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義峰同誌或許犧牲了。”
    李荊璞眼瞼略微向下。
    他當然知道張曉東這個秘密。
    “鶴崗本地負責保護他的兩名同誌都犧牲了。”
    他吐出口氣抬起眼睛。
    單義峰，前兩天剛被三江人民自治軍任命三天的中共鶴崗礦務局局長，保護他的人都死了，隻要不出意外，被保護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也會死，他之所以用或許兩個字是因為到現在死未見屍。
    什麽？
    單義峰犧牲了？！
    張曉東大驚之餘一股悲傷湧上心頭腦袋低垂了下去。
    “司令員，誰幹的？膽子不小啊！不行，這仇咱們一定要報！”
    他一個高忽地站了起來。
    “你小子反應有些過了啊。”
    “趕緊坐下吧。”
    李荊璞歎了口氣，用手指了指示意他勿要如此。
    驟聞同誌噩耗，張曉東的悲傷憤怒都是真切的，隻不過，潛意識中認為司令員現在這個場合說起這件事一定有著別樣的想法或安排，有些預感不妙的他在悲傷憤怒之中故意把情緒誇大了一些。
    被司令員看穿了一切，張曉東隻好訕訕地重新坐了回去。
    “這事剛知道，鶴崗的同誌連夜送來的消息，具體情況不詳。”
    “曉東，你要清楚，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無論是北滿地區、東北三省，甚至全國，鶴崗這座縣城對我們的革命事業都有著非常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戰略意義！”
    李荊璞嗓子有點堵重重地嗯了一聲，
    鶴崗煤礦不僅規模宏大，而且煤炭質量特別好，好到可以用它們直接煉鋼，而這樣的煤炭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命！中共能不能在東北站住腳跟及能不能解放東北，從一定程度上講，鶴崗產出的煤炭是關鍵中的關鍵！
    鶴崗礦山，戰略意義極其重大，這也是三江人民自治軍來到佳木斯剛剛十來天，在局勢未穩的情況下便向鶴崗派出單義峰前去任職的最大原因！
    聽李司令員如此說，張曉東神色變得無比嚴肅認真起來。
    “司令員，您同我說這些，不會是——”
    他突然間跳了起來。
    "對！沒錯！司令員馬上要出院了，經過與他商議，組織上決定任命你為鶴崗礦務局第二任局長！"
    李荊璞望著張曉東說出了找他過來的目的。
    張曉東是把鋒利異常的戰刀，鶴崗此刻正需要一把這樣的戰刀！
    “鶴崗礦山，魚龍混雜！形勢嚴峻！除了日偽殘留勢力，還有國民黨和諸多的土匪！尤其土匪，大大小小的山頭，綹子數不勝數，大多綹子極其凶狠殘忍，殺人不眨眼！”
    “這種情況下，代表黨去接收鶴崗礦山，你小子有這個膽子嗎？”
    “司令員，膽子我有！危險什麽的我不怕！但是，我不去不行嗎？”
    “不行！一百個不行！”
    “司令員，我，我想跟著你們一起打仗！換人去當這個官行不？”
    “說了不行！”
    “你小子想打仗？好啊，告訴你，去鶴崗就是打仗！而且是打很多的大仗和惡仗！”
    “司令員，這事真的不能再商議了？”
    “不能！”
    “好，明白了！”
    “報告司令員，張曉東保證堅決完成任務！"
    “嗯，好好好，這是你的任命書。”
    “不過，司令員，答應歸答應，一、二、三，嗯，我有五個請求。”
    張曉東掰起指頭。
    “嗬，請求不少啊！行，你小子說說看。”
    “第一，我去鶴崗不可能單槍匹馬吧，我知道佳木斯咱們這裏的任務重，特務連要是全帶鶴崗去不現實，但至少要讓我帶一個排吧，第二，這個排的人都過去了，裝備也得隨身攜帶是不是？對了，還有，今天趙發武那門山炮和趙發武，我也得帶上！第三，為了便於開展工作，”
    “行了，你小子別在這同我一二三四的了！”
    “小子，實話跟你講，這些你想都別想！別磨磨嘰嘰的！你同單義峰一樣，隻身一人，除了你，無槍無炮無人，三無，你是三無人員！知道嗎？”
    “小子，鶴崗縣有廣大的群眾，有數不清的土匪，還有國民黨，等等，有了這些，你還怕沒槍、沒炮、沒人？！”
    李荊璞看著正板著手指頭數數的張曉東氣不打一處來。
