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和超級領袖皮一下很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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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行星-五號碼頭/**:**
    三天過去了,饑餓和疼痛仍然困擾著奇爾希·艾露伊。她已經在這個碼頭輾轉藏匿了三天,觀察了無數霸天虎來來往往的飛船與下船的人員和貨物。這天,奇爾希趁著碼頭管理員出巡的時間悄悄溜進了一個貨倉裏。來自不同星球亂七八糟的貨物堆滿了各個角落,發出了奇怪又難聞的味道。
    “霸天虎們就吃這些嗎?”奇爾希嘟囔著,這味道讓她實在有些難以下咽。在地球上,精靈們的食物原料一直是在南極大陸上采集的蘊藏了太陽能的冰塊。那冰塊的味道非常清淡,能使人保持良好的身材和機甲狀態。
    奇爾希小心翼翼地掀開一個和她差不多高的晶鐵大桶的蓋子,桶蓋間的縫隙滲透出一束鐳射的彩光,而這些光的源頭卻是一堆純黑色的能量石。奇爾希伸手想撈一些出來,但即使用力地踮起腳尖卻仍然夠不著。她的翅膀受了傷,加上身體極度的虛弱,她已經沒有力氣飛行了。
    “想吃嗎?”
    沉重而嘶啞的聲音使女精靈狼狽而慌張地縮回了手。奇爾希轉身便看到了碼頭管理員正站在倉庫的門前,左手握著那把激光霰彈槍。光線從霸天虎身後的門外照射進來,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隱約看到他猙獰的神情。本能的恐懼讓奇爾希後退了幾步,還差點被地上的雜物絆倒。
    碼頭管理員通過聲音打開了倉庫的頂燈。其中的一盞燈正好在奇爾希的頭頂,陡然出現的刺眼光線讓她本能地用手遮擋了一下。
    “啊,我認得你,你是那個精靈族的元首。”碼頭管理員朝奇爾希徑直走來,“我認得你,我認得你,賽特大人讓我們找的人就是你。”
    奇爾希背在身後的左手抽出了那柄短刃。
    “賽特要我們帶你回去,”碼頭管理員臉上帶著獰笑,“可是我們都特別想嚐嚐,聽說你們精靈的能量液味道好極了。”
    霸天虎的話讓奇爾希惱羞成怒,但她有幾斤幾兩,他們都一清二楚。
    “想吃東西對嗎?那就給我嚐嚐你的能量液吧,你看怎麽樣?”碼頭管理員已經走到了奇爾希的麵前。在路過那隻晶鐵大桶的時候,他毫不費力就從裏麵撈出了一把能量石。他有兩對眼睛,一個眼睛裏又有兩隻猩紅的瞳孔。和這顆星球上大多數霸天虎都一樣,他的八個瞳孔不規律地轉動,嘴角躺著粘稠的口水,說話粗魯而野蠻,語氣中還帶著嘲笑。奇爾希被他逼到了倉庫的最角落,像一個無處可躲的獵物縮在地上。她裝備著白色短刃的左手仍在身後,但已瑟瑟發抖。
    她已經退無可退了。霸天虎伸出分岔的手想去拉奇爾希的右手,像是知道那裏是精靈傳輸能量的導管。奇爾希試圖掙脫,卻根本無法抵抗霸天虎的力量。
    “別碰我!”她喊道。
    “這個給我,頭和腦子留給隊長。”碼頭管理員輕輕鬆鬆地握著奇爾希動彈不得的手腕,把精靈的手拽到了自己的嘴邊。在口水幾乎都要滴到她的手腕上的時候,霸天虎嘴角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然後同時閉上了他的四隻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奇爾希伸出了那把等待已久的短刃,試圖用對付虯角時一樣的方式出其不意地刺向霸天虎的脖頸。但她沒想到的是,這個碼頭管理員的聽覺器竟然可以感知到身邊物體快速的運動。在她幾乎要得手的一瞬間,霸天虎睜開了數隻眼睛,立刻將她的雙手摁倒在地。
    霸天虎隻用了一隻手的巨大力度就足以讓奇爾希一瞬間無法反抗。
    “放開我!”奇爾希痛苦地吼道,語氣中甚至帶有一絲嗚咽。她已經沒有力氣去哭喊或者是哀求了。比起被這樣令人作嘔的霸天虎欺辱,她寧願去死。可是現在,她甚至求饒的力氣都沒有。
    令她最絕望的是,此時此刻的處境竟是她自找的。
