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京都校方麵談妥相關授課事宜後，金田一三三便和伏黑甚爾一起離開。兩人不緊不慢地從漫長的鳥居石階一路往下，邊走邊談。
    “你在京都有住的地方嗎？”金田一三三問，“我需要一個固定的地點定位，以後說不準要隨時來回兩邊跑。”
    搭乘新幹線或者飛機、夜間大巴這樣的公共交通會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她不想浪費時間自找麻煩。
    “有，不過地方又破又小，大小姐能住慣嗎？”伏黑甚爾挑眉。
    “去了再說。”金田一三三沒理會他的打趣，徑直去看彈幕情況。
    【灰原小天使！是活著的灰原小天使！】
    【看到灰原和娜娜明站在一起的樣子，我有點眼睛進沙子了】
    【娜娜明單推人猛女落淚】
    【骨子哥：裝不認識我？看來事情是真的，我得冷靜下……但是，好像不對勁！】
    【乙骨不愧是後期戰力擔當，居然這麽勇的直接問了】
    【不是，我以為是休閑小劇場，你給我來這個？圖窮匕見啊？】
    【夏推表示已經是具屍體了】
    【很想讓傑哥睜大他的小眼睛來高專看看，人都還在，沒必要叛逃啊】
    【笑死，灰原這麽開朗的說傑哥叛逃的事，把骨子哥直接幹懵了】
    【骨子哥：啊？說好的最尊敬的前輩呢？】
    【沒關係骨子哥，不用擔心見不著，人馬上就要來搶你老婆咯】
    【傑哥：包搶的jp】
    ……
    看來乙骨憂太反應過來昨晚相遇的事了。
    金田一三三看著彈幕神色平靜，沒有過多反應。灰原雄現在本身就是隸屬高專的咒術師，她的偽裝被拆穿是遲早的事，這對她而言並無影響。
    不過——
    在看到夏油傑想要搶奪裏香的時候，金田一三三還是有一瞬間的沉默。她的沉默不是覺得夏油傑想搶人老婆的想法不對，而恰恰是對方的想法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這是她在高專見到乙骨憂太後就生出的念頭。
    她想知道乙骨憂太咒力如此龐大的原因，還有他尚未表現出的術式。如果能直接和對方交手，甚至吞入黑海的話，說不定她就可以弄清楚了。
    不過在真正行動前，她需要找個時機見識下“裏香”完全體的樣子。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到了。”
    四十分鍾後，兩人停在了京都南區一棟低層公寓前。公寓樓層不高，隻有三層，靠步梯上行。
    伏黑甚爾買下的公寓位於第三層最末一間。
    開門進屋，公寓內裏空間不大，裝飾簡單，生活痕跡也頗為明顯。
    “這是你經常住的地方？”金田一三三盤腿坐下，意外道，“我以為你會住在那種很高級的公寓裏。”
    和她想象中金碧輝煌、揮金如土的奢華住房完全不同，她本來還以為對方口中那句“又破又小”是在特意打趣。
    雖然這間公寓絕對稱不上破，但空間確實很小，尤其是榻榻米的客廳，有種站起來立馬就能頂到頭的感覺。
    “剛才不是說過了，我這裏可是又破又小。”伏黑甚爾踩上榻榻米，看向她非常順口且隨意地說，“餓了嗎？”
    “有點吧。”金田一三三本來沒覺得，結果被這麽一問，反而感覺胃囊空空。她昨晚上沒睡多久，接到禪院直哉的電話後又馬不停蹄地從東京趕到京都。忙起來或許還不覺得，稍微一鬆懈，饑餓感立馬襲來。
    “想吃什麽？”伏黑甚爾坐在她對麵問。
    “隨便都行，我不挑。”金田一三三在吃上沒什麽要求。
    “嘖。”伏黑甚爾站起身開了下冰箱，隻有幾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又關上，看向她說，“十分鍾。”
    “也不用那麽麻煩……”金田一三三話還沒說完，人已經關門走了。
    “……”行吧。
    金田一三三環視一圈，又起身走近陽台出，快速眺望了下周圍情況。這間低層公寓建在臨河處，對麵是同樣聯排的低層公寓，視線還算不錯，並沒有任何遮擋。
    左右相鄰公寓間隔著狹窄距離，但沒有窗戶之類的，並不會窺視到房屋內裏情況。
    最重要的是，這裏人員稀少，沒有繁華商業街，也沒有名勝古跡，秀麗山水，隻是一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邊緣住宅區，不是咒術師會重點監察的地帶。
    作為黑海通道標記點很合適。
    打定主意，一道[帳]無聲落下。
    陰影便自金田一三三腳下延展，很快占據屋內空間。十幾秒後，陰影如同潮汐退去，同時一個微不起眼的黑色標記浮現在榻榻米中央位置，又慢慢消失。
    完成了。
    通道標記消失的刹那，金田一三三明顯能感覺到她腦子裏又多出了一串坐標。
    金田一三三盤腿坐回原位，感覺更餓了。
