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蛛死了。
    這漫山遍野的人蛛就像熄滅的燈籠一樣，齊齊墜地。
    魏文熙已經沒有心思去找魏鵠和張楚捷在哪裏了，畢竟上萬人都躺在這山上，那就躺著吧。
    不遠處的屍體走得磕磕絆絆，走兩步就被地上暈倒的人絆倒，顯得非常滑稽。
    魏文熙看著一旁的宋應藍，開口“喂，宋應藍，你女兒死了。”
    宋應藍輕嗤，像是在表示她也配當我女兒？
    可一瞬間她就愣住了，魏文熙這是在試探她。
    “你果然有個女兒，可你不是不祥人嗎？克死六親怎麽會有女兒？”
    魏文熙蹲下，緊盯著宋應藍的眼睛，宋應藍又是一副怨毒的表情。
    這個話題她越不想談，魏文熙就越要提。
    “讓我猜猜，一個死了丈夫、死了孩子，獨自走到深山的不祥人，居然有個女兒。
    “是村裏的人吧？”
    魏文熙狡黠地眨巴眼睛，宋應藍索性移開視線不看她。
    “我猜啊。村裏的男人會在夜裏上山，輪番造訪你那間小木屋。
    “你當然可以把他們毒死，但是你沒這麽做。
    “如果對他們出手，村裏的人肯定會有所察覺，你之前死了的六親也是死在你的手裏，到時候你會被押到祠堂裏麵燒死。
    “你生了一個女兒，但那女兒是恥辱的象征。你居然沒有殺死她，你讓她長大了，是為什麽呢？後來她跑了，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個村子裏。
    “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男人都被你殺了，心髒全部挖出來，放在木屋的陶罐裏。
    “你夜夜看著那些心髒，卻在想你的女兒？”
    魏文熙露出嗜血的笑容，尤其是在宋應藍撇開視線之後。
    宋應藍顫抖的嘴唇在顯示她內心的掙紮和動搖。
    柳明臣感覺自己完全無法跟上她的思路，詭異、恐怖、駭人聽聞的故事從她嘴裏說出來，偏偏又像是真的一樣。
    當事人沒有否認，甚至……默認。
    要不是如今是青天白日，點上幾盞空靈鬼火，此刻的魏文熙就像一個舔著嘴唇在品嚐宋應藍恐懼的魔女。
    感覺她正遊走在白晝與黑夜的分界線上，隻要偏了一步就萬劫不複。
    如果宋應藍是個深淵，那麵前擊潰深淵之人又是什麽？
    這就是凝視深淵嗎？
    魏文熙俯視著宋應藍，後者筆直的身體像是彎了一些，她自言自語
    “讓我猜猜，你是怎麽被扒皮的。
    “啊，我知道了，你在這座山上殺人來養你的臉。
    “可是你的陣法需要血池。血池在哪裏？對了，幸運泉。
    “在幸運泉裏每死一個人，你的容顏就會恢複青春。”
    不得不說，魏文熙如今渾身是血，表情又有些瘋瘋癲癲，換誰看了都害怕。
    哪怕宋應藍，看著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瘋子。
    柳明臣往後退了幾步，目光如墨，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恐怖的故事還在繼續。
    “可是那個鬼蝶陰了你一把。
    “她是怎麽做到的呢？哦，對了，她是滇西趕屍人。
    “你殺人，她養屍，陰氣到不了你那裏，全都輸送給她了。”
    宋應藍眼裏閃過一絲不甘心，被魏文熙敏銳地捕捉到了。
    “還差點東西。你要是發現了，第一時間就會把她滅了，但是你發現不了，因為你親自給她刻的蝴蝶紋身，作用在你的身上。
    “幻覺，你宋應藍居然還會中別人的幻覺。
    “你是沒想到吧，養了那麽多徒弟，出了一個有心人。”
    魏文熙哈哈大笑，宋應藍瞪大了眼，攥緊了拳頭。
    柳明臣往後縮了縮，像是被嚇得偷偷遠離她。
    “你一天天在養顏，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已經老得隻剩一張皮，你想殺人，可是殺不了，連紋身都被剝了。
    “鬼蝶沒讓你死，說不準是想讓你繼續刻紋身，還是想從你這裏學走陣法，但隻要她這次順利長生不死，你就等著日日夜夜遭受折磨吧。
    “到時候背負罵名的人是你，而享受成果的是她。
    “你為了反抗，打算啟動最後的換魂陣，目標是我，使盡全力幫我破開幻覺，想借我的手殺了她們。”
    魏文熙的眼中閃過一縷幽光
    “宋應藍，但凡算計到我頭上的人，就沒有活著離開的。”
    她抽出匕首，直指宋應藍的額頭“我現在就殺了你。”
    手起刀落，濺了一地的血。
    魏文熙彎了彎嘴角。
    整個山頭如今一片靜謐。
    她的笑聲響徹整個巧雲島。
    若是傅喬在此，肯定會覺得她已經瘋了。
    渾身浴血，手上的匕首也在滴滴答答地流淌著鮮血。
    身下是屍山血海，再無活物。
    她如今是真正的修羅，沒有人能站在她身邊。
    當然也包括那些螻蟻一般的昆蟲。
    她的手觸上了柳明臣的背，輕輕地擁抱他，輕聲在他耳邊說
    “夫君，你跑什麽？”
    柳明臣渾身一僵，像是被什麽死物纏上一般，身體好像還在微微顫抖。
    撲哧一聲，手上的匕首一下直入胸口。
    他似是沒有料到身後之人的利刃，砰地就倒下了。
    張楚捷就仰躺在不遠處，他脖子上的血玉終於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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