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汐恒見了她並不吃驚，一貫的麵冷道：“你是來找我師尊的吧。”
    “對。”童錦兮也沒想過遮掩，坦率承認，“找她償命。”
    “嗯。”葉汐恒冷漠點頭，轉過身，道：“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她。”
    童錦兮沒心地跟上，更沒肺地說道：“你們給我設了什麽陷阱？”
    “沒有。”葉汐恒冷靜說道：“師尊她已經做好了覺悟，就等著你。後事她也交代給我了。所以我想，你能很輕鬆殺了她。”
    童錦兮冷笑：“予筠這是後悔了？”
    她正想說“後悔也沒用”時，一道聲音，裹挾著靈力，傳到她的耳邊：“為迎天宗的發展，予筠無悔。但也自知此事為我做錯，所以得受罰。”
    童錦兮嗤笑：“當年大戰，迎天宗以血戰，躋身四大宗門。可惜如今再看，那份榮耀已不再。”
    這話本是說給予筠聽的，但該聽的人沒什麽表示，反倒是葉汐恒緊握拳頭，因為氣憤，身體不可抑製地顫抖。
    他說道：“還請童道友莫要詆毀迎天宗。”
    “不過說一兩句話罷了。這就聽不得了？”童錦兮尖酸刻薄道：“‘請’字這麽好用嗎，你請我，我就得聽？那我請你把我父親還給我，請你們還給我啊！”
    “別為難我徒兒，這些錯是我一人造成，有氣，朝我發。”
    談話間，予筠已經落到了兩者跟前。
    “你倒是挺護你徒兒的。”童錦兮嘲諷笑，憶起了斯人，“我的師尊、父親也是極護我的。可你們卻不放過他們。”
    葉汐恒張嘴想要說話，但最終是默了聲音，退至一旁。
    予筠掃了自己的大徒兒一眼，道：“恒兒，去外麵吧。今日之後你便是迎天宗宗主，堅守正道，切不可再像為師一般糊塗。”
    “師尊……”葉汐恒哽咽了聲音，帶著不舍地回望兩眼，咬著牙狠心離去，“是。”
    童錦兮好整以暇地看著兩人互動，直到葉汐恒離開，才挑眉嘲諷：“把人支走，隻是單純不想讓自己的乖徒兒不看自己慘死，還是又要使什麽見不得人的花樣？”
    予筠搖頭：“是有件事想同你說。隻怕恒兒那個莽撞的小子聽到了，會去送死。”
    “怎麽，你想說你是被威脅才殺我父親？”
    “算不上被威脅。”予筠垂下眼睫，輕歎一聲：“即便是被操控，也是得先有這個意識。所以我無法為自己殺害國師的行為辯解。”
    童錦兮眯起眼睛，道：“你說，被控製？”
    予筠點頭，“三界大戰開啟，迎天宗弟子，幾乎可以說，十不存一。
    每每看到弟子的屍體遺落在魔族，我自然也就怨恨起了，挑起戰爭的童映然。
    可我的這一點怨恨，在精神最脆弱之時，被璃瀧所捕捉，無限放大，侵占了我的神識，為他所控。最終鑄成了謀害國師這般的錯。
    後來再碰到降羽，他剔除了侵入我神識的部分魔力，我這才得以清醒，知道自己究竟錯了什麽。
    可在行動之前，璃瀧就強迫我們簽下心魔誓約，這樣即使恢複了稍許意識，為了名聲，為了性命，也不敢隨意將真相告知。
    降羽也簽下了心魔誓言，無法明說，隻言，他的情況同我一樣，是在殺泠攸時，被泠攸識出，利用最後一絲力氣，助他恢複了清明。”
    予筠這句話點醒了童錦兮，她想起了降羽下的那個幻境。
    幻境初始，她就感受到了精神上的強烈刺激。
    起初還以為是幻境的影響，現在想來，應是璃瀧在步步侵入降羽的神識。
    最後感受到的魔力，想必是來自璃瀧。
    降羽因心魔誓言無法將真相告知，便隻能采取幻境的方法，來提醒她。
    童錦兮感受道予筠的氣息越發孱弱，肉身與神識，幾乎透明。
    “違背心魔誓言，你要死了。”童錦兮說的很平靜，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雖然背後的主導是璃瀧，但予筠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
    予筠卻灑脫，麵色溫柔地看著童錦兮：“隻可惜，無法讓你親自殺死我解氣了。”
    “我不氣。你該請求得到原諒的人，卻是不在這個世上了。”
    “是啊，是啊，我錯了，錯的離譜！而我，再也無法取得他的原諒……”
    童錦兮斂去目光，道：我雖不能代表他們原諒你，但…一命抵一命，足夠了。”
    予筠釋懷地閉上眼，身形化為一道白光，消散在天地之間。
    葉汐恒並沒走出多遠，見那束光衝破雲霄，膝蓋跪在地上，堅定磕頭：“弟子一定將迎天宗發揚光大，請師尊安心離去。”
    待予筠徹底消散，童錦兮放出了降羽，並將剛才的記錄在留影石的畫麵播放給他看，問：“予筠說，她被魔族控製這事，是真的嗎？”
    降羽即刻會意。
    雖然心魔誓言不讓他把自己與魔族的勾當對外說，但予筠的事，可不算在其中！
    他輕笑：“小丫頭倒是古靈精怪。”
    回憶從前事，降羽又沉下臉色，道：“事情確如予筠所說。就是你收到的關於童映然的遺物，那塊留影石，也是璃瀧故意留下，就為讓你發現，動手的為侯堯和予筠。借你之手，殺了他們。”
    童錦兮奇怪：“既然他這麽能幹，怎麽沒直接殺了你們？”
    降羽驕傲地揚了揚鼻子：“我…予筠這個境界，他哪兒這麽容易得手。頂多是利用她感傷的空隙侵入，影響神識與判斷。
    而且，予筠活著受他操控，替他殺了童映然，再在你殺了她後，讓你發現她隻是受其操控，你殺的事無錯之人，借此亂你道心，就可以向對予筠一樣侵入你的神識。
    這對他來說，才是更劃算的買賣。”
    童錦兮握緊拳頭：“可是即便現在提前知曉，你們三人，也隻剩了仙尊一人。”
    降羽拍了拍童錦兮的頭，道：“賢侄無需愧疚，予筠她是自願離去。她的道就是這樣，對便是對，錯便是錯，即便有再多理由，也幹預不了對錯判斷。她這也算是殉道了。
    至於侯堯那個老家夥……”
    降羽高傲地抬了抬鼻子：“那個老禍害死了更好，你這是為民除害，更無需愧疚了。”
    “多謝仙尊開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