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麽過來了。”謝疏慌張的想拿過一旁的衣服遮掩身體，卻被傾靈快步上前阻擋住。
    因為常年在邊疆，謝疏的膚色會偏深些，肌肉線條明顯透露著力量感，而那身軀上的傷痕也是數不勝數。
    謝老將軍下手並沒有心疼，每一鞭都是實打實的抽在謝疏身上，皮開肉綻。
    傾靈一言不發的接過謝疏手裏的金瘡藥，俯下身小心的將藥粉撒在謝疏的傷口上，每一處都細心的撒著。
    謝疏的身體在微微顫動，是疼，也是緊張。
    他赤裸著上身，心上人靠的很近。因為感受到了謝疏的疼，傾靈還在上藥後輕輕吹著冷風來緩解他傷口疼痛的灼燒感。
    雖然傾靈動作輕緩，看上去也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但是他總覺得心裏慌得厲害。
    等上完藥後，看著傾靈將金瘡藥的瓶子放穩，謝疏才伸手握住她的手，小心的看著她說道“你同我說句話吧，你這樣我總覺得怵得慌。”
    是溫柔的，也是平靜的。
    但是謝疏知道，她肯定是清楚了今日的事，不然不會過來的。
    這也是問題的原因所在，她既然知道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會說他兩句。
    但她沒有，而是很平靜的替他上了藥。
    莫名有種暴風雨前的感覺。
    “要說什麽？”傾靈沒有抽出手，而是扶了一下謝疏的肩膀讓他坐好，免得剛上了藥的傷口又溢血。
    謝疏也不知道要讓她說什麽，隻是不想看她悶著。
    於是兩人又沉默了。
    過了會兒後，傾靈歎了口氣道“謝疏，你要不。。。”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謝疏打斷了，他握緊傾靈的手，將她往自己的身邊扯近了些，皺著眉看著傾靈，急促的開口道“我不要，我不想聽你勸我，哪怕你不想給我名分也行，但是你也別勸我。”
    傾靈瞪著眼睛震驚的與謝疏對視著，她的眼眸裏倒映出謝疏的模樣。
    驍勇善戰的謝將軍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如天上的星子閃閃發光。
    可那雙眼睛這會兒竟然盛著淚水，翻湧著從眼角滑落。
    “求你了。。。”謝疏也覺得丟人，一瞬間翻湧的情緒竟然逼出了悲鳴，還在心上人麵前落淚。
    他低著頭壓在傾靈的肩膀上，顫抖著身子，手指強行扣住她的，死死握在一起。
    “若是你也勸我聽父母的，放棄你繼續當這個將軍，我會很難過的，就好像我今日的對抗就是一場笑話。”
    “求你了。。。隻有你，隻有你。。。我隻有在你這裏不想聽見那句話。”
    像是一直以來建立的城牆轟然倒塌，謝疏聲音裏是祈求與慌亂。
    這麽多年了，他終於為了想要的去爭取。那一聲聲斥責也好，抽在身上的鞭子也好，他都可以忍受。
    唯獨不想聽到心上人說出推開他的話。
    “傻子。”
    傾靈低聲罵道，她摸著謝疏毛茸茸的腦袋。
    “我是想說，你要不明日跟我一起去宮宴。”
    今日隻算是跟封懷修見了個麵，這位新帝準備了宮宴，在明日晚上。
    “明日，我在封懷修麵前，請他下旨，將你賜給我吧。”
    這話讓謝疏愣住了，他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傾靈，愣愣的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被謝疏擦了那麽多次眼淚，傾靈終於是有機會替他擦了。
    微涼的指腹溫柔的蹭過謝疏的眼尾，她迎著謝疏的震驚的目光卻沒有退縮，漂亮的桃花眼彎成月牙的形狀，帶著笑意。
    可謝疏看到了，那雙眸裏閃出的些許以前沒有的情愫。
    大抵是名為愛意。
    他的心上人沒有再退縮，而是迎著他的目光，走到了他身邊。
    “當然啦，還得看你願不願意。”傾靈替謝疏蹭去眼淚，莫名覺得這時候的謝疏像個耷拉著耳朵的狼犬，沒忍住又揉了揉他的頭說道“而且，你應當知道，在我這裏你不會是唯一，我也給不了你什麽。”
    “之前也說過，你其實有更好的選擇。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執著，所以我不會推開你。”
    “王妃的位置怕是不太行，側妃吧，麵首什麽的實在不好聽。”
    “若你願意，我明日便求了封懷修。”
    一顆顆滾落的淚珠仿佛擦不淨，謝疏哽咽著深呼吸，握著傾靈放在他臉旁的手。
    那一直懸著的心沉了下來，他今日同母親說，連那麵首的名分能不能有他都不確定時，其實心裏是真的很難受的。
    可是現在終於是能確認了，這份感情不再是虛無縹緲的了，它是存在在兩人之間的了。
    “我同你去，我願意的，我願意。”
    冬季的夜色是寧靜的，房內傳出兩人的對話。
    “好啦，別哭了。”
    女子頗為無奈的聲音裏帶著歎息，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一向強勢的謝大將軍，竟然能哭的這麽委屈。
    大概隻有謝疏自己知道，他的眼淚，是為這麽多年的自己流的。
    又過了一陣後，擦幹淨眼淚的謝疏真是臊得慌，紅著臉偏著頭不出聲。
    他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哭成這樣，把傾靈手帕都給哭濕潤了。
    傾靈也猜到了謝疏這會兒覺得丟人，便忍著笑意說先回去了。
    本來謝疏想要送她的，但是被製止了。
    就兩步路，有什麽可送的。
    便讓他好好休息，明日再說。
    等從房裏走出來，傾靈便一眼看見了站在門口皺著眉不安揉著手帕的謝老夫人。
    不想驚擾了謝疏，傾靈便讓謝老夫人有話跟她去外麵說。
    等謝老夫人跟著傾靈走出院子後，她才迫切的說道“還請攝政王明日宮宴不要讓疏兒一同前往，他是謝將軍，哪裏能嫁給一個女子！”
    傾靈靜靜地看著謝老夫人，答非所問的說道“謝老夫人，我小的時候失去了父母，被姨母養在身邊長大。”
    “相信您從我的裝扮也能看出來，我不愛戴簪子。但我喜歡買，各種各樣的我都很喜歡。”
    “您知道為何嗎？”
    麵對傾靈這莫名其妙的問題，謝老夫人不解的搖頭。
    “因為人啊，終歸被年少時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我也是，謝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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