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得她難過，她唇角下垂哪怕一丁點，我都會心疼。她想要的，哪怕用江山去換我都願意。”
    “母後，阿靈是自由的。”
    這一句話，讓太後想起了好多年前的一天下午，傾斜的夕陽照在院子裏，她坐在石凳上，拿著繡繃繡著扇麵，邊上就是君子蘭和傾靈在蕩秋千。
    那時候他們還小，她也隻是淑貴妃。
    院子裏昨日被會討巧的小太監叮叮當當的立了個小秋千供給兩個小祖宗玩。
    但是君子蘭卻發現，傾靈垂著頭坐在秋千上，手拉著豎直的繩索，繃直了腳尖踩在地上，小幅度的晃悠著，像是有什麽心事。
    “阿靈怎麽了？是夫子今日講課有些難嗎？”年幼的君子蘭聲音還未褪去青澀，帶著幼兒特有的奶糯。小身子也肉乎乎的，穿著皇子服綁著個小馬尾，他長得好看，顯得像個小福娃，圓潤的臉頰很可愛。
    坐在秋千上的小姑娘穿著粉嫩嫩的襦裙，頭上綁著兩個小揪揪。粉雕玉琢的小臉已經暗示了多年後的美貌。她翹著嘴搖搖頭，悶不吭聲的。
    “是不是陸子鈺又捏你小揪揪了！”君子蘭學著大人去擼袖子，大有一副隻要傾靈說出是，他就能衝上去跟陸子鈺打一架的氣勢。
    看著兩人對話，兩小無猜的可愛畫麵讓淑貴妃放下繡繃笑的溫柔看著兩人。
    “不是的。”傾靈嘴裏鼓著一口氣，本來就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更圓了些，顯得很是好戳。
    “今日夫子說的那些故事，征戰也好，立業也好，都是男子，所以我下學後便去問夫子，為何沒有女子。”
    “夫子說什麽天地什麽陰陽內外，我都沒有聽懂，但是他說的另一句話我卻是聽明白了。”
    停頓了一下後，小姑娘那秀氣的眉頭也皺在了一起。
    “他說，讓我別想那麽多，女子照顧好夫君生兒育女這輩子便是最好的了。”
    “可我不想如此。。。”
    見傾靈那可愛的小臉耷拉的蔫蔫的，君子蘭湊過去，像是摸摸小寵物那般摸著她的小腦袋，目光在那兩個小揪揪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忍著沒去捏。
    突然覺得，也不能怪陸子鈺老是愛捏她的小揪揪，真的很可愛啊。
    “那阿靈想要做什麽。”君子蘭問道。
    “我想同男子那般，入朝為官，替天子分憂，替百姓謀福！”軟糯糯的聲音說起這句話來是帶著雀躍的，傾靈仰著頭，笑彎了眼與君子蘭對視著。
    “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我應當自由的，去做我想做和該做的事，而不是困在庭院或是後宮裏，僅僅圍著一片小天地而活。”
    雖然年紀小，但到底是皇宮裏養大的。君子蘭明白傾靈想要做的事情恐怕不容易實現，他臉上也露出些許嚴肅的表情，配上他那肉乎乎的小臉有點違和，但架不住可愛。
    他很是鄭重的握住了傾靈抓著繩索的手，像是孩童間的玩笑，又像是深思熟慮後的誓言。
    他說，那便去吧，我會努力的，成為優秀的人陪在你身邊，不會讓庭院和後宮鎖住你，阿靈是自由的。
    腦海裏年幼時君子蘭的模樣與麵前這個成年後的天子重合。
    脆生生的聲音與剛剛那略微低沉的聲音也重疊在了一起。
    太後抬起手來，猛地捂住了嘴，她不敢置信的望著麵前長大的兒子，怎麽也不會想到，原來那份愛意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初現苗頭了。
    “蘭兒。。。”
    “母後，我做到了，我成了她的後盾，給她了自由。我怎麽舍得啊，讓我親手折斷她的翅膀，把她困在這後宮裏。”
    年幼時說去的那句話，從來都不是孩童間的嬉笑。
    而是孩童對著在意的小姑娘，許下的鄭重承諾。
    多年後，他在她的陪伴下，步步為營站在了頂端，回過身將手遞給她，將她一同帶上了山頂。
    又親手放飛了她，給了她自由，讓她成為了那個替天子分憂，替百姓謀福的攝政王。
    ——噠噠噠噠回王府——
    下了馬車後，傾靈沒有再去丞相府了，而是回了自己的王府。
    坐在銅鏡前摘著頭上的發飾，繁瑣又複雜搞得她很沒耐心。
    隨著房門被推開又關上，一道紅色的身影走了進來，站在傾靈身後替她摘著發飾，還沒好氣的說道“你可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浪在外麵呢。”
    那起伏跌宕的聲音裏帶著嬌嗔，有人幫忙了傾靈便放下手，透過銅鏡去打量站在她身後低垂著頭仔細替她摘發飾的傾泠泠。
    這人身上太多秘密了，雖然暗一說見到了樹林裏的人，傳遞的消息也說傾泠泠早就到了南淵，可傾靈心中就是有揮之不去的異樣感，她覺得那日的人，就是傾泠泠。
    但光憑借那縷香氣證明不了什麽，這時傾靈忽然想起來暗一跟她說的話。
    他見到那個樹林裏的人時，那人說確實答應不傷害攝政王，是答應了誰呢。
    想到這裏，傾靈瞳孔微眯，裝作不經意聊天般說道“別提了，路上還遇到了刺客，我差點死了。”
    傾泠泠替她拆頭發的手一頓，然後問道“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本來好好的，那些刺客看見我也不管，我也就玩心上來了，但是突然出來一個人，往馬身上射了幾根針，馬受了驚，拖著我就往瀑布跑，我連人帶車一同掉下去了。”
    那輕描淡寫的聲音說著危險的狀況，傾泠泠從後麵走到了傾靈身側，蹲下身蹙著眉，擔憂的問道“有傷著嗎？傷哪兒了？”
    傾靈盯著他，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但是卻隻感受到了擔憂。
    她抿著唇，隨後仰起了笑容，沒事人般的說道“沒傷著，我福大命大！”
    聽到她說沒傷著，傾泠泠才鬆了一口氣，抬手像搗亂那般揉著傾靈的頭發，哼了聲後說道“是禍害留千年！”
    “哎呀！”傾靈後仰身子躲著他的手，想了想後又從妝匣的格子裏拿出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手帕，遞給傾泠泠說道“這是從馬身上找到的銀針，你若是有空，去找一些司無絕，把這個交給他，讓他查一下。”
    “交給他幹嘛，我也能幫你查啊。”傾泠泠傲嬌的一甩頭，長長的黑色秀發隨著動作晃了晃，他伸手去接，卻沒想傾靈手腕一轉，做出回收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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