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雲密布，像是隨時要下雨。
    下麵吃席的村民絲毫不慌，像是看不見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李濱跟著程野到處亂竄，生怕他闖什麽禍。
    小燕找不礙事的地方停車，又跟主家借了條插排，給小三輪充電。
    “我需要知道18號到底什麽病症，來進一步分析他的行為舉動，為我們接下來的路做打算。”
    97直接了當的發問讓小燕有點為難，因為她確實不太清楚18的病症。
    “97，我不知道你對我們療養院了解多少，但病人信息，絕對不是我們這些護工可以知道的。”
    “你發病狀況表現比較明顯，而18…據我觀察，他好像有多種精神症狀，而且發作的時間無法揣測。”
    其實小燕想說的是，他好像一直在發病……
    97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
    隨著響器班子的聲音稀稀拉拉的消失，外麵吃席的村民逐漸起身離去，院子裏的也如同羊群一般從門口湧出。
    好奇的目光在這幾個奇裝異服的人身上上下打量，卻沒有人多嘴，上來問詢。
    幾分鍾的時間，方才還一兩百人的流水席，已經空空蕩蕩。
    “來這邊！”
    程野眉開眼笑，高興的像吃喜酒一樣，在院子裏招呼門外的兩個傻鳥——小燕和97。
    小燕有些拘謹地進院子在他那一桌坐下，97跟著坐在了程野身邊。
    趁著桌上鋪白色塑料布，李濱把手機悄悄遞給小燕。
    小燕低頭看到備忘錄界麵的字，瞳孔猛然一縮。
    「剛才看到掛曆和禮金本，現在是09年！」
    小燕發呆之際，一隻手從她手裏把手機拿過去看了一眼，然後鎖屏還給李濱。
    97搶手機再歸還的操作十分自然。
    程野跟旁邊的大叔也聊的正歡。
    “睡一覺就走了？這可是喜事啊！不遭罪。”
    “可不是，雖說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心裏難受，但也不能耽誤她老人家升天不是。”
    從程野和那人東拉西扯的閑話裏，97和小燕大致明白了這家怎麽回事兒。
    老太太今年125歲，前幾天夜裏一覺睡過去了，家裏人年年都預備著，所以也沒打急慌。
    又加上活得久，輩分高，這全村人都來幫忙，事兒辦的很順利。
    桌上白色一次性桌布下，油膩膩黑乎乎的，李濱擔憂地看了一眼程野，又看看97。
    這裏的席不知道能不能吃，而且他照顧97半個多月，當然知道97有潔癖。
    院子裏響器班子加上直係親屬和來幫忙打雜的鄉親，也有桌人。
    等掌勺師傅做完最後的菜，呼呼啦啦十幾盤一上桌，院子裏也差不多開席了。
    程野這桌是最後上齊的，主家端起一杯酒，想要敬他，程野搖頭。
    站起身擺手製止了對麵兩個陪客的村民開吃，拿起身邊的聖經。
    “這樣啊，吃之前我先給你們念一段外國的經，咱們祝老太太一路走好，早日上天堂。”
    說完也不管陪客的幾人臉色如何詫異，翻開聖經開始念五餅二魚那一節。
    李濱和小燕對聖經不太了解，除了上帝和耶穌的名，他們一無所知，因此也聽了個新鮮。
    大概就是耶穌在講道時吸引了很多群眾，到了飯點兒大家沒東西吃，門徒建議讓大家散開，各自找吃的，耶穌一擺手拒絕了，問現在還有多少吃的。
    結果幾千人湊出了五個餅，兩條小魚……
    然後耶穌拿著這五個餅兩條小魚，讓幾千人飽餐一頓，還有剩餘。
    程野聲情並茂地朗讀完這節，眼神裏滿是狂熱，像一個虔誠的基督徒。
    一手持聖經，一手沾著旁邊那人杯子裏的酒，往剛做好的菜上彈。
    “請主耶穌賜福於我們！”
    97三人一口都沒敢吃，眼睜睜看著程野在這兒發病。
    然後主家和陪客的幾人臉色鐵青，拍筷子走人……八人位的席麵，瞬間隻剩他們四個。
    “開吃開吃！”
    程野坐下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李濱和小燕還在猶豫，97已經跟著吃了起來，兩人隻能硬著頭皮下筷子。
    席麵出乎意料的好吃，李濱和小燕心裏卻忐忑不安。
    誰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兒做的……根據影視劇和鬼故事，這種時間錯亂，來曆不明的酒席。
    好點的是用蟲子樹葉之類的變得。
    差點的是蛆、石頭或者動物糞便。
    雖然是這樣想，但兩人實在忍不住，畢竟早就過飯點兒了，又經曆了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餓得不行。
    四個人埋頭猛吃，很快把桌上十幾個菜一掃而空。
    小燕覺得，如果出不去的話，現在讓她死掉，當個飽死鬼也是值得的。
    難怪有斷頭飯這一說。
    97吃飽了依舊保持著自清醒後就有的傲氣，一言不發，等著程野做下一步打算。
    看幾人吃完，主家過來收桌子趕人了。
    程野不情不願地起身，在院子裏東張西望，仿佛在找什麽東西，最後失望地搖搖頭，邁步出了門。
    97跟的緊，小燕和李濱不好意思對主家打了招呼，才跟著出去。
    臨出門，小燕總覺得有什麽人在盯著自己，疑惑地回頭望了一眼，除了忙碌的幫工，就隻有靈堂那張大大的黑白照片。
    一陣冷風吹來，她總感覺照片裏那個麵無表情的老太太在笑，於是轉過頭加快了腳步。
    跟緊傻子！
    外麵的土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剛吃席的人家也關上了大門，還順帶著把隔牆搭過來的插排給拽了回去。
    小燕上前拿鑰匙擰開看看電，充了一半多。
    “18，眼看要下雨了，淋雨會生病的，我們要去哪裏避雨呢？”
    李濱引導著程野，試圖讓他指條路，是沿著村裏這條路繼續往前麵黑乎乎的樹林開，還是……在這裏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97緊緊盯著程野。
    程野看了看周圍，整整齊齊的兩排土坯房大門緊閉，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剛才來時，裏麵還有家禽在叫，現在像是全被卡住了脖子。
    整個村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小氣樣兒，不就吃了一頓飯……”程野嘀咕著，仰頭看天，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不對啊！我是病人，去哪裏避雨不是應該你們安排嗎？我可是交了錢的！”
    他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震驚，居然有人收錢不辦事，讓精神病人自己找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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