    “哈!真有意思!”霸天虎瞪著她,眼神落到了奇爾希身後那雙隱隱泛光的翅膀上。接著,霸天虎的右手放下了那把高密激光霰彈槍,然後伸向了奇爾希的左翼。
    “啊——”肉體撕裂般的痛苦讓奇爾希無法克製地喊出了聲。精靈們的翅膀像是浮空的,實際卻有強大的深入火種的磁力與身體相連。霸天虎的蠻力硬生生地撕開了這股磁力,劇烈的疼痛讓奇爾希幾乎昏厥。
    眼前的怪物把自己本就破損的左翼放進了長滿鋸齒的嘴裏,然後一口將它的白色骨架咬碎。奇爾希被這個場景徹底嚇壞了,絕望將她徹底淹沒在痛苦當中。
    碼頭管理員覺得這個東西的適口性並不比能量晶石好多少,“呸!”他吐出了那隻翅膀的一部分骨架,“真難吃,給我——”
    話音未落,一把巨劍突然從身後貫穿了碼頭管理員的胸口。緊接著,這個龐然大物的身軀便被巨劍高高舉起。劍刃正中他的火種撕穿了他的身體,一瞬間,霸天虎的八個瞳孔就因為失去火種的供能而同時熄滅。
    耳邊的動靜讓因為害怕而閉上光學鏡的精靈又重新睜開了眼,眼前的紅藍色汽車人正一把將那柄長劍從一旁霸天虎的身上抽出。
    霸天虎的胸膛還冒著星子,四肢還有微微的抽搐,嘴裏發出難以形容的噪音。見他還在掙紮,汽車人又把地上那把高密激光彈撿起來朝著霸天虎的頭顱補了數槍,硬石地麵也被穿透力極強的炮彈打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整個過程隻持續了幾秒。
    奇爾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得救了,但她仍然不敢鬆一口氣。“別……別碰我。”她別過頭去,麵朝著倉庫的牆角,把頭疲憊地靠在牆上痛苦地呢喃道,微小的聲音仍然帶著一絲嗚咽。
    k9行星-複仇王座/**:**
    複仇王座坐落於一個浮空於k9行星中心的平台,平台下方是一個崎嶇的峽穀。一條淌著放射性物質的熱河沿著蜿蜒的穀底延伸,映出峽穀兩側聳立著的巨型鋼簇。驚破天平時就站在這個平台上接見前來謁見的邊緣星球的使臣,如今,來自半人馬座各地的低等奴隸們正為他們的新王在這裏辛勤工作。不久之後,這片峽穀將成為巨大的帝都廣場。
    “驚破天大人。”賽特微微鞠躬,對站在平台邊緣的柵欄前的霸天虎行塞伯坦最普遍的禮儀。
    “我知道你之所以輔佐我隻是出於私人恩怨。”驚破天並沒有回頭,“可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處決我的手下。”
    賽特明白他說的是虯角的死,便謹慎地緩步走到他身邊。霸天虎首領的性情有時候會非常暴戾,表現出的是除了自己的事業什麽也不在乎的樣子。可有時候,他卻也出奇地展露出陰沉的一麵,就像……威震天一樣。賽特對此隻覺得怪異。
    “她違背了軍規,大人。”賽特解釋道。
    “軍規?!”驚破天突然轉身,一手狠狠地掐住了賽特的脖頸。賽特對此毫無預料,冷不防被驚破天摁在了平台邊緣的鐵柵上,連那副褐色的眼鏡也掉在了地上。
    “告訴我,哪條軍規允許你來私自處死我的人?”霸天虎首領猙獰地瞪著猩紅的雙眼看著這個弱不禁風的軍師。
    “她,她差點泄露我們的……機密,大人。”被狠狠地鎖喉的賽特隻能勉強擠出話來。他向驚破天艱難地伸出了自己右手,手腕上的裝置播報出了虯角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哼!”驚破天怒喝一聲,卻鬆開了掐住賽特的手。驚破天並非真的在意一個走卒的死亡,隻是對賽特與他的大計的耐心已經所剩不多。他的眼神繼續望向峽穀的遠方,仿佛不屑於多看賽特一眼。“你最好盡快想辦法把那東西挖出來,我的耐心還不夠你們在這裏放肆。”
    “可我需要您的配合,驚破天大人。”賽特伸手不緊不慢地答道,隨著他的手勢,地上的眼鏡又重新浮起回到了他的手中。冷靜的汽車人輕輕抖了抖上麵的灰塵,然後體麵地給自己戴好。
    “報告陛下!”一個粗滯低沉的機械聲自通訊器中傳來,“五號碼頭有緊急情況。”
    驚破天轉過頭望了賽特一眼。即使麵對著如此疾言厲色的霸天虎,賽特依然保持著尊敬和禮貌。可聽完通訊器另一端的匯報,他那一貫處變不驚的神色卻驟變了:
    “prime一定知道了關於元首雙刃的事,絕不能讓他們逃走,大人!”
