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章:未知國度的鬼祟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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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伯坦-赤鐵堡-汽車人醫療中心/**:**
    火種源知道奇爾希睡了多久!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率先看到的隻有自己損傷嚴重的軀體。最引以為傲的白色塗裝已經成了灰色,僅剩的翅膀上晶化璃鋼也遍布裂紋,醜得簡直就不像是一個精靈。更過分的是,自己的手腕、雙肩、膝蓋竟然都被安裝上了白藍色金屬的護腕、護肩和護膝。
    “啊啊啊啊啊!”
    病房裏傳出的叫聲嚇得搖擺直接破門而入。奇爾希從病床上坐起,正神情凝重地耷拉著腦袋。即使如此狼狽,她的後背依舊保持優雅的挺直狀態,這倒是讓搖擺舒了口氣。
    “有鏡子嗎?”精靈一抬眼,可憐兮兮地望著搖擺。
    搖擺默默地拿出一麵手術用的折鏡,奇爾希於是從那裏麵看到了自己的狼狽不堪的模樣——就連鼻梁上都多出了一道裂痕,上麵塗著深灰色的不明修複劑。“好醜。”奇爾希咬牙切齒地喃喃道。她的聲音還十分虛弱,語氣卻很是震怒。
    搖擺無奈地笑笑。看這樣子,她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他想,也不枉費他幾乎用光了庫存裏師父提煉的所有柰氨酸。
    奇爾希癱倒在了病床上,右手搭著自己的額頭開始思考人生。她總算回想起,自己是從高空中墜落下來摔在了地上,緊接著又被一枚導彈擊中才變成了這個模樣。
    太疼了……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疼,好像要散架了似的。
    “prime,奇爾希醒了。”搖擺懷著十分欣慰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向通訊儀另一頭的超級領袖匯報,“prime?這裏是搖擺,您在嗎?”
    奇爾希冷冷地斜視著他,所有的思緒已經回到了平穩的狀態。看著他由那般興奮到失落的模樣,女精靈苦笑著合上了光學鏡。
    赤鐵堡-領袖之池-刑訊室/**:**
    在領袖之池地下層的一間最隱秘的刑訊室裏,同樣未能穿過傳送漩渦的女霸天虎羽光此刻正被鎖在一個狹窄的、冒著電光的牢籠中。在那扇太空橋前,領袖之池與反抗軍營地的戰機曾相繼趕到,先後有兩枚激光彈射中羽光,將其擊落在地。
    十字線負責對羽光的審問。隻是一整天過去,女霸天虎除了承認殺死暗井城主的罪行外,對於辛提亞發生的一切、自己所效忠的勢力以及企圖抓走精靈的目的卻還是隻字不提。
    prime已經沒有耐心了。
    沉重的腳步聲在地牢內回響,晦暗的光線映照出了緩緩走近的高大身影上火焰的紋路。被鎖鏈挾製的奄奄一息的女霸天虎間諜抬頭看著這個傳聞中的汽車人領袖,也詫異於他會親自屈尊前來。
    光源的方向使她看不清他的麵容,無形的壓迫感卻如翻江倒海般湧來。汽車人,算上霸天虎,甚至是算上所有主權星球的矽基生命,這位超級領袖也絕對稱得上是一等一的美貌。
    但此時此刻,這美貌竟是如此可怖。
    “用神經接入感知器。”擎天柱打量了被能量液染成紅褐色的女霸天虎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對十字線吩咐道。
    “什麽?不……”羽光突然咬著牙開口道,顯然女霸天虎認得“神經接入感知器”是一件什麽樣的刑具,“求你了,不要,我說……我說……”
    “可惜了,如果你昨天就這麽說的話。”超級領袖的嘴角泛起一絲平淡的冷笑,語氣甚至稍顯客氣,“動手吧。”
    十字線有些驚異地望著他的老大。這不是擎天柱的風格——他原本以為他永遠不會使用這種由霸天虎發明的喪心病狂的裝置。但他得承認,他非常喜歡這種風格的老大。
    “遵命。”十字線答道,轉而對女霸天虎說道,“還得感謝‘獨眼先生’留下了這麽有用的玩意兒呢。”
    赤鐵堡-汽車人醫療中心/**:**
    探長是第一個來到這裏探望女精靈傷情的人,目前也是唯一一個。聽小擺說,奇爾希的身體各方麵都表現出營養不良的跡象,給機能的恢複造成很大的阻礙。這個實在的軍官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樣表達自己的歉意,於是就端了一大摞盒飯堆在奇爾希的病床邊。
    奇爾希正枕著自己手腕上的白藍色固定器發愣,整間屋子裏隻有火種監測儀傳出斷續平穩的嘀鳴聲。搖擺和探長從未見過孤傲而疏離的奇爾希表現出如此自閉的一麵。望著她傷痕累累的軀體,探長隻能清了清發聲帶以打破沉寂:
    “小美妞兒,頭兒托我給你帶了點吃的。要來點啥?”
