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陽打開信封，裏麵確實是填報誌願的紙張。
    一共五份黑白複印件，底部還放著縣一中的高中畢業證。
    第一份應該是樣板。
    上麵寫著報考科類：理科，
    考生類別：應屆，
    筆試何種外語：英語，
    旁邊是自己的二寸免冠照片。
    下方則是姓名：餘陽，性別：男，出生年月日……
    以及提前院校：東山農大，
    學校代碼：10434，
    專業：農學、植物科學與技術、種子科學與工程、食品科學與工程。
    願否調劑：否。
    願否定向：否。
    願否委托：否。
    然後，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全都空置。
    餘陽明白了。
    東山農大想要咱。
    或許沒去考試，鋪在桌子上的空白卷，也是監考老師幫咱寫上了名字。
    陳曦側頭看過誌願紙張，“這是班主任的字。”
    “你能認出來？”
    “他幫我填的誌願。”
    “你們什麽時候填的？”
    “考完當天回教室，學校發了報考指南和報考誌願，要求第二天下午提交。”
    “時間這麽緊？”
    “估分啊，估的越久越沒底，不如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全都搞定了。”
    “有道理。”
    餘陽給自己估了估分，感覺應該是0。
    剛打算把報考誌願丟進垃圾桶，市總管打來電話。
    “小餘，考得怎麽樣？”
    “您又不是不知道。”
    “哦，考得很不錯？看來上東山農大，完全沒問題。”
    “領導，您在說什麽？”
    “董副總管之前給你們村修路，把人家大學的主幹道，給搞沒了，東山農大準備遷往東山府的長清，東山府也給出了一係列待遇。
    咱們好不容易把人家請過來，怎能輕易放走，我做了許久的工作，才讓老校長消了怒火，這不，人家指名道姓的要你。
    說你隻要去他們學校就讀，專業隨便挑，讀研的時候導師隨便選，甚至保證給你博士學位。”
    “領導，說實話，咱們虧了。”
    “嗯？”
    “我一旦去了他們學校，您知道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三元農業未來的員工，都是你的學弟學妹，三元農業未來的研究員，都是你的導師。”
    “對啊，這相當於給了東山農大一個教研基地，並且還是擁有世界前沿科技的教研基地。再就是，東山作為農業大省，東山農大卻不是985，也不是211，這也太不上進了。領導，您知道咱現在的處境，不能要拖後腿的隊友啊，一定要吸納上進之人。”
    “小餘，東山農大是我初到泰市，跟老董打配合，挖過來的，當時咱們泰市在教育領域，尤其農業領域，沒什麽資源，人家願意來，是給了咱麵子和機會，咱們現在有了資源，總不能把人家推開吧？更何況，人家通過讓伱去學校就讀，已經體現了上進之心。”
    “這樣啊……也對，做人不能忘本。”
    “你看？”
    ““領導，我懂了，我去他們學校，不過，這個專業，我要換一換。”
    “你填報誌願上的專業，是東山農大根據三元農業的發展，討論出來的，認為最適合你，這叫學以致用。”
    “對，領導，您也說了，學以致用，所以這些專業全都不適合我。”
    “哦？那你選什麽專業？”
    “法學。”
    “？？？”
    “不同意的話，我就不去了。”
    “……”
    ……
    泰市。
    天外橋，市W大院。
    三名年邁的老叟，眼看市總管放下了電話，連忙圍上來。
    “小趙，怎麽樣？”
    “同意了。”
    “太好了，你放心，我們東山農大肯定會向上級爭取更好更多的教育資源，爭取在下一輪，成為211。”
    “問題是，餘陽選了別的專業。”
    “什麽專業？生物科學？農藥化肥？還是育種科學？”
    “都不是，是法學。”
    “？？？”
    ……
    磚窯辦公區。
    “你竟然選法學？”
    陳曦通過科技局的父親，早就知曉三元農業的龐大。
    也非常清楚，餘陽上大學，壓根不是事。
    隻是沒想到，餘陽竟然去東山農大讀法學。
    餘陽放下抄寫完的誌願，“這叫學以致用，不像你，報考東山農大，選了知識產權。”
    “我父親告訴你了？”
