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再冰一路斂聲屏氣跟到樓層中間的護士站位置，卻沒在裏麵看到一個人。
    “你們支開了？”
    這隊友還是有點靠譜的嘛。
    鬱明搖頭，“我也不知道。”
    梁再冰再次鄭重思考起他當初是不是答應得太草率，太不深思熟慮了。
    樓梯間裏依然沉靜如水，除了他們兩人再無其他活物。
    梁再冰望了身邊的鬱明一眼，“你搞到電梯密碼了嗎？”
    據他所知隻有乘坐電梯才能抵達地下一層。
    看他張嘴又要說“沒有”，梁再冰連忙打斷他，“說點有用的，跟我說話不收你錢。”
    “吳語說過，隻有需要‘治療’的時候路易才會出現在負一樓，平時他都待在第五層。”
    “了解，那走樓梯吧。”
    抱著隊友不靠譜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態，梁再冰爬樓的時候腦子裏一直盤算著怎麽把樓道門打開。
    護士不在雖說是方便了他們行動，但同樣也沒有了通關密碼。
    不過這些護士有沒有五樓的權限還不好說，上次那個護士連四樓的門禁都刷不開，可能得護士長或者主任才行。
    令他沒想到的是，一到門口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因為門根本沒鎖，大大咧咧地敞開著。
    而且還不是一扇門這樣，三樓四樓五樓的門通通開著，一路大開綠燈，如入無人之境，順利得不正常。
    別不是挖了個套讓我們往裏鑽吧？
    梁再冰大腦飛速運轉思考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最終還是按住了待戰狀態的鬱明。
    “你在五樓門口等我會兒，我去探探樓下的情況。”
    剛才怕打草驚蛇就沒有細查，這次他們手上可沒有“護士小姐1”來有效管製病人，但現在看來還是得冒險一試。
    梁再冰躡手躡腳地摸進了更為熟悉的三樓，小心翼翼矮著身子防止病人看到他再次發狂。
    可等他從骨玉化成的鏡子中間接看到301病房裏的情境，才明白自己剛才的小心完全是無用功，因為裏麵根本沒人！
    302，空的。
    303，空的。
    304、305、306……342、343全都沒有人！
    該死的。
    梁再冰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沒有多停留，他直接上了四樓，這次並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腳步。
    四樓病房的內部設施和三樓又有不同，包括床在內的任何家具都沒有，隻有四麵封閉的特殊牆體，結實得近乎堅不可摧，又沒有任何破綻和缺陷。
    連門上的視窗都是用一種硬度超高的透明材料製作的，確保裏麵的“人”被萬無一失地關押住。
    如果說三樓是監獄，那四樓就是關押猛獸的籠子。
    為什麽說是猛獸？
    因為他在牆麵上看到了絕對不屬於人類的痕跡，利爪、巨掌、腳蹼，雖然不足以破開牢籠，但也足夠讓觀者膽寒。
    不過這樣天衣無縫的設計，卻同樣是人去樓空。
    排除所有“病人”同時爆發力量集體越獄，就隻剩下一個可能——
    門，是從外麵打開的。
    梁再冰此刻感覺自己非常愚蠢。
    這場遷移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自己癱在病床上的時候？這樣的話藥膏的副作用本來就在路易生的算計之內。
    是今天？對啊，外麵那不正常的喧鬧他為什麽不去查看，他傻傻地等到天黑，什麽也不做。
    這次行動已經是輸了一半了。
    “鴻鈞”遮遮掩掩拿精神病院當幌子，就是為了催化“豸”，要是讓他們把成功的實驗體全運出去了，就算抓到了幾個為首的也沒有意義，鬼知道下一次這些失控狂化的“病人”會出現在哪起慘案的現場？
    梁再冰深吸一口氣，動搖的目光重新堅定起來。
    被擺了一道又怎樣，他相信江清鑒不是蠢貨，“異管局”的人也都不是蠢貨，有他們在，絕對可以把所有病人都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居然敢給自己下套，下次絕對要讓這個狗屁組織付出代價！
    梁再冰麵無表情地走回五樓，鬱明已經不在樓道口了。
    通過開啟的門，裏麵是一派無瑕的純白，牆體、地麵、天花板都呈現出一種冷調的慘白。
    大廳中間的承重柱全都拆除了，在這塊空曠的平地上嵌套著一個個散發著淡光的環形，越向內部圓越小，最中央的不再是圓，而是一個完滿的銜尾翼蛇，其中站著滿麵微笑的神父。
    明明是替天行道，卻搞得跟虔誠信徒來接受主教洗禮似的。
    鬱明沒有立即發動攻擊，就靜靜地立在他身前，眸子冷得如千年不化的冰山。
    “在最終決戰之前，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我都會盡量滿足。”路易生臉上的笑容更深，“畢竟，沒有什麽是不能跟死人說的。”
    “我一定會殺了你。”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他依然記得，母親看到摔得血肉模糊的小草後，沒有表露出分毫悲傷，反而激動得放聲大笑，笑聲幾乎響徹整棟樓的，也始終回蕩在他每日的噩夢裏，無法逃脫。
    ——“終於，這個該死的惡魔終於死了！”
    每次夢回，他都會被深不見底的絕望與心寒死死纏住，無法喘息。
    殺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會好起來的對吧？小草也會開心的對吧？
    路易生裝腔作勢地擺出一副憐憫的表情，眼底卻是無盡的嘲弄，“這你倒說錯了，我沒那閑工夫去洗腦，你父母拿我當借口想弄死自己的女兒，你妹妹想解脫，我隻是讓所有人達成所願而已。”
    什……不可能，怎麽會不是因為邪教……
    欣賞了一會兒鬱明信念崩塌的精彩表情之後，路易生又轉向在場的另一個人。
    “怎麽樣，在下麵玩得開心嗎？”
    “看我多寬容，被你不知死活地冒犯了，還把所有權限都放開了隨你看，就是，”路易生語調一轉，戲謔不已，“不知道你有沒有在裏麵找到想要的東西了。”
    梁再冰毫不相讓地對上了他的視線，“失去的我都會找回來。”
    “夠了。”
    鬱明的心神隻被撓亂了一瞬，真是傻了才會信一個邪教頭子的鬼話。
    “我拖住他，你上。”說完鬱明就不要命地衝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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