    奇爾希凝滯的目光聚焦在滿目熱忱的大胡子軍官身上,接著又沉落下去。
    “聚光穀的能量果凍,翱翔天城的能量糖霜蛋糕,還是……喔,本地多汁的能量漢堡,這可是探長的最愛!”探長一手拿過堆在地上的盒飯逐一介紹。他曾聽說女精靈總是對塞伯坦的一草一木十分好奇,因此他以為她至少會感興趣。可她仍舊一聲不響。
    搖擺對探長搖了搖頭,示意他還是先讓精靈一個人待著靜一靜比較好。搖擺能從數據皿裏監控到病人身體的各項數據。他清楚她的傷不會再有大礙了,可是她的思維導路卻展現出了極為消沉的一麵——她的軀體跌落在地上,意誌卻仿佛墮入深淵。
    探長有些失望地離開後,搖擺也預備帶上門離開,卻被奇爾希突然的一句話叫住:
    “他們……為什麽要抓我?”奇爾希用手腕蓋著自己的光學鏡,聲音聽起來虛弱又心酸,“你們,又為什麽……要救我?”
    搖擺不知道她是在自說自話還是在向自己提問,也不知道該怎樣回複。汽車人和霸天虎都害怕世界上的最後一隻精靈落入對方手中,這與她火種裏的那塊藏著重要信息的寶物有關。可prime並未告知他們可以對她說明真相。
    “我猜,霸天虎應該是想從你這裏挖出精靈族的秘密。”搖擺找了個折中的回答應付她。
    “我沒有什麽秘密。”奇爾希無奈地冷笑了一聲,“看看我吧,大夫,你最了解的,我隻不過是個苟延殘喘的幸存者而已。”
    “可是他們不知道呀,”搖擺繼續說,“他們隻知道這裏有個精靈,而精靈又是個神秘的種族,沒準對他們來說會有研究和利用的價值。”
    “prime……也是這麽想的了。”奇爾希緩緩從病床上坐起來,雙手環膝,看著病房圓窗外夜幕將至的城市喃喃自語。
    “不,奇爾希,你不了解他。”見她忽然這樣說,搖擺慌忙解釋道,“他去救你完全是出於他心底的那份正義感和仁愛的精神,他絕不像邪惡的霸天虎那樣有所企圖!”
    奇爾希轉頭看著這個好心腸的醫生,然後把頭懶懶地搭在屈起的膝蓋上,表情似笑非笑:
    “您究竟是醫院的大夫,還是托兒所的護工?”
