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清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萬事塵埃落定。
    如她所預料的，軒轅溪順利成為了神帝的新一任首領，司刑台上的那一位心魔難褪的前任首領已經伏誅入輪回道。
    塵埃落定的所有瑣事幾乎被百裏重玹替她處理了大半，她再醒過來的時候，百裏重玹正在她宮殿的桌子上翻閱卷宗。
    其實一開始，她並沒有那麽困倦的，隻是有些疲憊，遠遠沒有那麽累，後來百裏重玹抱著她從宴會宮殿離開的時候，她莫名就開始困倦，隨後一覺就睡到了現在。
    西陵清婉慢慢起身，百裏重玹也來到了她身邊，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抬手攏了攏她睡亂的頭發。
    也對，不重要了。
    百裏重玹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開口道“你睡過去之後，軒轅溪就進了宴會宮殿將瑣事給處理了，公孫陪著他一起，再過一日就是他成為神帝的日子了，要一起去慶賀嗎？”
    其實不太想去的。
    但是西陵清婉思考了一會兒，便輕聲道“好。”
    百裏重玹看著她仿佛卸下來了重擔的模樣，笑得溫柔“你如今累了這麽久，不好好休息怎麽行？對了，司文神君被欽兒重新押入了地牢，怎麽處置？”
    “我原本以為，你會處置的。”
    西陵清婉打了一個哈欠道。
    百裏重玹扶她起來，道“他畢竟是欽兒的心上人，我怎麽敢輕易處置？”
    西陵清婉的眼波動了動，道“還是按照司刑台的規矩來吧。”
    百裏重玹點了點頭。
    他又開口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人界的這一世？”
    西陵清婉隨著他的動作起身，正給自己披上外袍聞言一愣道“……我確實知道，你在人界的這一世最多不過二十五歲，其實原本我私心給你安排的命格，是一個圓滿的命格，可是後來你進入人界的命格，卻是天道給你安排的。”
    “天道……”
    百裏重玹沉吟著想了想，看到了西陵清婉傳喚仙娥過來洗漱，他歪頭又想了想，道“……不會是因為……”
    他抬眼對上了西陵清婉在鏡子裏的眼睛，看見了西陵清婉輕輕點了點頭。
    百裏重玹忽然就笑了，他笑的時候，笑聲被端著洗漱用具的仙娥聽見了，便在大著膽子看西陵清婉的時候多了幾分曖昧，隨後低頭帶著笑將洗漱用具給奉上。
    西陵清婉沒有注意到她們的目光，隻是神色如常的給自己淨了淨臉，又拿了帕子擦幹，在仙娥準備給她挽發的時候，梳子被百裏重玹給抽走了，百裏重玹輕聲吩咐道“你們去準備點吃食，這裏由我來。”
    仙娥們臉上的笑更是藏都藏不住，帶著壓不住的嘴角行了禮之後就離開了這個宮殿，在隊伍後麵的那個仙娥還識趣的給他們關上了門。
    百裏重玹拿著梳子，手指在西陵清婉的發間輕輕穿梭，眉眼之間柔軟貪戀的不像話。
    西陵清婉看著鏡子，看著認真給自己挽發的百裏重玹輕聲調侃道“……因為在曆劫之前，某人不是說不想喜歡上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嗎？所以說什麽也要帶著自己的記憶下去曆劫，結果我做得那麽隱秘還是被天道知道了，所以不得已隻好改了改你的命格。我在第一次看你的命格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隻不過這是天道的手筆，我無權幹涉。”
    “壽命雖然短了些，好在那個時候的人界穩定下來了，也算是給你幫了一點小忙。”
    百裏重玹柔聲道，給她將發給挽好，拿了發釵固定點綴，又在西陵清婉準備拿耳環的時候，被百裏重玹的動作給壓下去。
    他的聲音穿透耳膜，停留在她的耳畔“別動，讓我來。”
    那一對明珠的耳環被他捏在手裏，輕而又輕的給西陵清婉戴上之後吻了吻，道“……從前在神界的時候，隻覺得一日的時日短暫，如今在人界走了一遭，竟然覺得一天的時日這樣漫長。”
