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小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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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烏鴉的聲音如同毒蛇般遊走:\"怎麽,你的雷電啞火了?\"
    洛羽沒有說話,隻是細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
    丹田之中,愚人牌仍在閃爍著光芒,但牌麵上躍動的雷光卻被血色咒文纏繞,如同困獸般掙紮不得。
    洛羽凝視著那血咒,很快就將注意力從上麵移開。
    下一刻,黑火重劍收回,從夏盈處得來的燃雲劍出現在洛羽手中。
    手腕一翻,燃雲劍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洛羽的心神全部投在劍刃之上,隻希望讓劍身燃起火焰。
    這是洛羽在雲裏界橋中練習了無數次的劍招,然而在這靈氣匱乏的人間,劍鋒過處連星火都未能激起。
    \"嗤!\"
    銳利的鳥喙穿透劍網,在洛羽肩胛骨撕開一道血口。
    \"疼嗎?\"明明周遭一片黑暗,烏鴉卻仿佛看清了洛羽的動作,\"猜猜要啄多少下才能啄穿你的心髒?\"
    血腥味在鼻腔蔓延,帶著威脅的話語在耳畔回蕩,洛羽卻突然笑了。
    洛羽閉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視線。
    丹田中,月亮牌散發著澄澈的光芒。
    漸漸地,洛羽感知到了,源自飛鳥身上細微的恐懼。
    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辨。
    劍鋒破空!
    每一劍都精準刺穿一隻飛禽。
    洛羽不知道那是雨燕、是夜鶯、還是麻雀,洛羽隻知道,它們臨死前,恐懼到達了極點。
    洛羽隻知道,殺光他們,活下來的,就是自己。
    然而,洛羽能感知到飛鳥,卻感知不到漫天飄落的羽毛。它們黏附在肩膀上,洛羽手臂每抬一下,都是鑽心的疼。
    更可怕的,是藏在無盡鳥群和漫天鳥羽背後,隨時偷襲的烏鴉。
    烏鴉的武器是一根權杖。
    黑暗中感覺不出是何材質,洛羽隻知道,權杖打在身上,仿佛敲擊著自己的靈魂。
    丹田經脈中的靈能,都隨著這敲擊而變得搖曳不定起來。
    洛羽試圖去捕捉屬於烏鴉的恐懼。
    然而此刻的舞池中,到處都是混混們崩潰的情緒,到處都是哀嚎與痛苦——那些人類的恐懼如同驚濤駭浪,完全掩蓋了烏鴉的氣息。
    \"在找我?\"烏鴉的笑聲在四麵八方回蕩,忽左忽右。
    癲狂的笑聲中,洛羽大腿又挨了一下,站立不穩,單膝跪了下去。更有飛鳥趁機攻入,在洛羽手臂上啄出深深淺淺的傷口。
    隻有飛鳥不斷,洛羽身上開始出現深深淺淺傷口。
    \"哢嚓!\"
    打斷烏鴉笑聲的,是吧台方向玻璃碎裂的脆響。
    一點火光亮起,映照出徐夢白蒼白的臉。她身後的酒櫃反射著搖曳的光,數十瓶烈酒在她揮手間轟然傾覆。
    打火機墜落的瞬間,幽藍火舌順著酒液竄起!
    酒香彌漫,整個舞池頓時亮如白晝,驚飛的鳥群在火光中投下紛亂的剪影。
    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間,洛羽已鎖定了烏鴉的位置,如同箭矢般射去。
    麵對眼前火龍與劍光,烏鴉臉上微微有些錯愕,旋即卻是恢複了那一如既往的戲謔笑容。
    沒有躲閃。
    沒有還擊。
    甚至連手中的權杖都不曾抬起。
    \"噗!\"
    燃雲劍刺進烏鴉身體的刹那,洛羽就意識到不對。太輕了,輕得像刺穿一團霧氣。
    \"轟!\"
    烏鴉身上的黑色羽絨服突然炸開,無數燃燒的羽毛簌簌落下,像一場黑色的雪。
    黑雪之中,哪裏還有烏鴉的身影!