    搖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麽她總是這樣說話。
    “您覺得我應該感謝那位超級領袖關閉了太空橋讓我不至於被霸天虎綁走,還是更應該感謝我的大夫醫好我了的傷讓我不至於直接回歸火種源?”奇爾希接著問道,同時歪頭對搖擺眨了眨眼,又飄來一個迷離的微笑,“請您自信一點,至少今日,您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別別別,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按照prime的意思……”搖擺先是嚇得直接後退了一大步,接著又不知所措地擺了擺手,後來才反應過來女精靈的意思。被女精靈突然的示好而嚇到的汽車人大夫無奈地深吸了口氣:“而且,對於你的傷prime其實也是非常自責的。”
    “和他有什麽關係。”奇爾希也不再拿搖擺取樂,轉頭繼續看向窗外冷冷道。
    “他是為了摧毀那座太空橋才耽誤了救你的時間,”搖擺依舊耐心地解釋,“他的判斷永遠不會出錯,你可能會受傷……但總比被抓走要好。”
    窗外延綿的金屬建築亮起了斑駁的燈光,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病房內仍舊響著儀器的嘀嘀聲。奇爾希愣愣地聽著搖擺的話,發了好一會兒呆。她不禁想,自己剛才為什麽會對千裏迢迢趕來拯救自己的領袖先生產生那樣失落甚至還有些煩躁的情緒呢?在汽車人麵前表現得足夠冷血無情,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呢?
    “幫我拿一份能量糖霜蛋糕,好嗎?”奇爾希轉身說道。
    赤鐵堡-反抗軍營地/**:**
    征召終試的第三天,前十名選手名單已經公布。由於領袖之池繁忙的事務,十字線將大部分試煉的主持工作都交給了副手,涅爾和烏莫斯因此就有了可乘之機。
    擎天柱早早來到了反抗軍營地。依據流程,他將在最終試煉前對十位學員的麵試中擔任主麵試官。
    “羽光的記憶裏能挖出的東西不多,”十字線隨同著prime前往主基地,邊走邊匯報著,“不過可以確定的是,k9的虎子們一直在尋找元首雙刃,他們把它叫做‘鑰匙’。”
    “鑰匙?”擎天柱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了幾分失望,“什麽的‘鑰匙’?”
    “這個我確定羽光也不知道。”十字線說,“至於那個出現在昆紮星的汽車人,名叫賽特,是個孤兒,曾是天塹的學徒,現在……嗬,是驚破天的副官。羽光就是他安排的。”
    “羽光為什麽要殺暗井城主?”一旁的漂移問道。
    “賽特相信天塹和暗井這兩兄弟掌握有關精靈族的鑰匙與聖物的線索,所以安插了羽光作為間諜。暗井城主察覺了她的目的,還沒來得及發出警告就被她滅口了……探長還是遲了一步。還有,有關天塹的下落,賽特也沒有告訴她。”十字線在麵試廳前停下,“不過賽特曾再三叮囑她,要把奇爾希活著帶回去。”
    “看樣子他們還不會罷休。”prime走進麵試廳,若有所思地扶了扶下巴,“這把‘鑰匙’絕不能落在霸天虎手裏,給奇爾希配備一個通訊儀確保能時刻監控她的位置。”
    “明白。對了老大,還有一件事。”十字線點了點頭,“羽光的記憶裏並沒有關於在灼爐樞紐襲擊探長的那些人的身份信息。那些人……應該是辛提亞的內部叛軍。”
    “叛軍……”擎天柱默念著,卻並沒有感到意外。超級領袖始終明白,在這顆才從死寂中蘇醒的星球上,隨著萬物複興一同滋長的那些邪惡與妄念分明是隨處可見的,又何止是一個辛提亞城。
    prime沉思了片刻,回頭對十字線吩咐道:“替我聯係辛提亞的一位老朋友。”
    “是。”十字線也心領神會地回應。
    “老朋友?”不明所以的漂移闕疑地望了他們一眼。還沒等他開口詢問,擎天柱卻已經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十字線又皺皺眉問道:“那羽光怎麽處理?”
