漆黑如墨，新生的鷹隼通體血紅，尤其是那一對鷹瞳，更是紅得仿佛隨時能滴出血來，遠遠望著令人心生畏懼。
    幾乎同時，樓道中也有犬吠之聲四起。
    各個樓層紛紛傳來戰鬥的聲響，夾雜著慘叫與哀嚎。
    洛羽皺著眉頭從窗邊退下來，道：“不能留在房間裏，我們先出去。”
    洛羽帶著陳雪蝶走出房間，就聽到外麵有細碎的腳步聲，又有搬動鐵器的聲響。
    原本藏在四樓和五樓各處的人類，此刻紛紛朝著六樓匯聚而來。顯然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躲起來隻是掩耳盜鈴。
    然而齊聚在六樓走廊，每個人臉上也隻有無盡的迷茫。
    “我們和他拚了！”有人小聲喊道。
    沒有人回應。
    要是拚了就能贏，眾人在叢林裏就拚了，在望日台上就拚了，哪用等到現在。
    可如果不拚，活路又在哪裏？
    沉默中，樓梯下突然傳來兩聲犬吠。
    眾人臉上齊齊變色，一些膽小之輩更是下意識向後退卻。
    “幫忙護住我身後。”洛羽朝陳雪蝶吩咐了一句，逆著人流走向樓梯口。
    樓梯口，原本堆放夯實的桌椅床板等雜物早已被大火燒毀，原本的鐵門也被熔斷，那些鋼筋與廢鐵犬牙交錯般地堆滿了這片空間。
    鐵門後方，一頭血墨繪成的敖犬被廢鐵所阻，徘徊不前。
    看到洛羽出現，獒犬咧開嘴露出鋒利的犬牙，朝洛羽低聲咆哮起來。
    很快，敖犬就找到了鋼筋下方的空隙，伏下身子向前一竄，避過鋼筋的阻撓，朝著洛羽撲來。
    洛羽左手將陳雪蝶護在身後，右手拔劍斬出。
    有火光閃動，又瞬間熄滅。
    血色獒犬一聲悲鳴，在火光中四分五裂，又化作點點紅墨飄落下來。
    樓梯口恢複了寧靜。
    洛羽卻沒有收劍，而是望著劍身上點點血紅，神色凝重。
    這血墨凝在劍身之上，揮之不去，拭之不去，雖然暫時沒感覺到有什麽影響，但正是不知其影響，洛羽反而更加謹慎。
    “看來當初的力氣沒白費，兜兜轉轉還是派上了用場。”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楊帥走到洛羽身旁，和洛羽一同凝望著眼前這變形嚴重，甚至已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鐵門。
    洛羽不再去管劍上的血汙，道：“陳青藍畫出的猛獸無法穿越鋼筋，這對於我們而言是個好消息。”
    “我們就在這裏等陳青藍過來吧。”
    楊帥向著身後的走廊沉聲道：“都過來！樓梯口有鋼筋鐵條擋路，守住這裏，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隻是大部分人卻隻是遠遠觀望著，並沒有靠近，顯然對於楊帥的說法並不完全信服。
    楊帥沒管其他人所想所做，轉頭看向洛羽。
    “我們輪流。”
    “好。”洛羽直接應了下來。
    樓下，又有虎嘯狼嚎之聲響起。
    這一次，鐵門後出現的，是三頭血狼。這三頭血狼明顯比之前的獒犬要機靈一些，在鐵門後稍作打量，就找到了鋼鐵間的空檔。
    “我來！”楊帥踏出一步，搶先出手。
    也不見楊帥有什麽動作，那三頭正在廢鐵間穿行的血狼突然動作僵硬起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製著。它們原本靈活的身軀變得笨拙而遲緩，眼神也失去了靈動，變得麻木而呆滯。
    下一刻，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這三頭血狼竟然紛紛將頭顱撞向身旁的鋼筋。
    沉悶的撞擊聲在樓道中回響，血狼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不斷地重複著這個行為，直到整個身體破碎開來，在痛苦的狼嚎聲中化作一片血墨染紅了樓梯。
    狼嚎聲還在回蕩，一頭血色巨虎已順著樓梯撲了上來。
    體型龐大的血虎絲毫不顧廢鐵上的斑斑鏽跡，也不理鋼筋上的銳角尖刺，低沉的咆哮聲中，虎軀前壓，仿佛要利用體重將這一路的阻攔全部破壞。
    沒等血虎與鐵門接觸，一抹火光映紅了整條樓梯。
    洛羽長劍從無數鋼鐵的間隙刺出，精準刺入血虎眼眸，攪動翻轉。長劍抽出，血虎化做無數紅墨潑灑落下。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麽藏著掖著的說法了。將陳青藍和他筆下的猛獸攔在鐵門之外，是唯一的活路！
    一頭又一頭的血墨猛獸在樓梯口現身，又被洛羽和楊帥聯手攔下。
    漸漸的，每個人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然而這時，一聲慘叫卻從人群後方傳來。
    洛羽猛地回頭，就看到一杆畫筆從躲在最後方的女孩胸口刺出。女孩因為痛苦而凝成一團的表情之後，露出陳青藍死氣沉沉的麵容。
    洛羽突然意識到，什麽天險什麽地利，都不過是自作多情而已。
    陳青藍隻要隨手畫一條梯子出來，哪裏都能通往六樓！
    洛羽看到，陳青藍身後，是成群的野獸，每一頭都是手繪而成，通體血紅，散發著濃鬱的血腥氣味。
    隨著陳青藍伸手一招，血獸衝入人群。
    抵抗隻持續了幾秒鍾便宣告失敗，慘叫聲中，有人衝下樓梯直撲鐵門，也有人奔向走廊深處。
    洛羽咬牙望著眼前混亂，卻是猛地轉身，帶著陳雪蝶衝向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