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和秦幽幽沿著校道靜靜地往前走著，月光清亮，將兩人影子拉得很長。
    “幽幽，其他人還好麽？”
    “其他人……”
    秦幽幽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拉著洛羽走向一旁的小樹林。
    洛羽立馬會意，跟在秦幽幽身後。
    不同於露天劇場的喧囂，龜山下的小樹林格外寂靜。
    隻有高樹矮草間，偶爾傳出的情侶細語，又或是陣陣幸福的輕吟。
    秋大坊間，這片小樹林還有另一個好聽的名字——情人坡。
    秦幽幽帶著洛羽繞過一路的淺唱低吟，又穿過一片飄散著淡淡香氣的桂花林，從林間繞出來時，視野豁然開朗。
    兩人不覺已到了雲湖湖邊。
    這裏沒有燈光，隻有一些水鬼的傳說代代流傳，就算是最膽大的男女，也不願在此處停留過夜。
    可秦幽幽和洛羽渾然不在意。
    真正的鬼都見過，殺過，兩人的膽子都很肥。
    秦幽幽尋了塊靠水的青石，壓著裙擺坐下，小聲道：“那些事情不好給人知道……”
    “嗯。我懂。”洛羽道。
    校道上人多口雜，萬一關於雲裏的事情給人聽去了，終究是個麻煩。
    秦幽幽看著洛羽，臉上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
    “你不懂。你跑得快。我們可是被警告過的。”
    “嗯？”
    “我們出來後，被統一接到一個房子裏進行登記。那裏的人記錄了我們的信息，也告知我們，這段經曆絕對不準對外泄露分毫。”
    沒有所謂的協議，也不用簽字，全憑自覺。
    但有過雲裏大山中的經曆，每個人都懂得該怎麽做。
    “所以，最後是人類贏了？”洛羽問道。
    洛羽曾試過聯係張歡，可是沒有成功。至於其他人，包括眼前的秦幽幽，洛羽根本找不到聯係方式。
    “對。你和鬼眼同歸於盡後……”說到這裏，秦幽幽忍不住又笑出聲，“大家都是這麽說的。不過我知道，你沒那麽容易死。”
    “是姚薇救了我。”
    “阿薇？！她還活著？！”秦幽幽瞬間瞪大了眼睛。
    “嗯。也許吧……我也不知道她算不算還活著……”輕輕歎了口氣，洛羽見秦幽幽也不清楚姚薇的情況，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停留。
    “我墜河後呢？發生了什麽？”
    秦幽幽的目光在洛羽臉上停留了片刻，才繼續道：“那鬼眼似乎和倀主有什麽特別的聯係。鬼眼崩潰，倀主也受到牽連，顯得格外痛苦……”
    其實秦幽幽還是說得輕了。
    鬼眼和倀主本為一體，失去鬼眼，倀主雙目瞬間失明，體內的死氣更是不受控製地暴動起來，將倀主體內鬼脈衝擊得支離破碎。
    當然，這些秦幽幽看不到，也看不懂。
    秦幽幽道：趁著“倀主在棋盤的高台上痛苦哀嚎，雲睦乘勝追擊。贏下了棋局……”
    雲睦的氣運飛行棋，規則很簡單，敗者任憑勝者處置。
    “雲睦抓著倀主進了別墅。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倀主再也沒出現。雲睦出來後直接宣布誅殺一切鬼族，重建古鎮。”
    洛羽聞言心頭一顫。
    誅殺一切鬼族，那姚薇……
    深吸一口氣，洛羽強壓住內心的不安，開口試探道：“鬼物都殺光了嗎？”
    “我也不知道。”秦幽幽凝望著雲湖中搖晃的月色，搖了搖腦袋，“我一直在古鎮中幫忙做些後勤的工作，滅殺妖獸鬼物，是其他人在做。”
    “我隻知道大家殺了很多很多的妖獸和鬼物，後來雲睦更是召集許青鋒他們組隊入山……”
    “再後來，就是更多的靈修進入古鎮。而我們也開始分批離開……”
    秦幽幽說得很簡單，可洛羽知道，其中不知有多少腥風血雨。
    洛羽想知道更多，想知道雲睦從倀主處得到了什麽信息，想知道許青鋒等人離開後去了哪裏，更想知道，姚薇是否安好……
    可是洛羽也知道，以秦幽幽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大部分的情報她接觸不到。
    “張歡呢？他還好麽？”
    “現在怎麽樣我也不知道。離開古鎮後，我們就斷了聯係。就連帥哥……”提到楊帥，秦幽幽似乎有些惆悵，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所有覺醒了秘藏的人都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張歡應該過得不錯吧……”
    秦幽幽輕笑道：“張歡覺醒的冰箱秘藏深受新加入靈修們的喜愛，我離開的時候，他正和一位靈修大媽打得火熱。靈修大媽似乎有意將張歡收入門下……”
    洛羽嘴角抽了抽，想到張歡那八麵玲瓏的性格，一切又似乎是那麽的合理。
    氣氛一時輕鬆許多，秦幽幽遙望著遠方的夕山，繼續道：
    “你離開後，日出客棧的人過得都挺好。穀勵多和許青鋒都得到雲睦的賞識，成了誅殺妖獸鬼物的主力。陳雪蝶原本看著傷勢挺重，後來再見到她已經好起來了。我聽說她好像還突破了。李驍……”
    秦幽幽坐在青石上，雙腿搖晃擺動，將藏在心中許久的故事一一與洛羽訴說。
    洛羽靜靜聽著。
    雲裏大山中夥伴們的情況，一直是洛羽最掛念的事情。
    如今聽秦幽幽說起，洛羽懸著的心終於算是放下了。
    秦幽幽靜靜地將自己知道的都與洛羽說了，又靜靜地望著月光下皎潔的湖麵。
    “洛羽，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把雲裏的事情忘了，做個普通人！你呢！”
    “一樣……”
    秦幽幽臉上浮起一抹淺笑，從青石上跳了下來，撿起一塊薄薄的石片丟向湖心。
    石片在水上不斷跳躍著，最終沉入水中。
    隻有月色如故。
    此情此景，不知為何，洛羽腦海中忽地浮現出療養院溫泉中的那一夜。
    畫麵漸漸重合。
    洛羽輕撫手上戒指，心中有一個念頭緩緩升起：
    自己，真的能夠做回一個普通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