    賽特半跪了下來,抬頭懇求道。
    驚破天還是第一次在這位一向自信沉著的汽車人軍師臉上看到他的慌張。當碼頭守衛告訴他們prime隻身闖入了k9時,他也意識到了那個女精靈火種裏的寶物的意義。
    “抓住他們!”驚破天咬著牙命令道。
    k9行星-五號碼頭供貨倉/**:**
    “奇爾希。”擎天柱在受到驚嚇的精靈跟前半蹲下來。他抬起了手,卻因不知如何幫她而舉手無措。監視器斷續模糊的畫麵沒能讓他們看清這個可憐的精靈有多狼狽。她的腳踝破損發黑,紫羅蘭般的眸光因為過度失能而渙散,她的身上到處都是被酸雹侵蝕出的細長的裂口。當擎天柱親眼見到時,他無法想象發生了什麽。
    熟悉的聲音不同於霸天虎那樣粗獷刺耳,那就像南極洲在相對溫暖的夏季時海岸邊輕輕卷起的湧浪。自作自受的精靈內心翻湧的恐懼於是漸漸地平息下來。她回頭望向他。
    “奇爾希,你還好嗎?能動嗎?”擎天柱輕聲平靜地問道,藍色的瞳孔四周的光學鏡隨著他小心翼翼的語氣而有規律地轉動。和初見時一樣,他的溫和來自於一種仿佛是強者對弱者油然而生的憐憫。
    奇爾希·艾露伊沒有力氣說話,疼痛已經讓她麻木了。明明是自找的,可她還是恬不知恥地用那雙淺紫色瞳孔裏的哀怨眼神去直直地望著他,在艱難的輕微喘息中可憐兮兮地朝他搖頭。
    超級領袖歎了口氣:“堅持一下。”說完,他將審判之劍收到了背後,然後伸手將縮在角落裏的精靈連同她身上那件破舊的固流鋼披風一齊抱了起來。身體離地的一刹那,奇爾希感覺自己的火種仿佛也錯愕地停滯了一毫秒。
    起身的時候,prime顯然也怔了一下。他突然注意到她身後的翅膀已經少了一隻,但他沒有時間去問了。他隻是抱著這隻單薄的機體徑直走出了碼頭倉庫,然後利用裝備的飛行裝置向空中碼頭最頂層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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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天柱停留在了一座上升中的電梯上。他需要節省驅動飛行裝置的能量,以備應對可能無法避免的戰鬥。當電梯運行到最頂層時,他也已然注意到一支霸天虎的軍隊正從遠處壓境而來。幾十隻戰機傳來尖銳的呼嘯聲,令懷抱中的小精靈像個孩子一樣把頭縮進了自己的懷裏——和塞伯坦人不同,精靈的兩隻淡粉色的聽覺器長在靠近頭頂上方的位置。為了逃避這些擾人的聲音,她朝他的胸膛轉過腦袋,把耳廓的一側貼在了超級領袖的胸前,然後縮起了兩隻耳朵。
    五號碼頭的卸貨員在麵對超級領袖時毫無還擊之力,於是識相的早都躲了起來。擎天柱將精靈放進了停泊在碼頭最頂層的飛星號的船艙中,使她上身能靠著艙壁休息。這艘星際飛船擁有極高的飛行速度,就連星球基地的超高速導彈也追不上。他隻需要調整軌道數據,飛星號便能實現自動航行。然而最大的隱患是,回塞伯坦的航線是固定的。如果飛星號偏離了軌道,就很難再回到星際通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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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瞧著載著女精靈的汽車人飛船駛離了k9行星的大氣層,霸天虎們的飛行器形態也不能再繼續前行了,碼頭頂層的賽特惱怒地拔出了他的燒齶槍。
