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都不求，什麽都不要，隻想陪在她身邊。哪怕隻是個麵首，我也心甘情願。”
    他的話無疑是在謝老將軍心裏又添了一把火，示意心腹去拉開謝老夫人後，謝老將軍又是一鞭子抽在謝疏身上。
    跪的端正的謝疏穩著身形，一聲不吭的任由那鞭子抽在他身上。
    “謝家養了你這麽多年，不是讓你自甘墮落的！”謝大將軍怒斥著，捏著鞭子的手哢哢作響。
    風聲中傳來謝疏略微虛弱的聲音，他低著頭，沉重的喘息聲幾乎蓋過他的說話聲。
    “謝家養我這麽多年，也從來沒問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隨後又是一記重鞭，終於是打的謝疏踉蹌著倒下，他用手撐著身子，眼神有著不聚焦。
    渾身疼的厲害，又凍得發麻。恍惚間，謝疏好像看見了一個幼小的孩童也是如此，穿著單薄的衣站在雪地裏。
    從小便是如此，一直都如此。
    他在外光鮮亮麗是謝家獨子，又是名聲在外的常勝將軍。
    可他想要的從來沒得到過。
    謝老將軍隻有謝老夫人這個女人，而謝老夫人在生謝疏的時候其實懷的是雙生子，可是在生下謝疏後，後麵那個孩子因為太大而難產。
    是謝老將軍一定要棄子保母，最後保下了謝老夫人的命，但也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
    於是謝家從此隻有謝疏這一獨子。
    在養孩子這件事上，謝老將軍格外嚴厲，從小就帶著謝疏各種嚴苛。
    謝疏每日寅時一刻便起，習武練槍，下學後依舊如初。
    他是獨子，所以被寄予了厚望。
    小時候不知道挨了多少頓揍，沒有自己的時間，除了封懷修也沒有朋友。
    他像個孤島，背負著父親的厚望。在母親心疼他時，得到的也是父親的一句“謝家沒有嬌氣的孩子。”
    嬌氣嗎？那年他才五歲。
    後來的謝疏功成名就，成了父母的驕傲，是東池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但他也與父母之間有了很深的隔閡。
    就像謝老夫人說的那樣，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沉默不語。
    那是因為說話又有什麽用呢，他說的話，從來都沒有人聽。
    他哭著說練武太累，想要休息一會，得到的是父親的怒斥。
    小心翼翼的說像想和同齡人一起去踏青，得到的依舊是怒斥。
    慢慢的，謝疏就什麽都不說了，咬著牙練武，將自己送到了謝將軍的位置上。
    可從沒有人問過他想不想習武，想不想當這個將軍。
    也沒人問過他，想要什麽。
    而小時候想要什麽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在其他孩子身旁有玩具相伴時，他的身邊就是各種刀槍劍斧。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有了想要的，他不想再退讓了。
    鞭子帶著怒氣抽在謝疏身上，一下又一下。謝疏的思緒也漸漸遠去。
    昏迷的謝疏在夢裏看到了那個同他一樣，穿著單衣低頭站著的小孩，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頭，聲音很是輕。
    “放心吧，我替你反抗。”
    等謝疏醒來的時候，謝老夫人坐在他床邊紅著眼，見兒子醒了心疼的用手帕替他擦了擦額間疼出來的汗。
    還未等謝老夫人說什麽，謝疏先開口道“母親，她回來了嗎？”
    這個她不言而喻是誰了，謝老夫人歎了口氣道“沒呢，陛下留他們在宮中用膳，估計要晚些。”
    “那便好。”謝疏聽聞鬆了口氣，他是故意選在今天就是不想被傾靈看到。
    見謝疏撐著身子要下床，謝老夫人連忙按住他，帶著心疼嗬斥道“都這樣了你還要去哪！”
    “去找父親。”
    “疏兒！”謝老夫人見兒子一根筋，那眼淚落得跟不要錢一樣。“為了一個女人，你這麽糟踐自己值得嗎？”
    謝疏扯動了身上的傷，疼的倒吸了一口氣，卻還是反駁道“不是糟踐。”
    “你知道什麽是麵首嗎！”謝老夫人見他還是想下床，一邊擋著一邊說道“那就相當於女子去給人當妾！”
    “她到底給你下了什麽迷魂藥將你迷的神誌不清！若她也喜歡你，就該嫁來東池！而不是讓你跟父母做對抗！”
    謝疏疼的沒有力氣在掙紮，靠在床頭喘著氣。他閉著眼睛假寐著。
    向來繃著一張臉的謝疏此刻也因為疼痛卸了力，透出一股脆弱來。
    謝老夫人心疼兒子，見他這樣更是於心不忍。她轉過身去，用手帕擦拭著眼淚，謝疏的聲音卻緩緩傳來。
    “她沒有給我下什麽藥，也不是她讓我來的。”
    說到這裏，謝疏還輕笑了聲，苦澀和自嘲充斥著整個笑意。
    “別說她嫁來東池，我連這個麵首身份能不能得到，都還不確定。”
    “但是沒關係，是我要她，無論如何我都想陪著她。”
    ————
    夜幕降臨後，傾靈他們一同回了謝府，回到暫住的院子，傾靈才發現，謝老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在得知謝疏為了她被家法伺候時，她整顆心都抽了一下，有種疼蔓延開來。
    謝老夫人求她，讓她去勸勸謝疏。
    謝家就這一個獨子，丟不起這個臉。
    傾靈聽到這句話時，本來走向謝疏院子的腳步遲疑了一下，眼神複雜的回頭看著謝老夫人。
    被傾靈的目光看的有幾分不自在，謝老夫人竟然有幾分打怵。這年輕的小丫頭怎麽有這麽強的威懾力。
    “隻是因為謝家丟不起這個臉嗎？”
    傾靈輕聲問道。
    謝老夫人愣了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原以為，夫人來找我，是會擔心謝疏做了我的麵首，而我身邊又不止他一個人，會冷落委屈了他。”
    “原來夫人在意的，是謝家丟不起這個臉嗎？”
    聽著傾靈的質問，謝老夫人僵持在原地，捏在手裏的手帕不安的被揉成了團。
    傾靈沒有再多言，轉過身往謝疏的院子走去。
    剛走進院子，傾靈便聞到了院內那濃濃的藥味。她一把推開了謝疏的房門，而正在自己上藥的謝疏也被她這一下嚇住了。
    謝老將軍氣急了，不準任何人去請郎中，謝疏便自己用金瘡藥來處理傷口。
    本來就不想讓傾靈看到，卻不想這個點了她竟然跑來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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