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守仁黑著臉在書記旁邊的位置上落座，其他人見狀也找了位置坐下來。
    書記也不管大隊長的心情，直接就開始發表自己的想法了，“我今天把大家叫過來，就是為了集思廣益，咱們那十幾畝地的稻子應該怎麽收割？來，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想法。”
    底下的村民們麵麵相覷，這可真是稀奇了，什麽時候村裏開大會還能讓老百姓發表看法的？不一向都是領導們說了算的嗎？
    幾個跟莊家沾親帶故的老把式抿著嘴，望著書記一臉的不讚同。
    書記望著他們，扯扯嘴角，又說，“來來來，別那麽拘謹，大家都說說，我們幾個當村幹部久了，下地的機會也不多，肯定不如你們天天在地裏忙活的人熟悉農事，你們看我們應該怎麽弄，總不能就任由地裏的稻子泡水了吧？”
    “那不能！”書記的親戚連忙搭茬。
    “就是，那麽多糧食呢！爛地裏不是刮我們的肉啊！”
    “是說，絕對不能就這麽幹看著！”
    書記點頭，“沒錯，所以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挽救這些損失的？”
    然後大家又安靜了。
    挽救？怎麽挽救？每年搶收都是在跟天爭時間，這一年是他們輸了
    莊守仁見他們都不說話，也有些泄氣，因為他也知道沒什麽辦法的，如果有辦法，他們為什麽每年都要爭先恐後的搶收啊！
    幾個小隊長相互看了看彼此，最後三小隊的隊長開口道，“我們冒著大雨去搶收也是可以的，隻不過這搶回來的稻子要怎麽處理？都濕透了，燒炕烘嗎？那得燒多少炕啊”
    “你這也是一條路子。”書記點頭，多少比剛才一點法子沒人想好得多，隻要有人打頭陣了，後麵才會有人動腦子。
    村裏人一聽烘幹，也是可行的，隻不過費勁的很。
    “如果有能遮擋雨水的大傘護得住稻田就好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歎氣，這樣不光不用擔心這次的暴雨，其他時候都能用得上。
    “你就做夢吧！一天到晚沒點實際的東西。”不遠處的大媽瞪他一眼。
    小年輕縮縮脖子，不敢反駁他大姨的話。
    “要是磚窯沒被砸，也能烘點大米，都是那薑知青，氣性大。”一壯漢現在想起早上的事情還是心驚肉跳的，那可是點著的三個大磚窯啊。
    “有本事你當著薑知青的麵，把這句話再說一遍的。”二大隊的一個大娘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男人立馬閉嘴，他不敢。
    趙家老四塊頭比他還大，不照樣讓薑魚一腳踹飛？還有那些野豬，她搬起石頭就砸的野豬腦漿子都蹦出來了，那力氣真是，十足嚇人！
    楊奶奶家老三嗤笑一聲，“有什麽不敢說的？咱們人多，還怕她小小一個女知青？”
    “你現在說話倒是大聲了，怎麽你媽早上打衝鋒的時候，你就隻會躲在後頭張望啊？慫貨！”
    “你他媽說誰慫呢！老騷貨”楊老三蹭一下站起來，彎著腰伸長胳膊就要去揪說話女人的領子。
    女人旁邊的大娘老實不客氣，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楊老三臉上，橫眉豎眼瞪著他，“你再說一遍試試！”
    楊老三捂著臉，看著這紮堆的一群女人，哆嗦了兩下手指頭，愣是不敢開口。
    書記啪啪兩下拍在桌子上，厲聲嗬斥，“楊老三，閉上你的嘴！現在是商量收稻子的事情，不是讓你來破壞集體團結的！”
    楊老三朝著發火的書記露出討好的笑，然後訕訕的坐回去。
    旁邊的男人們看了一眼這中看不中用的楊老三，紛紛撇嘴不屑。
    雖然但是，書記是抱著期望組織的這場大會，可這幫老農民們早就習慣了服從組織安排的生活，根本提不出什麽有建設性的想法。
    大會前後還幾次爆發衝突，書記被氣得差點站起來加入他們的紛爭中去。
    最後莊守仁站出來，宣告大會結束，並且宣布明早如果雨勢減小，就所有壯勞力一起去地裏收割稻穀，每家每戶分配好烘幹稻穗的任務，留下年紀大的婦女和孩子在家裏幫忙。
    村民們木訥的點頭，然後一個個穿好蓑笠離開大隊部。
    隻餘氣憤的書記和重新振作起來的莊守仁，還有其他的幹部們，重新開小會。
    書記臭著臉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莊守仁就讓小隊長們搬著凳子坐到對麵去，他和書記、會計、民兵隊長、婦女主任坐一排。
    “咱們長話短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弄得大家都有些慌亂。我也是，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但是咱們都是村幹部，建設大隊三千多人還指望著我們給大家夥兒拿主意呢，都得冷靜下來才行啊。”莊守仁先是為自己之前的行為鋪墊了一番，賣個慘，利用同理心來爭取大家的站隊。
    也是為了避免書記奪權成功。
    其他的領導們隻能嗯嗯啊啊的點頭表示讚同。
    書記翻了個白眼，但是也沒再開口，任由莊守仁發揮。
    “咱先說說林安娜知青的事情吧，下午老何家的三兒媳冒著大雨回來了一趟，意思是說林安娜很可能無罪釋放，她後台硬，咱們”
    “不行！”家裏小孩手受傷的兩個小隊長立馬跳起來，無罪釋放這說得過去嗎？
    “對，不行！”民兵隊長莊愛民雖然平日裏不怎麽發表看法，但是野豬下山的事情鬧得太大了，如果一點說法都不給的話，大隊裏得人哪裏肯歇啊！
    莊守仁也點著頭表示自己和他們一樣，不能接受這種結果，他擺擺手示意大家先安靜下來，然後才接著說，“這件事我會去公社裏核實一下，也把大隊裏老百姓的意見跟領導們反饋一下。還有受傷人員的賠償也得跟林安娜談。”
    “對！賠償！還有幾個壯勞力傷了腿腳不能下地了，必須讓她補償！”一小隊的隊長連忙道。
    當時野豬下山時從幺兒山過來的，首當其衝的就是第一小隊，雖然運氣好他們在山腳下攔截住了野豬，沒有讓它們進村毀壞房屋，損害大家的固定資產，但是傷員的損失必須得有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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