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幽幽？
    洛羽隻認識一個秦幽幽。配上前麵校花這兩個字做為定語，田期所說的，大概率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
    “你不知道嗎！這裏起碼一半的人，都是衝著秦幽幽來的！不然你以為大家怎麽都還沒走！”
    洛羽沒法離開了。
    洛羽重新坐了下來。
    洛羽可以不看表演，但洛羽一定要見到秦幽幽。
    洛羽一定要知道，自己離開之後，雲裏山中發生了什麽！
    又等了小半個鍾頭，洛羽終於聽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報幕聲。
    “接下來的節目是……由音樂學院新生秦幽幽帶來的琵琶獨奏《山林虎嘯》。”
    主持人話音未落，全場已是一片歡騰。
    尖叫聲，口哨聲，歡呼聲，在大劇場中此起彼伏。
    起伏的呼喚聲中，舞台燈光驟然熄滅。
    黑暗中忽有琵琶聲驚起，一聲，兩聲，不成曲調，卻自有一番肅殺的氣息在黑暗之中回蕩開來。
    台下喧囂瞬間化作死寂。
    死寂之中，琵琶聲漸起，如山泉叮咚流淌。
    舞台上的燈光也隨之緩緩亮起，照出舞台中央，那一襲天青色流水長裙，以及那絕世容顏。
    不妝不飾，可秦幽幽抱著琵琶坐在那裏，就已是最唯美的畫麵。
    眼波如水，頸如霜。
    就連那隨意垂落的發梢，都顯得恰到好處。
    台下的男生們呼吸都急促起來，女生們也紛紛掐緊了男友的手臂。
    秦幽幽沒有抬眼去看台下的觀眾，隻是低頭弄弦。
    琵琶聲在夜色中流淌，所有人都仿佛看到，美麗的少女穿行在山林之中。
    看到陽光明媚，看到林風和煦，風景獨好。
    可是少女卻並不快樂。
    也沒有哀愁。
    隻有絲絲縷縷的迷茫，還有恐懼，隨著琵琶聲落在每個人心頭。
    漸漸的，燈光再度暗淡下去，琵琶聲中也多了幾分急促。
    仿佛有蛇行鼠竄，仿佛有虎嘯猿啼。仿佛風都冷了幾分，台下眾人隻覺汗毛倒豎，如臨險境。
    琵琶聲更加急促。
    急促腳步踩在枯葉上的莎莎聲，荊棘勾破衣襟的撕扯聲，還有夾雜其間不時響起的虎嘯聲虎撲聲。
    一聲追過一聲，一聲高過一聲，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每個人都仿佛看到少女在林間奔逃，看到少女身後潛行追逐的虎。每個人都忍不住抱緊雙臂，忍不住兩股戰戰。
    恰此時，琵琶聲卻驟然一收，群響畢絕，隻餘餘音還在所有人心頭回蕩。
    秦幽幽抱著琵琶站起。
    全場燈光一點點亮起，台下觀眾這才發現，演出已經結束。
    也許是太過震撼的緣故，台下竟是半天沒有掌聲。
    沒有一點聲響。
    秦幽幽也仿佛剛從樂曲的情緒中走出來，禮貌，又木然地向著台下觀眾致意。
    隻是當目光緩緩抬起，落在某處，秦幽幽突然一愣，而後綻放出一個絕美的笑容。
    “快看！秦幽幽對著我笑了！”田期激動地拉著洛羽的衣擺，激動得幾乎要將衣服從洛羽身上扯下。
    洛羽沒有回答，隻是與秦幽幽遙相對視。
    秦幽幽向著洛羽的方向微微點頭，抱起琵琶向後台走去。
    這時，台下才終於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洛羽身旁的田期也興奮地跳動著。
    “洛羽。看到沒有！秦幽幽太厲害了！”
    “這琵琶，連我這種不懂音樂的人聽了，都覺得感動！”
    “你說，我要不要去和秦幽幽要個簽名呢？萬一以後她火了……”
    田期興奮地說個不停，洛羽卻隻是望著後台的階梯。
    秦幽幽正提著裙擺，小心地邁著碎步從階梯上跑下來，跑向洛羽所在的方向。
    “洛羽，你說她會給我簽名嗎？”
    “你說我現在就過去會不會不太好。”
    “我好像有點怯場。”
    田期還在喋喋不休，卻發現洛羽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
    田期順著洛羽的視線轉過頭，隻嗅到一陣香風撲麵，秦幽幽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旁。
    田期眨了眨眼睛，愣住了。
    洛羽看著秦幽幽，露出一個愜意的笑容。
    “幽幽，能給個簽名嗎？”
    片刻後，洛羽和秦幽幽並肩漫步在秋大鋪滿梧桐的校道上。
    “真好聽，不愧是壓軸節目。”洛羽笑道。
    秦幽幽雙手在頭頂交叉，伸了個懶腰，望著天邊的落葉與彎月，輕輕歎息：“前天晚上夢到那段時光，醒來睡不著，就譜了這首曲子。”
    “聽出來了。”
    秦幽幽笑笑。
    小操場人那麽多，可隻有洛羽，能真正能聽懂此曲。
    這就是知音的感覺吧……
    秦幽幽忍不住看了眼洛羽身後背著的巨大琴盒。恍惚還在出雲穀中，在自己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洛羽接過了自己身後的登山包。
    恍如隔世。
    “洛羽，活著真好。”
    “是啊……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