    西陵清婉的背僵了僵，有些不自然的扣緊自己的手指，卻又被他拉了過去，在起身的瞬間給抱進了懷裏。
    西陵清婉閉眼有一些貪戀。
    百裏重玹繼續道“……原本隻是覺得人界百年不過是神界的三個多月，轉瞬就過去了，沒想到……人界的歲月這樣漫長，我差點以為自己要等不到你了。”
    西陵清婉皺眉有些心疼的想要開口，又被他搶了先“……所幸，人界的我不是真實的我，卻擁有了真實的你，而神界的我是真實的我，可以真正擁有真實的你。”
    西陵清婉在他懷裏慢慢的點頭。
    百裏重玹伸手勾了她一縷發絲繼續道“婉婉，如今我回來了，萬事皆定，我該兌現我的承諾了。”
    他拿那縷發絲在自己唇畔吻了吻“我早在很久之前就欠你一場婚禮，我來兌現遲來了這麽多年的承諾了。”
    他伸手緊了緊西陵清婉的腰身，手掌有些顫抖，應該是高興的。
    西陵清婉慢慢抬頭，吻上了那瓣淡色的唇，輕柔的，癢癢的，惹人貪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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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重玹很快就反客為主，抱她在自己的懷裏，力道雖緊卻舍不得弄疼她，仿佛捧在手心的珍寶一樣，柔了又柔，輕而又輕。
    溫熱曖昧的氣息相互交纏，即便情到深處，百裏重玹也舍不得碰她。
    明明知道她不介意把自己給了他，還是想要在正式的婚禮之後，還是想要她真正的成為自己的妻子的時候，再邁出那最後一步。
    百裏重玹鬆開她，看著西陵清婉迷蒙中帶著水霧的眼睛，一再克製自己的欲望，放任她勾著自己的脖子，手卻垂放在了自己的身側緊了緊。
    他閉眼平息自己的呼吸，啞了聲音道“……都怪我，剛剛給你上好的妝又亂了。”
    西陵清婉微微喘著看他，低低的笑
    “不如你再給我上一遍？”
    百裏重玹愣了愣，倏爾笑了。
    胸口微微震動，不知道是寵溺還是滿足，亦或者是兩者都有。
    西陵清婉湊近他，蹭了蹭他的額頭和眉心。
    地牢裏麵的光都是吝嗇的。
    可是許靜淵再次過來這裏，心裏竟然有幾分釋然。
    也罷，她永遠不會知道，他臨陣倒戈向了她。
    他沒有倒向任何人，隻是倒向了她一個人而已。
    她是什麽樣的立場和選擇，他就會選擇什麽樣的立場，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他其實早就猜到了西陵堇諾不是西陵堇諾，他的內心有一些答案，卻隻是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軒轅瑉。
    因此軒轅瑉隻是覺得西陵清婉如今的轉變很莫名，接著才能在西戰神這裏下大功夫。
    他知道史書記載中，西戰神是通敵反叛的，所以那份被偽造的證據，已經被他動了手腳。
    她敬仰她的姐姐，他便在心裏叫那個人一聲姐姐。
    本來的證據有兩份，本是打算等自己去鳳族將鳳族的首領請過去之後再把被他動了手腳的證據給呈上去，他想著，或許這樣她的姐姐的勝算可以更大呢？
    隻不過是他完全沒有想到她的姐姐竟然這麽厲害，早就料到了軒轅瑉會將鳳族的首領請過去。
    所以她在路上攔截他，將他重新送到了這裏，這樣熟悉的地方。
    他甚至還來不及告訴他，自己都做了什麽。
    她會給自己判決怎麽樣的罪行，又會給自己定什麽樣的罪名呢？
    也罷。
    這一份複雜的喜歡，藏起來就藏起來，說不出口就說不出口吧。
    她地位尊崇，將來是月靈神族的下一任繼承人，他又何必擋著她的前程呢？
    到頭來，他一開始贏在了算計，卻輸在了自己引以為傲的算計和城府上。
    算計了她的心，算計了她身邊的人，算計了自己的前程，卻在最後為了她，舍棄了自己辛辛苦苦算計得來的一切。
    原來，他也是一個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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