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寄生下，少女靜靜地站立著。身邊的煙火爆鳴聲不斷響起，但它們都無法傳達到她的耳中。
    雪花透過樹葉，緩緩地落下，落在了她的身上，染白了她的發絲。
    時間過的好快，轉眼已經是新的一年了麽……
    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周圍的人們都沉沉地睡去，少女才在恍惚中，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樹下。可即便離開，她仍舊三步一回頭。
    她多麽希望，那個與他立下約定的少年會來到這裏。
    即使煙火晚會已經結束了，我們仍然能夠欣賞到自己的煙火，你說是嗎？空？
    空，你好像失約了，可為什麽呢？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踏雪的腳步聲。少女露出驚喜的表情，悄然回頭。
    麵前出現了一個俊逸的少年，他手中還捧著一束白色的鮮花。
    少女所有的驚喜全都化為了失落。
    “‘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白草園眉頭微皺。
    “別那麽排外嘛，白小姐。”“羯”笑道，“更何況，我也不是來找你的。”
    白草園歎了口氣，她輕輕將自己身上的雪花抖落，朝著後院外的山坡上走去。“羯”跟在她的身後。
    “白小姐，雖然我不是第一次來了，可是我仍然為這裏的布局感到驚歎，”“羯”望著不遠處白草園的小屋，歎道，“你用你的能力，把整個區域都隱藏了起來，不用點特殊的辦法還真找不到，可以說是真正的與世隔絕。”
    “從這一點上來看，你是個不折不扣的隱士，就像你媽媽那樣。”
    “嗬嗬，”白草園的臉上，重新掛起了禮貌的微笑，“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你比我更配得上這個稱號。”
    “羯”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山坡上，一方小小的墓碑前。墓碑上的女人，美麗動人，臉上帶著恬靜的微笑。
    “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的認真，他輕輕地將鮮花擺在墓碑前，然後跪了下來。良久，起身。
    他重新麵向白草園，隻不過這次他的眼中充滿了悲哀。
    “白嫣，是我見過的，最有智慧，最強大的女性，她也是我的恩師，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為我指點迷津。”
    “白草園，你繼承了她的美貌，繼承了她的智慧，繼承了她的堅強，而如今，你也像她一樣，走上了一條很可能無歸的道路。”
    白草園麵色一變。
    “譚宗正背叛了你們，他才是殺死白嫣最大的凶手！”“羯”抬高了音量，他語氣變得憤恨無比，“而白嫣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有怪過他，即便譚宗正連白嫣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
    “‘羯’，”白草園的目光徹底冷了下來，“這些再怎麽說都是我的家事，請你不要在我母親的墓前說這個。更何況，我們之間好像沒什麽交情吧？”
    “是，我跟你是陌生人，但我跟白嫣不是！她對於我的恩情，我一輩子也還不完！我將她視作了母親！”
    “所以呢？”白草園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所以我不能看著你，走了她的老路。”“羯”說道，“告訴我，白草園，你已經選擇他了嗎？”
    “誰？”
    “空！”
    白草園猶豫片刻，點了點頭，眼中出現了一抹溫情。
    “羯”點了點頭“正因如此，我不能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毀滅！”
    “什麽意思？”白草園一驚。
    “你不覺得，空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都非常奇怪嗎？”“羯”的語氣從來沒有如此認真過，“他的眼中有憤怒，有不甘，有怨恨，有無奈，有眷戀，有慈悲，但就是沒有他自己。”
    “他根本就沒有追求力量，他從來就沒有為自己憤怒過！”
    “在太平學府，如果不是因為楊欣語的死亡，傾雪的重傷，他會最終揮出拳頭嗎？他口口聲聲說的向支配宣戰，不甘作命運的棋子，是對他人說的，而不是對自己說的。因為他隻是不想讓那些人遭遇不幸罷了！”
    “羯”越說越激動。
    “你相不相信，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他，犧牲自己就能拯救所有人，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去死！”
    “因為他真正在乎的不是自己被支配，而是那些他在乎的人被支配！那些屈辱都可以衝著他來，但如果有人敢侮辱你，你看他會不會拿起劍？”
    “羯”最後平靜了下來“他比我們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向神揮劍，但他又比我們任何人都更不懂得如何向人揮劍。”
    “別說了！”白草園目光顫抖地說道，因為她相信“羯”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羯”並沒有因為白草園的話而停止發言，“他在太平學府的地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獻身。”
    “所以，他在地下城，差點丟了命。你知道他有多麽無畏，但你也要知曉他的怯懦。”
    “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白草園語氣中飽含憤怒，“想告訴我，選擇他，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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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恰恰相反，”“羯”搖了搖頭，“我一定要阻止有些事情的發生。學會向人揮劍，才能活到向神揮劍的時候。”
    “羯”說完，抬頭看向天空，像是在給白草園一些思考的餘地。
    白草園突然笑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笑容。
    “‘羯’，所以你又有新的戲要開演了？可是當年，你一樣沒有阻止我媽媽的離去。”
    “那是因為，如果白嫣不死，死的就是你。她把活著的機會留給了你，唯有這一點，我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
    “對呀。”白草園臉上的笑容更加奇怪了，“所以，無論戲劇再怎麽精彩，用再高明的手法去演繹，很多結局仍然不會改變。”
    “你什麽意思？”“羯”看著白草園，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下一秒，白草園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淒慘。
    “過去的事情已然無法改變，活下來的人要帶著記憶繼續向前。即使知道有些結局不會盡如人意，可是我還會選擇去拚一把。”
    “這就是我的機會呀。”
    “哈哈哈！”“羯”笑了。與白草園淒慘的笑容不同，更像是一種得逞的笑容。
    “所以，你準備好出演了麽？”
    白草園點了點頭。
    “那麽，我就先行告退了。”“羯”說著，就打算離開。
    與“羯”的對話，依舊是很奇怪，撲朔迷離。就如同當時傾雪的感覺一樣，她覺得“羯”本身就是“奇怪”的代名詞。
    稍不注意，很難不覺得他瘋了，在胡言亂語。
    就在在“羯”臨走前，他裝作不經意地多問了一句。
    “你不看新聞的嗎？知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嗯？”白草園疑惑，“什麽事情？”
    “也對。”“羯”點點頭，“消息被封鎖了。”
    說著，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把屏幕展現給白草園看。
    皚皚白雪之上，少女的眼神中落寞之情不再，一種別樣的憤怒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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