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羽擺了擺手，示意童錦兮起身。
    “賢侄接下來要去魔界了？”
    童錦兮轉了轉手腕，蓄勢待發：“嗯，該到那算賬去了。”
    “本尊隨你一起。童映然的仇，我也幫他報一份。”
    “您不回旭南宗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本尊也該退下來了。”降羽不自覺轉動手中扳指，“況且，本尊也回不去了。不管理由為何，本尊也是做錯，不配再當旭南宗宗主。隻是遺憾最後，沒能安排妥當後事。不放心本尊那群小崽子們。”
    “仙尊將他們教的很好，想必無需擔心。”
    降羽天生不知謙遜為何物。聽有人誇他，不管哪方麵，不管真心或是客套，他都會樂嗬嗬地回答：“那是。穩定輸出！”
    童錦兮腳踏飛劍，朝後望去：“仙尊，走吧。”
    降羽招了招手，示意童錦兮下來，再驕傲地說道：“你跟著本尊，還會叫你辛苦飛來飛去？”
    說罷，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一個傳送陣就畫好了。
    “進來。”降羽催動靈力，就等童錦兮進來啟動法陣。
    童錦兮略有遲疑，但在夢來確認這確是傳送陣，循著空間過去，對麵也確是通向魔界交界處，童錦兮這才踏入了陣法。
    降羽其實並不蠢，人又是直腸子，見童錦兮這般，便直說：“你剛才是不是在懷疑本尊？”
    既然對方不在乎體麵，童錦兮也不介意說破：“我與你本也不熟，沒有信任基礎不說，你體內還殘留有璃瀧的魔力，我不得不警惕。”
    降羽小聲嘀咕：“本尊小時候還抱過你，怎麽就不熟了？”
    童錦兮嘴角抽抽，怎麽，這些一慣裝逼的人，背地裏原來都是這樣的？
    她尷尬地輕咳兩聲：“我這邊確認沒問題了，走吧。”
    降羽啟動陣法，轉眼間二人已傳送至人魔兩界接壤處。
    童錦兮又拿出貫生，準備禦劍飛行。
    降羽又站出來了。
    “等等。”
    急急刹車，童錦兮不解地往後看。
    活生生地把這個“又”字憋了回去，隻道：“不知仙尊有什麽事？”
    “禦劍大家都會，不能體現格調。”說罷，降羽從儲物袋裏掏出了一座巴掌大的飛輦，拋至半空。
    飛輦迅速膨脹變大，足有十五立方米左右。
    降羽跳上去，悠閑地躺在上麵，道：“上來，走了。”
    童錦兮無語：“……我們這是去魔界。”
    不是去春遊的！
    “本尊知道。”降羽仰起下巴，死不悔改，“但你的實力，不是可以在魔界橫著走嗎？再不濟，也還有本尊。”
    童錦兮：早該想到這旭南宗的尿性！
    “我不想惹事。我要針對的目標隻有璃瀧一個，如果其他魔族衝上來，隻是平白增殺孽。”
    降羽沉思片刻，又用手一劃，結出一個陣法，將他神魂世界裏屬於璃瀧的魔力成倍放大外溢，包裹住了飛輦。
    再又於飛輦上施了一個陣法，叫外麵無法探清裏麵虛實。
    做完這些，降羽得意地看去：“這樣如何？”
    童錦兮：……
    “是我不識您的本領。”
    降羽得寸進尺：“本尊厲害吧？”
    “……厲害。”
    “那是，本尊天下第一！桀桀桀……”
    童錦兮無奈，也跳上飛輦。
    飛輦被喚醒，才行駛沒兩分鍾，童錦兮就被這龜速震驚了。
    忍不住嫌棄：“仙尊，您這飛輦一分鍾駛十米，走路都比它快。您要實在覺得禦劍降低了您的逼格，我可以自己去。您要是對璃瀧心有怨恨，我把他打個半死帶來，您踩上兩腳撒氣行嗎？”
    “少廢話，在這坐好了。”降羽眼睛都沒有掀開，扇了扇扇子，又用靈力挑起一塊靈果，吃進嘴裏，時刻享受生活。
    “可是仙尊……”
    童錦兮急，降羽更是開口打斷：“那魔族專攻神識，就你現在破碎的狀態，闖入魔宮，確定不是送人頭的？”
    童錦兮不服氣：“我挺好，打兩個璃瀧不成問題。”
    “少強。告訴你沒用。”降羽把話說死，不給童錦兮任何反駁，“父親師尊被殺，根基不穩的情況下接連突破，先後橫闖三個宗門，還得知被騙的真相，不過一晃眼的功夫經曆這麽多，還挺好？挺好入土是吧？”
    降羽終於是舍得把眼睛睜開，睜開後立即瞪了童錦兮一眼，惡狠狠道：“老實坐著！”
    童錦兮被堵住了嘴，她摳了摳臉，道：“沒，我從以前開始就一直這樣高強度訓練，適應了，沒覺得疲憊。”
    “高強度的活動沒問題，那接連的噩耗呢。”降羽雖不忍心，但為了避免到時候出自璃瀧之口，還是由他親自劃開這道傷疤的好。
    童錦兮一個怔愣，不解道：“您什麽意思？”
    降羽抿了抿唇，還是道：“你不知道？當時璃瀧為了挑起我…予筠的惡意，在戰爭中故意著重攻擊三宗，所以朱丹宗才沒有遭受任何損傷。可當他借助予筠達成了目的，將你騙取，又怎會讓朱丹宗獨善其身？”
    童錦兮似乎猜到了什麽，不由的渾身惡寒。
    而降羽還在繼續：“所以他又集中了兵力攻打朱丹宗，突然增強的敵方使他們措手不及，出去在外的你，在妖族戰線的禹羑，其餘親傳連帶宗主，全死於當日戰役。”
    童錦兮突然脫力向前栽去，跪坐在飛輦的木板上，像溺死的人一般大口喘氣。
    哭得沒有聲息。
    降羽不忍，將頭轉了過去，悄悄給童錦兮施了個隔絕窺視與聲音的陣法，給她空間與時間。
    戰爭就是這麽殘酷。
    在降羽早年上戰場時他就領悟了。
    當時結對去的一群師兄弟，活下來的就他與童映然。
    而現如今，童映然也死了，就剩了他。
    與他同輩的，也幾乎是死絕了。
    搞得他都有些想隨著大部隊，死一死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降羽給童錦兮布置的那個類似於龜殼的陣法破碎，童錦兮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的神識如一潭死水，卻建築了最堅固的城牆，誰都難以打破。
    降羽掀了掀眼皮，撐開扇子，擋住嘴，道：“誒誒，要不要聽聽上一輩的八卦？本尊可是知道不少。”
    童錦兮沒應聲，隻輕微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