    狂風吹得他們搖搖欲墜,密集的酸雹打在固流鋼的披風上發出瑣碎的劈啪聲響。賽特來到k9行星擔任霸天虎的軍師少說也有幾百年了,然而拔槍上膛的次數卻屈指可數。盡管他向驚破天強調了不止一遍要把精靈族元首看住,可這個愚蠢狂妄的頭目卻仍舊絲毫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這些一樣愚蠢的霸天虎雜兵們,也一樣無時無刻不在破壞他的計劃。
    驚破天必然要為失去得到元首雙刃的機會而付出代價,他想。但在這之前,他能找個稍微有腦子的盟友嗎?真是令他頭痛至極。
    “快去呼叫gjnv宇宙殲擊艇,搭載攔截機從側麵繞過去,在銀274通途的19號驛站上攔下他們!”望著飛星號遠去的背影,賽特認出了這艘汽車人的飛船,酸雹打在金屬上發出的喧嘩聲使他對著身旁的霸天虎軍官大聲地喊道,“這艘船隻能沿著通途飛行,隻要一偏離軌道就會報廢。不管用什麽方法也要把女精靈給我帶回來,快去!”
    星際通途中-飛星號船艙/**:**
    飛星號是中型的星際高速運輸船,有六個引擎和四個艙翼。原先它隻是汽車人最熟悉的星際公共交通工具,戰爭爆發後便被汽車人工程師改造成了一艘軍用飛船,船艙內配備了一些基本的醫療設備和用品。
    prime並非醫療兵出身,因此並不擅長像救護車和搖擺那樣修理傷口。塞伯坦人有出色的自我修複能力,所以醫療也從來不是必修課程。可現在安靜的艙內隻有他們兩個,超級領袖雖然無奈,但也覺得還是得做點什麽來幫助女精靈恢複——盡管他並不是很懂具體的操作方法。
    “你是專程來救我的麽,領袖先生?”危險平息讓奇爾希·艾露伊從慌亂與恐懼裏回過神來,她詭異地笑著問道,眼神則一直望著艙壁上的小窗外浩瀚的星空。沉悶的電子聲構成迷茫惶惑的環境音,一時間令她無所適從。
    她沒想到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與他相遇,也不再裝出從前那副假意溫順的樣子。等四下裏看起來很安全的時候,這個不識好歹的女精靈像是又有了莫名的底氣。她倒是很想知道,塞伯坦的超級領袖是否會期待自己的愧悔、內疚和屈從。
    可擎天柱並沒有回應,隻是提著醫療箱走到奇爾希的跟前俯身半跪下來。這個動作使得精靈有些訝異地回了頭。
    盡管她早就發現了這位超級領袖有著在說話時俯身與人正視的習慣,可在見慣了居高臨下的霸天虎後,她仍然對此感到十分意外。她隻能愣然地平視著超級領袖的那雙海水般湛藍的眼睛,觀察到他的光學鏡轉動的頻率和眨眼的頻率十分接近。這時他正低著頭十分專注地研究著箱子裏醫療工具。
    “抱歉了,我不太會療傷。”prime突然抬頭望著她。
    一見他的光學鏡,奇爾希立刻又別過了頭去,繼續把下巴墊在窗台上裝模作樣地欣賞窗外的風景。無垠的星際間,無數燦爛的恒星組成的美麗光帶正演著通途軌道延伸。塔洛曾告訴她,這個龐大的世界叫做銀河係。
    “你傷的很嚴重,”擎天柱望著她後背的那道細長的裂口,也注意到了她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眼神,“怎麽回事?”
    prime從未見過精靈右腳踝上這樣的傷口,那上麵上布滿了細如微管的孔洞。能量液因毛細作用不斷上湧,又在管中淤積起來阻礙了傷口的修複。傷口裏感染了一種奇怪的液體,蔓延到了腳踝附近的表漆,使她藍色的能量液發黑。
    “一個霸天虎咬的。”奇爾希把手搭在了窗台上,像是自言自語,“真惡心……能幫我截肢嗎?”