    “發配卡隆冰原。”超級領袖頭也不回地答。
    赤鐵堡-汽車人醫療中心/**:**
    渾身的疲軟酸痛讓奇爾希變得十分嗜眠,不知不覺中一個夜晚又已悄悄溜走。病房的圓窗外,赤鐵堡樓宇間隱約的天際線泛著火焰一般的赤紅。從天穹的邊緣到中心,熱帶淺海的澄碧漸變為大洋深處的黑藍。柔煦的光華鋪在金屬色的建築上,給冷色調的鋼鐵森林抹上一絲溫情。
    遠處一棟圓柱形的建築引起奇爾希的好奇。它仿佛一個巨大的鐵桶,在許多現代化的塔樓中顯得有些原始粗獷,密不透風的牆體又顯得森嚴肅穆。奇爾希趴在病房的圓窗前靜靜地看著它,無聊地猜測著它的身份來打發時間。
    搖擺像往常一樣走進病房檢查各項數據,卻看見女精靈擅自拔開了檢測導管和輸能管,正一動不動地坐在靠窗的地板上。
    火種源知道作為一個醫生看到病人做出這樣的事是有多心累!搖擺得慶幸師父是看不到這一幕的,否則以他的脾氣必得抓狂了。
    “奇爾希……你能回病床上待著嗎?得做檢查了。”搖擺走到奇爾希跟前,扶額問道。盡管她的外傷已經基本痊愈,但身體內部的各項指標還需要再跟蹤檢查。如果這個任性的精靈再不好好配合而又出什麽問題的話,prime怕是真的要興師問罪了。
    “不要,我討厭觸電的感覺。”女精靈頭也不回地說,“一毫安都不行。”
    “拜托……不要為難我,我也隻是個聽命行事的好嘛?”搖擺隻得無奈地請求。
    “你就當已經檢查過了。”奇爾希依舊沒有回頭,依舊還是事不關己的語氣。
    搖擺搖了搖頭,他是真拿這個脾氣古怪的女精靈沒什麽辦法。大概是聽到了醫生的歎氣聲,奇爾希總算回過頭來。
    “告訴我,大夫,征召終試進行到哪兒了?”女精靈一手搭在窗台上認真地問道。
    “啊?呃……快結束了吧,前十名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搖擺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轉而又嚴肅地說道,“喂,你現在還不能去湊這個熱鬧,你的傷還沒好全呢!”
    “前十名?”女精靈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瞬間變得沉重,“你有名單麽?”
    “有啊,我給你看看。”一提及征召終試,搖擺表現出十足的興趣,不加多想便從數據庫中調出了征召終試的名單。
    醫療中心的工作抽不開身,搖擺隻能從線上觀看這場試煉的全過程。從前一百名,到前五十名,到最後的前十名,奇爾希發現涅爾和烏莫斯這兩個名字總能位於名單的最後兩名。這不可能是巧合吧?奇爾希忽然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啊,今年咱們鐵堡軍院的成績不是很理想呢,才隻有一個鐵堡軍院的學員上榜。”搖擺難得地感歎道,“往年可是全部都能進前十的,我去!利刃城的那些莽夫竟然都能進麵試,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啊!不過我覺得他們應該拿prime的問題沒辦法。眾所周知,利刃城出來的人文化水平都很捉急……”
    “麵試?”奇爾希盯著最後的十人名單狐疑地問,“什麽麵試?”
    “前十名要通過prime的麵試才能進入最後的試煉,雖然都說是過過場麵,不過以前也不是沒有熱門選手被麵試刷掉的例子哦。”搖擺津津有味地介紹,未曾注意到奇爾希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陰沉,“說起來,現在也應該差不多就是麵試的時間了吧?下午還會有決賽轉播呢,想想那場麵都夠刺激的了……奇爾希?!”
    搖擺話音未落,原本安分的女精靈竟跑出了病房一股腦兒溜出了醫療中心。誰也不知道她要去做什麽。搖擺嚇得追出門,卻找不到奇爾希拐進了哪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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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療中心大樓的頂部空港停靠了一架小型軍用飛船,探長剛跳下起落台,一眼就遠遠地瞧見小精靈正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披著天藍色護甲的她看起來有些低落。漸漸走近時,探長能看見她隱約慌張的神色,還有鼻梁上多出的一道深灰。她的右翼被無精打采地束著,可以看出來她走得並不穩當。
    探長覺得奇怪,她不應該待在病房裏嗎?
    “嘿,我說妞兒,你在這裏幹嘛呢?”
    “呃……我出來散散心。”奇爾希支支吾吾地,邊說邊向一臉疑問的探長走來,“大夫說……我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最好活動一下筋骨,不然可能會患上機體僵直後遺症。呀,你的船真好看。能借我開一會兒嗎?”