    陳曦說完，頹然道：“一直以來，我都是讀書、讀書、讀書，到了填報誌願，哪知道該選什麽，於是班主任給我父親打電話，征求他的意見後，填了知識產權。
    我父親後來跟我解釋，說他在科技局工作，現在是副主任，等我畢業，他還能升一升，到時候可以安排一下。
    如果我跟你關係好，再加上他說情，或許還可以進三元農業，在律法部找個好崗位。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知識產權，更不知道該學什麽。”
    “你看，這就是沒有夢想的後果。”
    “你有夢想？”
    “有啊，我的夢想是Makec101nove.comistcountry！”
    陳曦猛地瞪大雙眼，“好厲害，但這跟法學有什麽關係？”
    “就像拳擊手，他首先要學會抗揍，否則如何擊敗對手，而在挨揍過程中，肯定要見招拆招。”
    陳曦似懂非懂，瞅到廠務秘書站在門口，似乎有事要說，起身道：“告辭，我去科技局尋找夢想。”
    “江湖有緣再會。”
    …
    稍許。
    廠務秘書呈上文案，“餘董，萬宏投資捐贈的10套PLC控製櫃，已經用在了灌裝線、封裝線，非常好用。
        “國內的控製係統，跟海外有多大差距？”
    “采購部了解之後，對比萬宏投資提供的PLC控製櫃，大概相差10年左右。”
    “10年？！”
    餘陽想到另一個時空，老年機和智能機的區別，當即聯係史密斯夫人。
    “親愛的餘，好久不見。”
    “是的夫人，我非常想念您，不過，今天打電話，是因為油彩和水彩的容器生產線，需要自動化控製係統，否則產能跟不上。”
    “這方麵的問題，你可以找藤真。”
    “找他？”
    “是的，他會幫你解決，我這邊非常忙，沒時間處理這種小事。”
    非常忙？
    ψ攀展何野桑?
    餘陽嘀咕著，掛了電話，本打算聯係藤真，忽然心中一動，看向牆上的三元產業規劃圖。
    臨近7月中旬，ADM對自家幾乎完成了全麵封堵。
    大豆、豆油、飼料、冷凍肉。
    並且在這四個點的周圍，ADM通過萬宏投資，收購聊市種子農藥化肥廠，接著又跟聊市水泥廠聯合體，也就是山水集團，進行接觸。
    同時憑借青港煉油廠胡姬花，收購濮陽食用油壓榨廠、菏市糧油廠，然後向南河進軍，準備打造東方最大的花生油生產基地。
    在這個以招商引資為主的年代，引進外資是頭等大事。
    所以，ADM砸錢開路，所有的計劃全都很順利。
    而如果ADM完成圍堵，斷掉油墨訂單，並讓自家賣不出去東西，今後自然不會再幫自家提高產能。
    也就是說，必須趁機幹一票大的。
    否則今後就沒機會了。
    餘陽思索之後，先聯係采購部，了解半成品蔬菜包封裝線、火鍋和果盤封裝線、手推車管材壓製生產線、各類建材生產線……
    隨後找三推、萊鋼和三元機械廠，問了問需要點啥。
    等記下所有，再次撥打號碼。
    “餘桑？”
    “藤真兄，萬宏投資借助ADM匯兌700億藍色偉人鈔，是打算從東方抽資逃離？”
    “餘桑開玩笑了，我們在貴國依舊有著很大投資，況且這700億，並不全是我們丸紅的錢，是你們東方有人想把錢送出去。”
    “不得不說，你們丸紅的業務還挺全乎。”
    “餘桑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巧了，確實有需要。”
    “……”
    “我要100套容器生產線配套的PAC控製係統，
    外加100套ARM控製設備，
    以及10套分散控製係統DCS，10套集散控製係統TDCS，10套防護性質的FCS係統。”
    “餘桑，我提供的PLC控製係統，已經非常全麵，不止包含了現場工作站、光纖收發器、以太網交換機、定位型基站，還給你搞到了工程師工作站EWS、數據庫服務器、操作員工作站OWS，甚至配備了簡單的DCS係統以作備用。”
    “知道，非常感謝藤真兄，我也感受到了藤真兄的誠意，問題是，我這邊發展迅速，現在又有了新的需求。”
    “但你提到的這些東西，完全可以找東方本土公司采購，再定製更符合貴司要求的產品。”
    “藤真兄，我這人極度崇洋媚外，尤其鍾愛倭島的產品。”
    “你明明想要免費的。”
    “果然還是藤真兄最了解我。”
    “抱歉，我提供不了。”
    “這是史密斯夫人的意思。”
    “嗯？”
    “她說有事找藤真。”
    “……”