    “好吧。”擎天柱回應道,語氣平靜得可怕。然後,超級領袖從醫療箱裏拿出了一把鋸子。那些鋒利鋸齒從精靈光學鏡的餘光裏一掃而過。
    “喂。”女精靈又回過頭來。因為體力不濟,她隻能氣呼呼地朝他皺著眉頭。可她所能看到的,隻有他一貫認真而專注的眼神而已,於是即便有什麽不滿或者是怨懟她也隻能平複下來。超級領袖那正氣淩然的眼神告訴她,他顯然不會真的把她的腿鋸掉,隻是想讓她更配合一些而已。
    “尊貴的塞伯坦的領袖先生,費這麽大勁來救我做什麽呢?”奇爾希與擎天柱四目相對,苦笑著再一次問道。“領袖先生”仿佛已經是她對他的專屬稱呼,其中難免帶著一些諷刺的語氣。她喜歡這樣稱呼。
    即便她已經禮貌地直視著他的雙眼,她的語氣依舊是輕浮的。她表現出的不識抬舉的樣子像是刻意在挑釁prime的脾氣和耐心。盡管她已經疲憊到無法理清許多事的原委,例如——為什麽虯角會說出那樣的話?為什麽碼頭管理員會覬覦精靈的能量液?為什麽霸天虎們都如此肮髒、醜陋和下流?為什麽擎天柱,這個被她狠狠陰了一把的汽車人領袖,竟還要不遺餘力地趕來救她?
    她感到心亂如麻,又心虛不安地望了一眼他的手臂——那個被她輸入了鏽蝕液的位置,此刻已經一點兒損傷的痕跡也沒有了。
    擎天柱把一瓶金屬罐子裏的清淤液倒在奇爾希的腳踝上。他平靜到不含任何情緒的低沉聲調比起奇爾希的冷言冷語更顯從容。
    “我們的監視器找到了你。”超級領袖邊說邊用一條柔軟的韌金屬薄片將奇爾希的腳踝處支撐固定起來,“我們也聽到了你對那個霸天虎所說的話。我覺得,你對我們應該有不小的誤解。”
    “我對你們的看法……嗬,這很重要嗎?”奇爾希靠著艙壁正坐起來,說話也不像寄居在塞伯坦時那樣的客氣。“您也瞧見了,我們精靈一族已經覆滅,我對你們來說也毫無價值。除非……您想把我抓回去,然後把我當成免費給你們輸送能量的奴隸之類的。”
    她抬頭認真地看著擎天柱,認真地說道,並且認真地等待他的回答。在她寄居在塞伯坦的那幾天裏,她從來沒有一口氣對他說過這麽多話。
    prime早看出了她在故意說些不知輕重的話,他也並非毫無任何脾氣的聖人:“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奴隸。我隻需要你告訴我,為什麽要幫著霸天虎來對付我?”
    奇爾希感覺到已恢複了一些氣力,不過由於後背與腳踝的傷她仍然行動不便。見到一向平和從容的超級領袖被自己惹得語氣都威厲了幾分,這個咎由自取又軟硬不吃的女精靈卻絲毫沒有一點懼色。她反而從火種裏得意起來。她知道他指的是鏽蝕液一事。她也得承認,自己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性格真的很欠收拾。
    “你不會以為我是你們的客人吧?”奇爾希抬頭湊近了麵露慍色的超級領袖,冷笑一聲問道。女精靈突如其來的靠近使擎天柱愕然地後仰了一下,嚴肅的麵容也瞬間變得木訥。眼睫前的她就這樣直勾勾地仰著頭盯著自己,原本渙散的眸光又凝成了深紫色。
    超級領袖愣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奇爾希眨了眨光學鏡,忍著渾身的疼痛抬頭低聲道:“難道我就沒有自己的理由來對付你嗎,領袖先生?我嫉妒你的魅力,我覬覦你的王位,我反對你的政權,難道我不能自己對你動手嗎?”