    “嗬,可以啊,不過你的傷……”
    “沒事了,大夫也說讓我多活動活動呢。”
    赤鐵堡-反抗軍營地-麵試廳/**:**
    最後十名學員的麵試進行得非常順利,但也沒有特別的驚喜。十字線在麵試過程中提了一些關於軍武管理方麵的問題,漂移則問了一些關於近身格鬥技巧和冷兵器方麵的問題。擎天柱的問題簡明扼要,符合他一貫的風格,而且幾乎也隻給出一些正麵的肯定的評價。因而,每個學員幾乎都是緊張兮兮地進來,心情舒暢地離開。
    隻有一個例外。
    總成績的第七名,是一個叫千裏鏡的孩子。在外等候時,所有麵試過的同僚們都說遙不可及的超級領袖其實是個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和顏悅色、通情達理的人,簡直好得不能再好。這些輕鬆又愉快的麵試經曆讓原本惶恐不安的千裏鏡安下心來。可當他走近麵試廳,在這三個麵試官的麵前坐下時,他懷疑他和外邊那些人參加的根本不是同一場麵試。
    坐在正中間的汽車人領袖神情凝重,目光深邃,看起來是如此不可捉摸。右邊的十字線軍長,此時正一手托腮,眼神就像是要看戲一樣。左邊的漂移長官倒是看起來挺和善的,但他的眼神根本沒有在看自己!
    作為赤鐵堡的代表,火種源知道千裏鏡此刻有多緊張!
    流程沒有什麽差別,依舊是兩位長官提了一係列結構化的問題。隻不過寡言的超級領袖卻出人意料地多問了一句:
    “鐵堡軍院的千裏鏡,我想問,是什麽信念支撐著你一路過關斬將,從而獲得現在的名次?”
    千裏鏡愣了一下,顯然對這個問題並沒有準備。該怎樣回答呢?
    望著超級領袖鄭重的眼神,千裏鏡思索了片刻後有些猶豫地說道:“老實說,我沒有想那麽多,尊敬的prime……我隻是想到,身為鐵堡軍院的代表,我絕不能在主場丟這個臉。”
    擎天柱看出了他的緊張,於是淺淺地朝這個年輕人微笑了一下。不苟言笑的超級領袖竟然也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千裏鏡心中的磐石落了下來,呼了口氣:
    “當然……支撐我一路走到現在的最大的動力,的確來自於一個人,是她給了我精神上的指……指引……那就是我的母親,她在我最失敗無助的時候依舊沒有放棄我,是她給了我勇氣,我真的很想……為她爭光。”
    千裏鏡猜測自己的回答應該過關了,畢竟他已經毫無保留地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就算這兩個假裝看戲的軍官在桌子下麵藏了台測謊儀也不可能有啥破綻,就算prime有任何的不滿他也隻能聽天由命……好在這位不怒自威的超級領袖神情又變得溫和了許多,這樣看起來才的確像他們所說的那樣慈眉善目。
    “嗯,你的麵試通過了。祝你好運,孩子。”擎天柱平和的語氣總算讓千裏鏡放下心來,“為了赤鐵堡。”
    目送著千裏鏡恍恍惚惚地走出麵試廳,十字線才惘然如失地開了口:“我看過他的成績,實話實說,赤鐵堡可能守不住今年的冠軍了。”
    “這家夥資質不錯,我們應該相信他。”漂移則不以為然。在千裏鏡身上,他似乎能看到一位老朋友的影子,即使不說,擎天柱和十字線也知道是誰。他們看起來是如此之相像,隻是性格卻大相徑庭。
    赤鐵堡-反抗軍營地/**:**
    征召終試的麵試期間,反抗軍營地衛兵們的無人機偵察著嚴格禁飛的空域,各個入口也有安保人員監守,禁止外部人員入內。奇爾希駕駛著探長的軍用飛船迫降在大門口,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進去瞧瞧情況。
    “嘿,還沒到開放的時間呢,下午再來吧!”戍衛雙手背在身後,走上前擋在了奇爾希的身前。
    奇爾希愣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既然已經決定要去看個究竟,精靈並不想後退。思索兩秒後,奇爾希試著振振有詞地說道:
    “我,我是奇爾希·艾露伊。”
    戍衛摸摸腦袋,陷入了沉思。奇爾希·艾露伊?這個名字他們似乎聽說過,聽說……有個兄弟因為不允許她進領袖之池,還被探長大人說了一頓?對對對,她是老大的客人,地位似乎很不一般。
    兩個戍衛麵麵相覷,最終還是讓開了一條路讓這個氣質非凡的“貴客”通過:“呃……艾露伊小姐,請勿進入麵試廳,prime正在裏麵呢。”
    戍衛的回應令奇爾希十分意外。報上大名竟然真的管用?為什麽自己的名字對這些汽車人保安能起作用?奇爾希完全想不通,隻能高傲地昂著頭,故作鄭重其事地回應道:
    “抱歉,你剛剛說,是不能去……b3區對嗎?”
