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能理解蘇清墨為什麽那麽討厭自己的父親了。
    這已經不是討厭，而是恨了！
    可兩人又存在無法割斷的血緣關係。
    但秦然猜測蘇清墨願意讓把腦梗的陳進祥安置在養老院裏，大概率是因為母親。
    或許一直到死的那一刻，蘇素霞都還相信丈夫能醒悟。
    換作秦然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陳進祥。
    甚至為了保護母親，他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
    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有一對好父母。
    秦然肯定蘇沐月都不知道這些。
    但或許什麽都不知道，對蘇沐月來說可能更好一些。
    有的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至少蘇清墨給了蘇沐月家的溫暖。
    沒有支離破碎的家庭和讓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秦然走進病房，拍了拍蘇沐月的肩膀。
    “你先回去吧，我叫了陪護。”
    “我媽呢？”
    “她暫時回不來。”
    “外公病得這麽嚴重，她也不回來嗎？工作就有那麽重要嗎！”
    “別這麽說。”
    “那怎麽說？我小時候也是這樣，隻有工作、工作、工作！就不能多花點時間陪陪家人嗎？”蘇沐月氣憤道。
    秦然欲言又止。
    可能對蘇清墨來說，陳進祥不算家人。
    亦或是說蘇清墨寧可沒有陳進祥這個父親。
    蘇沐月爆發後，很快又平靜下來。
    “對不起，這事跟你沒關係，我不該朝你吼的。”
    “沒事，你也別怪你她。”
    秦然輕歎一聲，“有的時候是這樣，想讓家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就得更拚命地去工作。”
    “但工作時間越長，陪伴家人的時間就越短。”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蘇沐月悶聲道，“可是她早就賺夠錢了，不是麽。”
    “她不是一個人，月影還有很多員工。我們不爭論這個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
    “我再待一會，有事的話我會通知你的。”
    “我也留下。”
    “你外公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我不走。”
    “好吧。”秦然無奈道，“那等陪護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嗯。”
    氣氛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陪護來了。
    秦然簡單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便帶著蘇沐月離開了。
    醫院南門和北門都有小飯館和連鎖餐廳，吃的店不少。
    秦然選了一家連鎖餐廳，點了四個菜。
    份量都隻有一點點，不過足夠兩人填飽肚子。
    秦然本想剝一隻白灼蝦給蘇沐月，可猶豫了下還是自己吃了。
    對蘇沐月太好，可能會造成誤會。
    本來他想這周末跟蘇沐月再好好談一談。
    但出了這檔子事，現在也不太適合。
    而且知道了蘇清墨的家庭往事，他的心情很沉重，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來。
    秦然明白蘇沐月對蘇清墨的意義有多深。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為難！
    知道太多，反而讓他變得畏首畏尾。
    蘇沐月同樣沉默。
    她知道自己已經逾越了那條線！
    而且逾越了不止一次。
    最可怕的是她收不住了，還想再跨過去。
    明知不對，卻難以自持！
    尤其是這幾天柳依依一直在慫恿她。
    原本就不堅定的心越發動搖！
    可她也不是完全被情感支配。
    大多數情況下，她都能保持理智。
    比如現在。
    可她沒有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經無法自然地跟秦然相處。
    即便看似正常的一頓飯，她都要強迫自己不要多說話。
    以免衝動之下又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
    蘇沐月其實一直留意著秦然的一舉一動。
    包括剛才秦然剝好蝦之後的停頓，她也看到了。
    甚至她都想舉起碗接蝦了。
    可秦然沒有遞過來，她舉起碗，若無其事地去夾另一道菜。
    一頓飯吃完，兩人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知為何，蘇沐月感覺心裏堵得慌！
    她不想跟秦然這樣，就像是冷戰一般，很難受！
    走出店外，蘇沐月主動開口，“我去買瓶水。”
    秦然左右看了看，“那邊有家便利店。”
    “我自己去好了。”
    “沒事，我也買一瓶。”
    買好水之後，蘇沐月心中那股鬱結沒有消失，反而更重了。
    平靜的海麵下早已洶湧澎湃。
    蘇沐月拉住秦然的胳膊，仰著頭，雙眸緊緊盯著秦然。
    “怎麽了？”
    “我不要這樣。”
    “什麽？”秦然疑惑道。
    “我感覺要喘不過氣了。”
    “哪裏難受？”
    “這裏。”蘇沐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太悶了嗎？要是不喜歡醫院，你先回去吧。”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
    秦然終於聽明白了。
    “小月。”
    “沐月。”
    “沐月，等明天我們抽空聊一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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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不可以嗎？”
    “那你怎麽想的？”
    “我”蘇沐月無言以對。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
    難不成還能讓秦然分手嗎？
    那偷偷在一起？這更不可能！
    秦然歎了一口氣，“你還沒想好，不是嗎？等你想通了，我們再聊，好嗎？”
    “那你呢？”
    “我？”
    “你到底對我什麽感覺？”
    “我我把你當家人，願意一輩子關愛你，照顧你。如果你也願意的話。”
    蘇沐月緊緊抿著嘴，極力克製著情緒！
    她說不出“我願意”。
    而且“我願意”這三個字應該是在結婚那天說的。
    秦然見狀說道，“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都好好想一想，好嗎？”
    “我問你，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媽。”
    蘇沐月握緊拳頭，指節發白，青筋顯露。
    “為什麽要這樣？”
    “為什麽？”
    “現在我喜歡上你了，你讓我怎麽辦？”
    秦然一怔。
    這是蘇沐月第一次對他表白。
    隻是來得太晚了。
    沉默半晌後，秦然低聲道，“抱歉~”
    “秦然，你真的是一個混蛋！”
    “或許吧。”秦然苦澀地笑了笑。
    晶瑩的眼淚從蘇沐月眼角滑落。
    水晶般的淚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和灰塵混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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