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鏽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同煙塵一般，瞬間鋪滿了整個車間。林詩情和梁龍想要躲閃，卻發現根本無處可逃。
    就在他們惶然不知所措之時，洛羽出手了。
    一柄黑色大劍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洛羽手中，黑色的劍刃在昏暗的車間中沒有一點光芒，可那寬厚的劍身，卻帶著吞噬一切的厚重。
    斜斜跨出一步，洛羽擋在了梁龍和林詩情身前。
    麵對漫天紅鏽，洛羽臉色表情沒有半分變化，隻有目光驟然緊縮。隻有手中劍鋒，霸道地直斬而下！
    沛然莫禦的靈能猛地在劍刃上爆發開來。
    如同摩西分海，又仿佛抽刀斷流，那些紅色的鐵鏽，被這靈能的風暴硬生生從開劈開，掃向兩旁！
    “噗噗噗”的聲響中，鐵鏽與周圍機器的金屬外殼不斷摩擦，濺起大片火星和塵埃。
    而處於風暴中心的梁龍和林詩情，甚至連衣角都未被那狂暴的鐵鏽粉塵沾到分毫！
    “鏗！”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碰撞聲驟然響起，又在車間內久久回蕩。
    梁龍和林詩情猛地抬頭，這才驚恐地發現，洛羽揮劍蕩開鐵鏽的同時，還擋下了一根碗口粗細的黑色鋼管的偷襲！
    更讓梁龍二人驚恐的是，控製著這根致命鋼管的，赫然是旁邊一台剛剛還靜止不動的、布滿油汙的破敗衝壓機！它巨大的傳動臂正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顯然剛才那一擊就是它的“手臂”所為！
    “怎麽可能！”梁龍失聲驚呼，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一台死物般的機器，卻發動了最陰險刁鑽的偷襲！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覺醒者”能力的認知範圍！
    然而，下一刻，更大的衝擊接踵而來！
    仿佛是為了印證梁龍心中的恐懼，就在衝壓機偷襲失敗的瞬間，整個龐大的車間徹底“活”了過來！
    “哢哢哢——！”
    “嘎吱——！”
    “轟隆隆——！”
    各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摩擦聲、齒輪轉動聲、鏈條拖拽聲……如同海嘯般從四麵八方響起！
    頭頂上，巨大的吊臂開始緩緩移動，鏽蝕的鋼纜如同巨蟒般垂落；地麵上，沉重的滾筒輸送帶瘋狂轉動，卷起滿地的鐵屑與塵埃。
    無數形態各異的機械臂、管道、閥門、甚至是巨大的齒輪，帶著刺耳的噪音，開始扭曲、伸縮、移動！
    整個車間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而猙獰的鋼鐵牢籠，濃重的鐵鏽腥味混合著機油和塵土的氣息，嗆得梁龍幾乎無法呼吸。
    強烈的恐懼感瞬間盈滿了梁龍的心頭。
    雖然早已想象過和其他覺醒者戰鬥的畫麵，雖然在異能社內進行過類似的模擬，可當真正身處昏暗的車間之中，當真正的金屬噪音鋪天蓋地在耳邊回蕩，當那些冰冷的鋼鐵巨獸如同活物般蠕動……
    梁龍突然意識到，死亡離自己並不遙遠。
    死亡不是在會議室裏一通電話傳來的噩耗，也不是在異能社練功房中嬉鬧間的演習，而是將每一扇窗戶都死死封住的機械手臂，是頭頂隨時可能砸落的鋼纜，是那該死的、彌漫在每一口呼吸中的金屬味道！
    梁龍忍不住抬頭望向洛羽。
    梁龍突然很想知道，和自己一樣身處險境之中，洛羽會恐懼嗎？會慌亂嗎？他，會怎麽做？
    梁龍看到了。
    他看到了洛羽臉上一如既往的平和，看到了洛羽腳下不動如山的平穩。
    金屬在咆哮，粉塵在飛揚，洛羽卻仿佛置身於事外。
    他沒有去看那台剛剛偷襲的衝壓機，也沒有去看頭頂緩緩壓下的吊臂輪盤。
    洛羽隻是目光平靜地掃過整個車間，然後，突然開口問道：“梁龍，你覺得，背後之人，會藏在哪裏？”
    梁龍真的覺得洛羽瘋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有興致對自己“教學”！
    可下一秒，梁龍就意識到，這正是這場戰鬥最核心的問題。
    車間裏到處都是機械，可敵人，究竟在哪裏！？
    “詩情，你知道嗎？”洛羽又問道。
    林詩情抬眼四顧，從天花板上的安全標語一直看到地麵角落堆放的鋼筋。可車間是如此的昏暗，到處都是飛揚的粉塵，到處都是機械的陰影，倉惶之間，林詩情哪裏能找得到敵人的蹤跡！
    究竟在哪裏？！
    林詩情突然從兜裏掏出無數疊鈔票，猛地朝那些轟鳴的機械砸去。
    鈔票在昏暗、充滿鐵鏽和機油味的車間裏漫天飛舞。它們落在鏽蝕的機器外殼上，粘在冰冷的齒輪縫隙裏，散發著淡淡的靈光。
    可是沒有用。
    今天的對手不是魔仆，不是妖獸，而是冰冷的，沒有一點生機的機械怪物。它們無法賄賂，難以收買，也無從阻擋！
    可林詩情還在繼續拋灑著。
    無數的鈔票，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在車間內飛揚，飄蕩。
    與之相隨的，是林詩情體內靈能的快速消耗。
    丹田變得空虛，林詩情能感受到身體的虛弱，但隨之而來的，是感官的無限放大！
    極致的乏靈狀態！
    林詩情感覺到了，洛羽和梁龍身上滾燙而誘人的靈氣波動。
    林詩情也感受到了，空氣中流動的，屬於靈能的軌跡。
    那些自己揮灑的鈔票的軌跡，那些屬於梁龍記錄儀的能量軌跡，以及充斥整個車間的，爬滿每一頭機械巨獸的能量波動——鐵鏽的軌跡！
    是的，就是鐵鏽！
    無數的鐵鏽推動著車間內的機械，如同巨獸般遊走！
    “源頭……源頭在……”林詩情的精神愈發集中，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有跡可循。她的感知隨目光掃過一台又一台的機械，最終，鎖定在左首那台最大的，插滿了鋼筋，如同刺蝟一般的機器上。
    林詩情感知到了，被無數扭曲管道和巨大齒輪遮掩著的機器底部，鐵鏽的能量波動濃鬱得如同實質。
    如同流質一般的鐵鏽下，藏著一道紅色的身影！
    “那裏！”林詩情猛地睜開眼睛，不顧一切地指向那個方向，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底部！齒輪後麵！他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