    “c3區,艾露伊小姐。”
    “明白了,謝謝你。”奇爾希朝兩個輪子禮貌地點頭,展現出極具殺傷力的、浸透古代貴族優雅氣質的、虛與委蛇的微笑,接著閑庭信步地向主營的方向走去。
    赤鐵堡-反抗軍營地-麵試廳/**:**
    大星術師涅爾的星術秘典裏的所有關於塞伯坦星“超級領袖”的描述都來自於道聽途說。直到今日有幸能與其近距離見上一麵,他才明白女王陛下所言非虛。
    涅爾將這本暗紅色封麵的書放在桌麵上,在超級領袖的對麵正襟而坐。他自信從容的麵容和微笑顯然讓兩位長官印象深刻。
    “那麽,不破城的涅爾,你要回答的第一個問題是……”戴著風鏡的、出鏡率最高的十字線軍長率先開口。
    “稍等一下,尊敬的十字線軍長。”涅爾打斷了他的話。
    涅爾直視著擎天柱的雙眼,微笑著翻開了桌麵上那本複古感十足的書,接著開口恭敬地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名叫涅爾·達拉洛普。”隨著指尖拂過一張張隱隱發光的書頁,紙張間緩緩滲出的冰藍色光線也散射到了空氣中。
    “你這家夥在搞什麽……”十字線陡然起身,抽出腰間的左輪手炮對準了這個稀奇古怪的學員。隻是話音未落,冰藍色的光絲已然如一張密網緊緊地將他束縛。正握住劍鞘的漂移也被同樣的光芒包圍,動彈不得。而紅藍色的汽車人領袖則分別看了十字線和漂移一眼,微微蹙起了眉頭。
    冰藍色的光像退去的潮汐一樣被涅爾收回了書頁中,兩位礙事的長官此時已被未知的靜止力場凍結。涅爾合上了書本,抬頭望向坐在對麵的超級領袖。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不遠萬裏來到塞伯坦究竟有何貴幹了麽?”prime一手扶著下巴,泰然自若地問道。
    “您果然明察秋毫,尊敬的、崇高的prime。”涅爾站起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我來自您未曾聽聞的,偉大的天獅星係王國。我代表我們偉大的萊拉女王前來拜訪貴星,同時也向您致以最真誠的問候。”
    prime不語,示意他把話說完,同時也在腦海裏搜索有關這個“天獅星係王國”的印象,卻搜不到任何結果。
    “當然,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由我們的女王向您提出的,關於聯姻的建議。”涅爾誠摯地說道,“烏莫斯,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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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爾希·艾露伊走在c3區的廊道上,步履已不像在門外時那樣慢條斯理。學員們都去中央廣場準備下午的終極試煉了,此時此地安靜得詭異。奇爾希迫切想知道那兩個意圖不明的外星人究竟要對超級領袖做些什麽,甚至已從心底後悔沒有盡早告知他這件事。
    心事重重的她走過麵試廳的大門,發現大門是開啟狀態時嚇得立刻縮了回來。盡管隻瞄到了一眼,她還是發現了裏麵的那兩個外星人。
    他們在說著什麽?奇爾希靠近門邊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這份薄禮由女王陛下托我送達,她衷心希望您能認真考慮這個提議,這對兩星球來說絕對是有益無害的。”涅爾示意烏莫斯打開手中那枚精致的盒子。
    石質的盒子裏放著一枚巧奪天工的獅形徽章,隱約的熠耀光輝彰顯出它的不同凡俗的地位。看起來這像是那位“萊拉女王”的私人物品。