    隻有洞開的大門處,幾隻黑色的大鳥飛掠而去。
    烏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戲謔的回音:\"下次見麵,可不會這麽溫柔了……我的孩子們……\"
    燃燒的羽毛緩緩飄落,在酒液形成的火塘裏發出\"滋滋\"的聲響。
    洛羽的劍尖垂向地麵,一滴黑血順著劍脊滑落。
    望著洞開的大門,洛羽的劍尖微微顫動,終究沒有追出去。
    長街的霓虹依然閃爍,午夜的行人三三兩兩,若在此刻在長街上施展靈術戰鬥,明日隻怕將引來無數覺醒者的追殺。
    洛羽歎了口氣,緩緩轉身,目光掃過已成煉獄的酒吧。
    舞池裏,殘肢與鮮血交織成詭異的圖案。烏鴉的鳥群不分敵我,黑暗中的混混們同樣成了獵物。
    唯有蜷縮在酒櫃後的酒保,還留著最後一口氣。
    \"說,烏鴉去哪了?\"徐夢白掐著酒保的咽喉,聲音如同冰桶中的伏特加一樣冷。
    酒保慘笑著搖頭:\"我...真的不知道...\"這個隻知道老大很能打的男人,此刻才明白世界遠比他想象的可怕。
    \"能...放過我嗎?\"
    徐夢白沒有回答,隻是指尖輕輕收緊。
    \"哢嚓。\"
    火勢漸猛。監控設備、染血的衣物,統統投入火中。臨走時,徐夢白卻從吧台順走一瓶冰鎮伏特加。
    長街很安靜,隻有身後火場傳來木料爆裂,嗶嗶啵啵的聲響。
    洛羽和徐夢白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隻是穿行在陰影之間,朝秋大的方向快速離去。
    夜風很涼,還下了點小雨。
    可洛羽能感覺到徐夢白身上的火熱。
    那是因為戰鬥後靈能消耗,而引發的身體對靈氣的渴望。
    洛羽突然在想,如果烏鴉就此消失,自己和徐夢白是否終要兵戎相見?
    洛羽下意識轉頭看向徐夢白,卻隻看到脫去披風後,徐夢白小臂上那被鳥羽帶出的猙獰傷口。
    “去醫院嗎?”
    “你說呢?”
    \"那...回宿舍?\"
    \"我在附近有住處。\"
    城中村。臨時公寓。507房。
    “啪”地一聲輕響,客廳昏黃的吊燈被按亮,照出下方狹窄的客廳,和兩道疲憊的身影。
    徐夢白進門第一件事,是從衣架上摸出一包煙來。
    遞給洛羽不接,便自顧叼在嘴裏。
    一點星火亮起,隨後雲霧吞吐,徐夢白將自己徹底丟進柔軟的沙發中。
    看著毫不設防的徐夢白,洛羽轉身欲走。
    \"留下吧。\"徐夢白的聲音像煙圈一樣輕。
    可洛羽的腳步卻頓住。
    “不怕我忍不住對你動手?”
    徐夢白白皙的素手隨意靠在沙發扶手上,任由煙灰跌落地毯也不看一眼。
    “你不是那種人。”
    “這麽確定?”
    徐夢白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頭望向落地窗外的世界。
    窗外,秋大後街的夜市在細雨中依舊熱鬧。年輕的情侶們擠在塑料棚下,分享著奶茶和烤串,笑聲穿透雨幕。
    “因為我遇見過和你一樣的人。”
    “誰?”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將霓虹扭曲成迷離的色彩,將那些溫馨都打成濕潤。
    直到煙頭燙到手指,徐夢白才回過神:“他死了。”
    頓了頓,徐夢白又道:“我殺的。”
    洛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不想殺你。\"
    徐夢白輕笑,從冰箱取出兩罐啤酒。冰涼的鋁罐上凝結著水珠,像極了窗上的雨痕。
    “以後再說。先陪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