    藤真並沒有懷疑餘陽的話。
    因為史密斯夫人希望三元農業擴大產能，現在聽聞餘陽采購這麽多控製係統，肯定非常開心。
    再就是，ADM在過去的兩個月中，通過一係列操作，對三元農業幾乎完成了全行業圍堵。
    這相當於，三元農業已經成為ADM的囊中之物。
    給三元農業提供半自動化控製係統，等於提高ADM在東方的資產總額。
    總的來說，史密斯夫人認為他好欺負，吃拿卡要。
    八嘎！
    藤真暗罵一句，飛快思索。
    萬宏投資在東方擁有難以統計的三資企業，也擁有數不清的財富，今後依舊需要ADM幫忙匯兌。
    尤其ADM為了1：15的匯率，竟然讓北美駐倭島菌事基地的將軍，上門談判……
    所以史密斯夫人的要求，不容拒絕。
    問題是，餘陽索要的控製係統，雖然跟先進的醫療設備不一樣，不屬於禁運品。
    但每一套的價格都不是小數，加上數量又如此多……
    藤真不想做冤大頭，於是想到了東京灣。
    91年，倭島刺破房地產泡沫，導致金融產業一蹶不振，倭島為了解決就業，開始大力發展實體經濟。
    然而97年亞太經濟危機來襲，倭島約有一半的實體企業破產。
    就像東京灣，東岸全是破產閑置的煉化加工廠、塑料生產廠、汙水處理廠……
    如果讓丸紅商社豢養的黒幫，趁著夜深人靜把控製設備連帶控製係統一塊拆下來，再交給餘三元……
    這既滿足了史密斯夫人的需求，又節省了丸紅商社的費用。
    況且這是餘陽偷的，關他藤真什麽事？
    “餘桑，你要的東西，兩天後發貨。”
    “感謝藤真兄…對了，差點忘了，我還需要100套工業機器人。”
    “八嘎！”
    ……
    五天後。
    一批批新舊不一的工業電腦、工業控製器、工業機器人，通過青港海關，走非常規進口貿易手續入境，然後裝進上百輛半掛車，途徑濟青高速，再轉濟泰高速，最後被吊上貨運列車，借助廠內軌道，抵達十裏營。
    這個非常規進口貿易手續，不是違規操作，而是‘外商自帶’。
    比如皇冠。
    倭島售價980萬倭幣，折算成藍色偉人鈔，約60萬左右。
    如果丸紅商社‘外商自帶’，今後掛合法的外商黑牌，它進入東方不需要繳稅。
    如果丸紅商社旗下的萬宏投資，選擇進口，那它需要繳納80%，甚至120%的稅費。
    同樣道理，餘陽索要的控製係統和自動化設備，如果是外商自帶，不需要繳稅，如果是外商自貿，藤真還要再倒貼一筆。
    當然，這裏麵涉及到98年頒布的‘外商投資不予免稅的商品目錄’，具體操作，是丸紅商社和萬宏投資的事，自家隻負責接受‘捐贈’。
    而在過去的五天中，餘陽也沒閑著。
    其天天蹲在電腦前，跟論壇裏的大神套近乎。
    沒辦法，控製設備和控製係統，屬於壟斷性質，北美和倭島都會給自家。
    但涉及到工業生產的設備，對方肯定不會給。
    因為你工業基礎跟不上，設備相當落後，給了你係統，稍微提升一下你的產能，沒問題。
    但如果給了你生產設備，你就會發生質變，提升了工業基礎。
    猶如win係統隨便用，但涉及到芯片和計算機製造，北美就會卡的非常嚴。
    所以，若想獲得先進的自動化工業生產設備，還需自己想辦法。
    萬幸鐵匠鋪雖然無法打造複雜的機械裝置，但複雜的機械裝置也是由一個個零件構成。
    尤其是，鐵匠鋪打造出來的零件，屬於高精密。
    如果配合船塢的材料配置功能……
    就像機械齒輪。
    自家完全可以做到世界最精準。
    唯一麻煩的是，自家沒有自動化工業生產設備的結構圖、製造圖等等。
    因此，餘陽在論壇裏，看見男性化昵稱，開口喊大哥，看見女性化昵稱，開口喊姐姐，再順便問一問自動化設備的結構，比如生產塑料容器如何實現自動化、生產玻璃瓶如何實現自動化……
    直到大神們被問煩了，不願再搭理自己，甚至不願提供圖紙。
    其又拆了一台PLC控製櫃，並製造一組萬能導向齒輪，然後拍照上傳，開啟地圖炮，嘲諷東方工業水平多麽多麽落後。
    “我一個民間愛好者都能搞出來，你們這群科研人員，竟然搞不出？”
    “不如下來吧，換我上！”
    沒想到，此舉捅了馬蜂窩，把事傳到了工科院論壇，引的一群不怎麽上網的老頭老太，對自己口誅筆伐。
    雖然東方造不出先進的自動化生產設備，但原理、結構，甚至如何改進，大神們還是很懂。
    於是餘陽功德圓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