    作為軍區首長他倒想給張曉東槍、炮和人了，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個好人他當不了！三江人民自治軍從山東出來隻有一個連和三十多名幹部，到沈陽發展到六百多人，到哈爾濱擴充到八百多人。
    八百人看著很多，可是，對整個北滿來講，八千、八萬都不夠用，暫時哪還有人馬再給這小子用？再說如果兵力夠，還用安排你張曉東去鶴崗嗎？
    “哦。”
    張曉東眉頭緊皺，對三江人民自治軍家底一清二楚的他明明知道請求了沒用，一定會是這個結果，不過他還是有些委屈，嘴高高地撅起，高得足可掛一個油瓶。
    “今天那門山炮和趙發武可以都給你，但是，得等到趙發武養好傷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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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那行！”
    “嘿嘿，司令員，我就知道你最偏心和心疼我了！”
    “我知道軍區現在的難處，行，槍炮還有其他人我都不要了！但有最後一個請求您一定得答應我！將來，等鶴崗的問題都解決了，第一時間，請組織上允許我重新回到部隊，回來當名普通戰士也行！”
    “這個請求您千萬不要再不答應了！”
    啪！
    張曉東行了個軍禮。
    “你啊。”
    “小同誌，我問你，我們拿槍杆子鬧革命是為什麽？最後不還是為了代表人民坐江山？你去鶴崗縣，是組織上讓你去做一名城主，這你還不情不願？”
    “記住了，能打江山的是英雄，為人民守得住江山的更是英雄！”
    “行了，我們的大英雄，別撅著大嘴了！撅著大嘴給我行禮難看不難看？難看死了！收回去！我告訴你，等鶴崗問題解決的那天，到時如果你小子還活著，到時如果你還有今天的想法，行，我答應一定把你再調回部隊！”
    李荊璞笑著輕輕搖搖頭。
    “謝謝司令員！咱可說好了，不能反悔！司令員一言，駟馬難追！”
    “不反悔！口說無憑，白紙黑字，來，我給你寫個字據。”
    李荊璞從內衣袋中掏出鋼筆。
    “啊？立字據！”
    張曉東一聽此話張起大嘴懷疑聽錯了。
    八路軍一個堂堂副司令員給他立字據這不符合規矩！他膽子再大也不敢這樣幹啊！李副司令員的脾氣全軍上下誰都知道，那叫一個大，別看現在好人一個，要是真發起火來誰都要躲避三舍。
    刷刷刷！
    正當張曉東神魂失守的時候李荊璞字據已經寫好了。
    證明
    現在，因革命工作需要，三江人民自治軍特任命張曉東同誌到鶴崗礦務局主持礦山全麵工作，待完成任務之後，立即安排該同誌回歸作戰部隊。
    特此證明。
    李荊璞
    民國33年11月15日
    張曉東接過來一看，白紙黑字，一字不差，字寫得非常端正。
    “是！司令員，中共鶴崗礦務局第二任局長張曉東，保證完成任務！”
    啪！
    他再次行了個軍禮。
    “嘿嘿，司令員，您真大氣！要我說，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要我說，您好事做打底，一個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您大人大量、送佛送到天，您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軍區欠我的人馬、彈藥這事您也給我寫個字據？”
    張曉東神情一變又變得有些嬉皮笑臉。
    嗯？！
    李荊璞臉呼啦黑了下來。
    “唉呀媽呀！不至於吧司令員？！”
    說完話正在偷偷察言觀色的張曉東一看差點哭了，司令員這是什麽表情？！下一步或許便是疾風暴雨雷霆大怒！您老人家不給寫就不寫唄，我一時嘴欠不行嗎？我之所以這樣，還不是因為您老人家今天鬼使神差如此心情大好我才敢，否則——
    “小子，瞧好了，這是我給你的第二張字據！”
    啪！
    李荊璞掏出一把槍猛拍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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