    說完這番話,奇爾希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看著眼前的超級領袖一臉無辜又迷惘的樣子,奇爾希才發覺自己好像湊得太近了。氣氛緘默了許久,仿佛時間也凝滯了。
    “……你盡可以動手,”望著她那凝結成深紫色的光學鏡,擎天柱歎了口氣,語氣也在無奈中溫和起來,“但不要輕易相信霸天虎的話。”
    奇爾希·艾露伊眼神裏的戾氣和執拗並沒有消散。她轉過頭去,右手扶著因失去左翼而疼痛難忍的左肩,左手撐著地麵艱難地站了起來。在光線暗淡的船艙裏,她失落的背影顯得十分單薄。
    “告訴我一千年前發生了什麽,關於你的族人。”prime也一並起身,不容置喙的語氣卻並沒能震懾到她。
    “我說過,他們都死了。”她回頭望了他一眼,冷漠的語言中帶著一絲不耐煩的怒氣。
    “可並不是因為冷暴……”
    “當然不是因為冷暴!”奇爾希終於無法克製自己的怒火,迅速果決地打斷了超級領袖不肯罷休的質問,“是因為你們!”
    怒目切齒的女精靈左手緊緊地攥著那柄白色的短刃,眼中湧起了巨濤般恨意。
    空氣開始沉寂下來,塞伯坦的超級領袖與精靈族的女元首相對無言。直到一聲警報響起打破了僵局。
    ------------
    擎天柱繞過不知所措的奇爾希徑直前往駕駛室,操縱台的屏幕上顯示一艘不明殲擊艇正以極高的速度從飛船的後上方俯衝而來。殲擊艇上還攜帶了一架攔截機,兩者正在進行機艇分離。前方就是銀274通途的19號驛站,正是兩條航線的交錯口,霸天虎竟能想到在此阻擊他們?prime很快意識到了什麽,但他沒有時間去多想。
    係統警報聲響徹了船艙,屏幕上的殲擊艇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航線,分離出的攔截機卻以巨大的加速度朝飛星號飛馳而來。係統顯示距離即將到來的強烈撞擊隻剩下五秒鍾。
    “奇爾希,抓緊逃生柄!”擎天柱大聲喊道。於是急促的警報聲裏奇爾希也顧不得什麽爭執了,在擎天柱用力拉動操縱杆的一刹那,奇爾希一把握緊了艙壁上的逃生柄。
    “砰——”強烈的碰撞讓飛星號從中間一分為二,靠近尾部的大半船身都被攔截機撞得粉碎,而飛船的前半部分因為及時的轉向偏離了軌道,免受了撞擊產生的能量破壞。但由於軌道數據異常、引擎脫落以及機翼損毀,船身殘體受到爆炸波的推力,隻能在漫漫的星際間飛速地墜落。
    塞伯坦-領袖之池-中央聯絡室/**:**
    十字線率先發現了飛星號的失聯。那時他正要把鳴鞘飛行途經的場景複刻保存在數據庫中,突然就接收到了飛星號傳來的警報。他們發現,塞伯坦的中央控製台已經無法獲取飛船的坐標了,也沒人能聯係到prime確認出現了什麽狀況。飛星號最後傳回的信號顯示失聯地點在銀274通途的19號驛站附近,汽車人們迅速行動了起來,領袖衛隊一行人分別駕駛著薩科號和長庚號前往附近的區域調查,精英衛隊與梟隼部隊則負責鎮守塞伯坦,隨時聽候調遣。
    地球-lexa富人島/20:30
    從前,大黃蜂對其他款式的地球載具並不感興趣。可現在,當他猥瑣地蹲在這座無處不透露著紙醉金迷之氣息的富豪之島上的灌木裏時,望著眼前來來往往的、引領著這顆星球的頂尖潮流的那些五光十色的地麵載具,他隻能感覺到自己的火種奇癢難忍。
    “哇!這可是薩德蘭的最新款,sv98-ktg,”一輛珍珠白的敞篷跑車自環島大道上緩緩駛過,精心修剪過的藍薔薇灌木叢中的淡金色頭發女孩推了推眼鏡,刻意壓低的聲音也難掩激動,“你知道嘛,全球總共也才三輛!”
    “閉嘴行嗎?”大黃蜂新配置的人類眼球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我靠!尖塔的音速炮彈,帥!”塔洛卻完全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麽,“還有那個,德國的白堊係列!我的天,那可就連基阿塔集團的首富都買不到呢!”
    “夠了!”大黃蜂低聲吼道,“不說話你會死嗎?趕緊幹正事!”