    “如果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又為何要千方百計地偽裝成塞伯坦人混入征召終試,還把我的兩位副官困在靜止力場裏?天獅王國的涅爾大使,你的行為無法讓我信服。至於你們女王的提議,我也無法接受。”超級領袖平心靜氣地娓娓道來。
    “這是因為……我們是受女王陛下私下委托而來。”涅爾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禮貌地將實情和盤托出,“她暫時不希望這個提議有第五人知曉。請原諒我無奈的冒犯,十分鍾後這兩位長官的力場就會自動消失的。”
    “如果您能同意聯姻的話,女王陛下也會親自駕臨塞伯坦,與您共議此事的。”比涅爾矮上一截的、身著定製精甲的烏莫斯也補充道。
    聯……姻?
    小精靈屏住呼吸怔怔地站在門邊,女王?聯姻?這可真是個天大的新聞。原來自己這幾天來荒謬絕倫的憂慮,隻不過在小題大做而已……也對,超級領袖怎麽會有危險呢?奇爾希啞然失笑,隻想再聽得真切一點,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那顆八卦的心已經讓她暴露在了超級領袖的視野中。
    擎天柱一抬眼,發現門外不知何時多了個影子。
    “誰?!”涅爾順著超級領袖的眼神向外望去,才發現秘密已被人偷聽。
    被驚動的奇爾希嚇得一個踉蹌,轉身向廊道另一側跌跌撞撞地跑去。
    涅爾和烏莫斯立刻臉色大變。秘密泄露令烏莫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可女王的貼身保鏢剛要起身要去抓人,卻被涅爾給一手攔住。隻見沉著冷靜的大星術師重新翻開手中的書本,書頁中發出的冷藍色光線便交織著向奇爾希蔓延而去,一瞬間就如一束藤蔓般將慌不擇路的女精靈捆住。
    “放開我!”奇爾希拚命想要掙脫這捆看起來軟綿綿,實際卻牢不可破的繩索,但無濟於事。
    這已經是她第幾次被捆住了來著?她自己都記不清了。接著,冰藍色的光絲像拎著一隻機械小雞一樣把她拎回了熱鬧的麵試廳,然後又自覺地鬆開了她,乖乖地縮進了那位大星術師的書頁中。
    “奇爾希?”擎天柱愣住了,沒想到本該躺在病床上的小精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是……”烏莫斯仔細地打量著癱坐在地麵上的奇爾希,從記憶中認出了她,“那個小偷!”
    “我才不是小偷。”奇爾希顧不得渾身的傷痛,強撐著地麵站了起來。
    “嗬嗬,你可不是第一次偷聽別人說話了!”烏莫斯氣勢洶洶地朝奇爾希走來,將她的左手手腕一把抓住,“都偷聽到什麽了?快說!”
    “放開我。”奇爾希用力想要掙脫,手腕上被女霸天虎刺入的傷口還未痊愈,因此疼痛讓她使不上勁。
    咄咄逼人的烏莫斯仍不肯鬆手,直到一隻突然出現的大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巨大的握力幾乎在一瞬間捏碎了烏莫斯的手筋。
    “哎呀——”烏莫斯痛得直叫。
    看著天外來客鬆開了奇爾希的手,擎天柱才將他的手臂放開。
    “貴星的如此作風,塞伯坦可不歡迎。”擎天柱站在奇爾希的身旁,平和的語氣卻極巨威懾力。盡管隻是初見,他的處變不驚與溫和從容卻並不能掩蓋領袖的威嚴。
    “prime,請您息怒。”涅爾看出超級領袖與這個奇怪的姑娘似乎一早就相識,趕忙解釋道,“我們之前曾見過這位小姐,可能與她有些誤會,還是解釋清楚比較好。”
    涅爾將曾經從奇爾希手中繳獲的通行牌與通訊器從鬥篷裏拿出來,走上前對奇爾希禮貌地問道:“所以這些東西真的是你的,對嗎?”
