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林詩情手指點出的同時，那台巨大的機器動了！
    仿佛龐然巨物驟然蘇醒，厚重的鐵鏽如同融化的瀝青般流淌，匯聚，將整台機器染成血一般的紅色。
    刺目的紅色劇烈地抖動著，震顫著，然而猛地爆發出一聲狂野的轟鳴。
    轟鳴聲中，插在機器上的鋼筋，齊齊激射而出，化作最尖銳的長矛，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暴雨般朝著剛剛暴露了它位置的林詩情攢射而來！
    死亡的紅光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林詩情本能地想要躲避，卻發現這致命的鏽矛，早已封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散發著靈光的鈔票瞬間出現在手中，可林詩情猛然意識到，自己的靈術，在這鋼鐵洪流之前，根本沒有正麵對抗的能力！
    林詩情忍不住想要尖叫。
    然而聲音還未發出，一抹劍光已至。
    熟悉的劍光，一如那一夜秋遊，夕山密林中那般閃亮。
    林詩情看到，洛羽手持長劍，擋在了自己身前。看到長劍每一次揮動，都精準地挑飛、斬落一根呼嘯而來的鏽矛。
    “做得不錯。”洛羽的聲音平靜而溫暖，“剩下的，交給我。”
    長劍當先，洛羽邁步向前。
    鏽矛如同飛蝗般射來，每一根都會被洛羽手中的重劍挑飛。無數的機械巨獸揮動著彎曲的管道，高舉著鐵鏈與齒輪擋在洛羽身前，下一秒，便在劍光中斷裂、崩解。
    洛羽什麽靈術都沒有施展，隻是一人，一劍，漫步向前。
    雪色穿透破損的窗扉，將車間映成一片霜色，洛羽踏霜而行，機械殘肢散落一地。
    終於，洛羽來到了那台最大的機械麵前。
    “怎麽，還不出來麽？”
    巨械劇烈震顫，片刻，一道渾身包裹在暗紅鐵鏽中的人影，緩緩從內部滑落而出。
    “你是誰？”他開口詢問，聲音也如同布滿了鐵鏽，幹澀而沙啞。
    “秋大，洛羽！”洛羽的回答毫無遮掩。
    暴露身份固然凶險，但必死之人，絕對安全。
    “你呢？”
    “陳秀。”
    “為何動我的人？”洛羽直視著陳秀，目光如外麵的風雪般冰冷。
    “你的人？”陳秀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哦，那個女孩？是了，你們都是秋大的學生……看來認得……”
    陳秀的語速很慢，藏在鐵鏽中的雙眼小心地注視著洛羽，試圖從洛羽的表情中讀出洛羽心中所想。
    可是陳秀失敗了。
    洛羽的表情帶著平靜的冷意：“說吧。為什麽？”
    陳秀的目光落在洛羽手中的劍刃上，似乎在權衡著什麽，半晌才開口，說道：“我說了，你能放過我？”
    “可以，”洛羽的承諾冰冷而直接，“告訴我真相，我不殺你。”
    陳秀眉頭緊鎖，似乎有些猶豫，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其實自己並沒有選擇。
    “因為……夕山封印……”陳秀一邊說著，身體一邊極其緩慢、不著痕跡地向門口方向挪移，“除夕夜……夕山封印鬆動的消息已經傳開……整個秋城都知道了……”
    洛羽將陳秀的動作看在眼裏，卻未加阻攔。
    陳秀腳步更快，直到退至兩台巨大機械的陰影之後，後背幾乎貼上了冰冷的車間鐵門，他終於鬆了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秋大首當其衝，肯定會有學生覺醒！”陳秀語速加快，仿佛在為自己壯膽，又像是在分散洛羽的注意，“你知道的，剛覺醒的人，都是……食物。而現在的秋大，就是秋城最大的……狩獵場！”
    “是麽……”洛羽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握劍的右手卻已悄然用力。
    既然知道了原因，那麽就可以動手了……
    洛羽突然暴起，如同離弦之箭，一個前衝朝著陳秀掠去！
    “你！”陳秀早有防備！在洛羽啟動的刹那，他的手已死死扣住冰冷的門把手，猛地一拉！
    冷風夾著細雪瘋狂灌入車間之中，陳秀正要離開，身形卻猛地一滯！
    他低下頭，就看到幾根手指粗細的野草，不知何時已纏上了腳踝，任他如何發力掙紮，都掙脫不開！
    再抬起頭時，洛羽的劍鋒已到了眼前。
    “不！你不能殺我！”陳秀的嘶吼帶著絕望的掙紮，“我是五禽社的人！”
    冰冷的劍鋒，堪堪懸停在陳秀的脖頸上。
    “五禽社？”
    “是！”陳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歇斯底裏地喊道，“我表哥是青猿！你不能殺我！否則五禽社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五禽社……青猿……
    洛羽默默咀嚼著這兩個名字，片刻後，他忽然開口：
    “青猿在哪裏？帶我去見他！”
    “這……”陳秀眼底掠過一絲遲疑，旋即被求生的渴望淹沒，“秋大後街，我帶你去！但……隻能你一個人！”
    “你們幾個人？”洛羽追問。
    陳秀的目光下意識掃過車間角落醉漢的屍體，又畏縮地回到洛羽臉上：“四人……算上我，還有四個人。”
    四個人……
    洛羽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一絲凝重。
    “五禽社，就你們五個？”
    陳秀一時分不清洛羽是真的不知道五禽社，還是說隻是對自己的試探。感受著脖子上的涼意，陳秀最終還是選擇了如實回答：
    “我表哥青猿是五禽之一。我們剩下幾人，都隻是他的手下。”
    劍鋒稍微退開半寸距離，洛羽冷聲道：“繼續說。”
    壓迫感稍減，陳秀也看到了活著的希望，他語速更快：
    “霸虎、魅鹿、烏鴉、高熊，青猿，是為五禽！五禽社，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十多人！你很強，但憑你一人，絕無可能抗衡整個組織！”
    隨著身後的靠山被搬出來，陳秀的臉色漸漸恢複鎮定。
    “是麽……”洛羽不置可否，手中劍鋒又退開一寸，“繼續說。”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陳秀看著洛羽，心中突然活絡起來，臉上甚至浮現出幾分興奮，“如果你想加入，我可以……”
    陳秀的話還沒說完，洛羽卻已沒了興致。
    轉頭看向梁龍和林詩情，洛羽突然開口問道：“你們，殺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