    不耐煩的人類男孩讓最討厭被催促的人類女孩也莫名煩躁起來。可麵對這個急躁而衝動的汽車人,塔洛雖然忍無可忍卻也無可奈何。
    為了變回高貴的機械身體,大黃蜂逼迫塔洛同他一起去找回那些被軍方收繳的塞星設備,並威脅她在有限的時間內研究出解鎖形態的芯片。要不是有個厲害老爸的夏佐給他們提供了一些別的建議,塔洛差點就要被這個瘋狂的汽車人偵察兵押到五角大樓做一回絕命神偷了。
    “夏佐爸爸的可靠消息,這兒的某個富豪從一個參謀長那裏高價買入了禁閉飛船上失竊的外星設備。隻要我們能找到這個他,就不用去五角大樓自投羅網了。”塔洛一邊撥開灌木叢一邊四下張望著說。
    “這島上起碼住著一百個富豪,你要怎麽找?”大黃蜂嫌棄地望了她一眼。
    “隻要你別在那兒催命,我就有辦法找到。”塔洛嘟囔著說,“這裏到處都是保安和攝像頭,記得跟緊我。”
    “你來過這裏?”金發男孩皺起了眉頭,將信將疑地看著胸有成竹的淡金發女孩。
    “ummm,好久之前了。”塔洛仍在灌木裏探著頭,“我愛豆就住在這裏,以前我來這裏給她送過外賣。”
    “笑死,看不出來你還是那種變態私生飯呢。”
    “噓!”塔洛突然捂住了大黃蜂的新的人類嘴唇,“是保安!”
    通過隱隱約約的枝葉間隙,大黃蜂也發現了一個身形高大、身著警服的男人正一步一步地向他們的方向走來。而此時,身邊的女孩子已經轉身縮到地球植物裏麵去了。
    大黃蜂歎了口氣:“瞧瞧你這副沒用的樣子。”
    塔洛從灌木叢裏搬出一塊和她的臉差不多大的石頭,轉過身時又差點讓它砸到自己的膝蓋——就在她剛剛一個轉身的工夫,原本步步緊逼的警衛已經被打倒在環島大道上。而那個方才還在身邊的金發男孩,已然悄無聲息地潛入了住宅區的柵欄內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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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能啟用的弋兆探測儀果真在一座中世紀莊園般的建築群前發出了訊號。“夏佐啊夏佐,一直都是這麽的給力。”塔洛得意地微笑。
    拋下夏佐和路易斯獨自逃跑是她在南極洲上最好的選擇。即使被軍方抓住,夏佐的父親也可以幫他倆解決所有的問題,而被家人接走這個結果對他們來說也是最安全的。但是她不行。
    “給力的是他爸。”大黃蜂冷哼一聲,同時也注意到了人類女孩驀然驚愕的眼神。他便疑惑地順著她的眼神望去,隻看到一輛敞篷跑車駛入了莊園的大門。
    “不會吧……”塔洛自言自語般地驚歎道。
    一名黑色頭發的人類少女從鐵紺色的跑車駕駛座上走了下來,接著跌跌撞撞、東歪西扭地向別墅外側的電梯走去,一隻黑色的手袋還掛在她那漂亮的、壓根就沒關上的跑車車門上。她的一頭黑發蓬鬆微卷而淩亂不堪,略顯緊身的白橡色禮裙使她的身體曲線看起來頗為性感。這身禮裙前不久還上過時尚雜誌。即便隔著老遠,塔洛也能清楚地認出來。
    世界級偶像歌手、現象級樂壇頂流與純粹的不良少女,擁有無數死忠粉和黑粉的少女歌星恩索克莫羅斯,藝名“雨點”,竟然就是那個從軍方手裏買進外星黑科技的神秘富豪嗎?塔洛猛地搖了搖頭,眼神緊緊地跟隨著自己偶像的身影。她看起來像是從某個地方喝了個爛醉回來,身邊一個經紀人或者保安都沒有,簡直太離譜了。
    大黃蜂的關注點卻更令人震驚——他能夠聽見那輛鐵紺色跑車裏傳來的嘈雜的音樂聲,在那人類的音樂聲中他還能辨聽出一種熟悉的噪音。正在他深思的時候,那隻掛在車門上的黑色手袋竟在反重力的情況下滑落在地,原本大開著的車門也自己關了起來。
    一瞬間,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在這個失去大部分能力的人類形態汽車人的心頭湧起。大黃蜂用力地拽了一把後知後覺的塔洛,把她從那個極容易暴露的花壇上拽了下來:
    “有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