    奇爾希眼疾手快,一把從涅爾手裏搶過那兩件物品,羞赧又氣惱地說:“當然。”
    “物歸原主了。”涅爾依舊微笑著,“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在這裏偷聽我們和prime的談話嗎?”
    空氣突然沉默,小精靈看了看涅爾,又看了看專注地修複著自己手臂的烏莫斯,又看了看被凍結起來宛如雕塑的十字線和漂移,最後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旁高大的、壓迫感十足的超級領袖。
    他正挑起眉毛,用惘然無害的眼神看著自己,顯然也想知道答案。
    “我……”奇爾希吞吞吐吐道,“我迷路了,僅此而已。而且重要的是……我什麽也沒聽見。”
    “哦?”涅爾的眼光透露出深深的懷疑,思索片刻後這位異域的使者轉頭望向了擎天柱,“prime,我懇請您慎重考慮女王的提議。請您明白,我們絕無任何惡意。在您答應之前,我也懇請您替女王保守這個秘密。”
    涅爾意味深長地望了奇爾希一眼,便徑直向門外走去。烏莫斯也憤憤地瞪了奇爾希一眼,匆匆跟了上來。
    “等等。”超級領袖的聲音讓涅爾心中一顫,可接下來他的話卻又澆滅了他的熱情:“你有東西落下了,涅爾大使。”
    擎天柱拿起桌上精巧的石質密盒,遞了過來。涅爾雖心中掃興無比,卻也隻能保持優雅地微笑著地接過密盒,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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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著兩個外星大使離開後,擎天柱才俯下身來正視著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精靈:“你之前見過他們?”
    “對,對啊。”奇爾希哼哼了一聲。
    “他們搶走了這塊通行牌?”擎天柱低下頭,眼神望向奇爾希手中通行牌和通訊器,“還有,這個通訊儀是……”
    奇爾希立馬慌忙地將手背過身後,然後語無倫次地說道:“撿,撿來的!”說完,這個做賊心虛的小精靈轉身就向門口跑去。望著她慌亂的背影,擎天柱忍不住揚起嘴角無奈地淺笑。她也不擅長說謊,或者說,他也十分容易看穿他人的謊言。
    很快,超級領袖也回過神來。他仿佛才想起身後還有兩個看戲的人。
    “別裝了。”prime微微地回頭,對那兩個一動不動的汽車人說道。
    “哎呀,我的脖子好酸。”十字線便瞟了身邊保持著拔劍姿勢的漂移一眼,二人對過了眼神後,就一齊從這不舒服的偽裝動作中恢複了原樣。十字線用力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和手腕,漂移也甩甩手開始做起了擴胸運動。
    本來隻是想配合擎天柱讓這兩個形跡可疑的外星人露出真麵目,卻沒想到見識了這麽精彩的一出戲。火種源知道憋笑有多難,十字線和漂移中途差點就繃不住了。
    “老實說,我也有點沒想到。”望著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們的老大,十字線趕忙回避著他的眼神,轉而對漂移說道,“你聽說過嗎?”
    “嗯?那個什麽‘天獅星係王國’麽?”漂移也故作正經地說,“沒聽說過,從來沒有,不知是什麽神奇的地方。”
    “有這麽好笑嗎?”望著這兩個看似一本正經其實卻在互相東拉西扯的家夥,prime隻能無奈地問道。
    “沒有沒有,sensei,不怎麽好笑。”漂移趕緊點了點頭,但他分明就在笑根本沒停過,“不過,話說回來,sensei,你要不要……真考慮考慮?”
    “噗——”十字線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管好你們的嘴。”超級領袖忽而冷冷地命令道,他那將臉色陰沉下來試圖佯裝凶厲的樣子實在是十分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