    好在伏黑甚爾時間效率驚人，說十分鍾，其實也就五六分鍾，提著一袋子東西回來。他站在門口，眯眼掃蕩一圈，最後視線落點在標記消失的地方，說：“結束了？”
    “嗯。”金田一三三懷疑盯著他，“你真的完全看不到咒力嗎？”
    簡直敏銳到變態。
    “看不看得見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伏黑甚爾挑眉。
    “你會做飯？”金田一三三看到了他手裏的食材，有點驚訝。
    “嗯，做得還不錯。”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說，“你忘了我以前是靠什麽吃飯的了？”
    金田一三三這才想起來，對方以前是專業吃軟飯的。
    伏黑甚爾也沒再等她說話，一個人走到廚房位置。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朝向客廳榻榻米。
    金田一三三聽著對麵傳來的動靜，將視線投向彈幕。
    【四舍五入等於同居了】
    【人夫人夫，人夫就是最好的！】
    【什麽？！甚爾你還會做飯，你這麽賢惠你兒子知道嗎？】
    【香香，人夫香香！】
    【你真的很專業，甚爾，圍裙一係，寬肩窄腰大長腿】
    【既然都帶上圍裙了，那做飯做熱了脫個上衣也很正常吧？】
    【爹咪你上號了就直說】
    ……
    金田一三三掃過各色各樣的彈幕。但並沒有什麽重點，或者說重點在於“貪圖美色”。
    於是她難得鬆懈了下來，眼神有幾分放空。
    在得知“五條悟死亡”這個消息後，她幾乎一直在保持高端連軸轉的狀態。但高壓之下精神和體力總會有所懈怠。所以在彈幕不涉及劇情信息的時候，也是她難得的小憩時間，緊繃的大腦得以放鬆。
    很快，飯菜的香氣飄了過來。
    金田一三三從彈幕上移開視線，剛好看見一隻手將一份菜飯擺放麵前。
    “嚐嚐。”伏黑甚爾坐在對麵，單手抵著下巴說，“一頓收費這個數，也趕著有人要開價的味道。”
    他比了個數。
    “……”
    金田一三三很想說，你這飯是正經飯嗎？
    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她沒有那麽不知好歹。
    笑眯眯說了句“我不客氣了”，金田一三三嚐到了傳說中的富婆飯。
    味道果然非常不錯。
    金田一三三抬手比了個“讚”，伏黑甚爾嗤笑一聲，唇角微挑。
    這頓飯，兩人吃得十分融洽。
    隻不過這樣的融洽並未持續多久，金田一三三收到了來自雷塔拉的急訊，關於“萬”的消息。
    加速吃完麵前的飯菜，金田一三三率先說出一聲“之後見”。
    伏黑甚爾沒來得及開口問話，黑色通道便從她腳下旋渦一樣打開，瞬間整個人便不見蹤影。
    伏黑甚爾：“……”
    難得他會有種被白嫖到的感覺。
    ……
    再次從黑海通道出來的時候，金田一三三踏上久違的雪國之地。
    祭祀神殿深處，燭火晃蕩。
    金田一三三坐在溫暖舒適不少的神殿內，麵色如常地喝下一碗鬆鼠奇塔塔普。
    阿伊努族特色，鬆鼠丸子湯。
    “你查到‘萬’的資料了嗎，雷塔拉？”金田一三三放下骨碗詢問，“你的信息看起來很急。”
    “是的，我查到了很相近的記錄。”雷塔拉將手上一本陳舊的本紀遞到她手邊，“我想這個信息或許對三三你來說很重要，所以發送出那封急訊。”
    自從金田一三三下死命令讓對方不要再稱呼她“神子”“大人”或使用敬語後，雷塔拉口中的“三三”便越發熟練。
    “這樣很好，萬事趁早，有備無患。”金田一三三接過本紀，泛黃的紙張上，記載的筆跡已經有些模糊，但依稀能夠辨認。
    “會津術師萬，於藤原氏五虛將一戰大勝後，征召藤原北家……”
    “日月星近隊與五虛將均敗於兩麵宿儺…征伐無果……處以極刑……”
    “今新嚐祭，邀兩麵宿儺…祈五穀豐登……”金田一三三低念出聲。
    “「五虛將」和「日月星近隊」是平安時代藤原氏麾下直屬的精英征伐隊，此外還有安倍家精銳、菅原家餘黨重組的「涅漆鎮撫隊」。”雷塔拉低聲補充說，“在那個咒術盛世，這些都是曾經參與千年前圍剿詛咒之王的主力，隻是都以失敗告終。最後兩麵宿儺被請入平安京宮中作為新嚐祭的膜拜對象。”
    “所以這個名為‘萬’的術師，也是那個時候討伐兩麵宿儺的術師之一嗎？”金田一三三問。
    “根據本紀信息來看，理應如此。”雷塔拉回答。
    金田一三三若有所思。
    眼睛曾經說過，和腦花簽訂契約的無一例外都是好戰分子，這樣的說法倒也符合“萬”這名術師的選擇。
    但隱隱之中，她覺得腦花選擇“萬”的理由，還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